里面有細微的腳步聲響起，接著房門被人從打開，出趙安榮那張笑瞇瞇的臉，“姑娘可算是到了，快些進來吧。”

江善在門口醞釀著深吸口氣，對侍立在旁的趙安榮點頭示意一下，抬腳緩緩進房間。

房中滿是檀香的味道，香味濃郁而不刺鼻，中間放著一尊鎏金蓮花紋三足香爐，一層稀薄的像紗一樣的白氣流，過香爐頂上的空隙，裊裊散房中。

趙安榮恭敬地引著江善來到西次間，彎腰起前方垂下的檀木珠簾，對江善做了個請的姿勢。

西次間靠北面的榻上，盤膝而坐著兩人，中間一方棋盤，兩人手持黑白二子，目專注的落在棋盤上。

榻上靠右邊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約莫七八十左右的高僧，他是慈恩寺的主持慧通大師，因近年來年歲漸增，已經很在人前面。

而此時坐在他對面，讓他親自接待的，正是著一淡藍錦袍，氣質儒雅斂卻又不失威儀的盛元帝。

他朝門口的人招手，聲音難以自持的帶上愉悅：“姑娘，到這邊來。”

江善在原地躊躇一下，想到盛元帝強勢的子，不想在人前鬧出笑話，便屈膝行了一禮，到他旁邊的團上坐下。

慧通大師從棋盤中抬起頭，他是一個高而瘦的老人，眉須都花白了，一雙眼睛仍然溫和寬容，和藹的對江善招呼道：“見過施主，老衲有禮了。”

因為經歷過重活一世的奇遇，江善對于神佛一事，較旁人更多兩分敬重，聞言鄭重回道：“大師有禮。”

盛元帝放下手上的棋子，接過趙安榮遞上來的茶水，試了試溫度后放到江善面前，一邊溫聲與慧通大師說話：“朕此次前來，除了請大師為太后祈福之外，便是想請您替這孩子瞧瞧，之前曾落水過，有沒有留下什麼虧損。”

明白過來自己的心意后，盛元帝特意讓人查了江善在侯府的境況，看著手上詳細記錄的江善在侯府的所有遭遇，他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江善是他想捧在手心里的人，豈能容得旁人欺負，若不是留著文侯府，對他的姑娘還有用，他是不能讓文侯府再留在京城的。

慧通大師捻著胡須，向江善投去一個輕的眼神，說道：“還請姑娘出手，老衲為您把脈。”

江善轉過一點點頭，眸略有詫異的向盛元帝看去，就在這時，盛元帝突然抬起眼來，準無比抓住江善看過來的目。

兩人本就挨得極近，清晰到能看見對方眼底所有緒，江善的目像是攝一深不見底的深淵，將整個人釘在原地，無法彈亦無法呼吸。

像是過了許久，又或許只是一瞬，臉頰驀地紅的江善，狼狽且慌的轉開目，貝齒輕咬的瓣顯出艷滴的殷紅。

僵的出右手，敏的察覺出，旁邊人的目，仍然專注的纏在上，像是一又不失韌勁的藤蔓，將包裹住，不留一點隙。

江善覺自己的頭頂都快冒煙了，那道釘在上的視線，終于在一聲磁的輕笑聲中，慢慢地移到了旁。

這低低的帶著愉悅的輕笑，功讓江善的耳尖暈上一抹艷麗的紅，耳邊仿佛能聽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聲。

慧通大師作為慈恩寺的主持，不知招待過多達貴人，所謂人老，對面那克制又曖昧的氣息，他只要不是瞎子，就不會看不見。

不管心里有多驚訝，面上看不出毫異，半闔著的雙眼微微睜開，說道：“陛下放心，這位姑娘康健，只是有些尋常姑娘的寒，老衲聽姑娘脈象，姑娘可是在用著藥？”

江善收回右手，聞言回道：“大師醫高明，我最近確實用過藥，請的是百草堂的大夫。”

盛元帝面凝重：“這藥有問題？”

慧通大師搖搖頭，輕聲回道：“老衲觀姑娘脈象，已是呈現好轉之象，百草堂的大夫，老衲亦是有兩分耳聞，姑娘現在用的藥就很好，不必再重新配置。”

用過百草堂大夫開的藥后，江善確實覺輕松許多，每月葵水而至的那幾日，脹痛的覺減輕許多。

“這就好。”盛元帝微皺的劍眉平，神重新舒緩下來，“這孩子現在的況，可能用后山的藥浴？”

慧通大師道：“自是可以，那藥浴有驅寒通絡，強健之效，于這位姑娘很是適合。”

盛元帝滿意地頷首，慧通大師捻著胡須，又問道：“陛下是要繼續棋局，還是和這位姑娘去后山轉轉呢，因知陛下駕臨，藥浴老衲已經代人提前備好，陛下沐浴過后，亦可在后山走走，山上樹木蔥郁繁茂，在這盛夏亦是清涼舒適。”

“也好，大師這個時間也該參禪修經了，朕便不打擾您了。”盛元帝投給慧通大師一個贊賞的眼神。

慧通大師深藏功與名，起送了兩人出門。

慈恩寺的后山，江善之前已經和盛元帝來過，只是那個時候，并不知曉他的份。如今重臨其境，卻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次上山，并不是走的之前的路，而是從山腳下繞過一架著木橋的小溪，來到一條鋪著青石板的階梯前，走到階梯一半的位置，往左邊的小路過去，再走上百十步的位置，便能看見一青磚石瓦的院子。

江善從來不知道，慈恩寺后山還有這麼一地方，好奇的打量著四周，到周圍較之旁邊略高的溫度，心下有了些許猜測。

守在門口的僧人推開院門，引著兩人來到一靠近里面的位置，這里已經能看到飄在半空的水霧。

盛元帝揮手打發走僧人，給江善介紹道：“慈恩寺后山有一溫泉，寺里的僧人發現后，將后山的溫泉引到此，加上特意配置的藥材，修了這座藥浴的院子。”

果然是溫泉，江善的鼻尖聳了聳，嗅到空氣中的帶著藥香的味道。

盛元帝的手指了，忍住了想要的沖，輕笑著說：“右邊這間屋子，日后會單獨留出來，你什麼時候想過來，給寺里的僧人說一聲便行。”

江善當即就要拒絕，盛元帝搖搖頭，垂眸與對視，溫和的嗓音著認真的語調：“你不用著急拒絕朕，這里的藥浴對你有利，朕不希你因為朕的緣故，而抗拒所有對你好的事。”

他的聲音明明不大，落在江善耳中，卻像是刻在心尖上，再也無法祛除。連忙偏過頭掩飾泛紅的眼眶，不想讓自己的脆弱，暴在他面前。

盛元帝緩緩抬起手，落在江善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將面對自己，抬起低著的頭，看見微微潤的臉頰，放了嗓音：“好姑娘，朕只是想對你好，你無須有任何負擔，好了，快進去吧。”

江善淚眼朦朧的看過去，眼里布滿淺淺的掙扎，搖頭道：“陛下，我不值得您對我好......您不要對我好了......”

盛元帝的大掌過臉頰上的淚水，輕輕笑道：“值不值得是朕說了算的。”

溫熱的從臉頰掃過，江善的心跟著一，突然像是回過神來，猛地退后兩步，背影匆匆的躲房間。

背靠著房門，江善抹了把臉上的淚水，不停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能對不起表哥，更不能放縱自己......

的子沒溫泉，這是一個用青石搭建的池子，池子呈橢圓形，四周垂著竹簾，將淡淡的霧氣圈在其中。

江善的雙手搭在池子上，烏黑的秀發隨意披在后，隨著漾的水波左右浮，小臉被熱氣熏得紅潤潤的，剛哭過的眸子，清澈瑩潤的讓人不敢直視。

“姑娘？”

就在江善泡得暈乎乎時，忽然聽到珍珠的聲音從簾子外傳來，遲疑的喚了一聲，珍珠開竹簾探出一個腦袋。

“你怎麼過來了？”江善朝著珍珠那邊走去。

珍珠捧著換洗的裳，笑瞇瞇的回道：“方才陛下跟前的找到奴婢，讓奴婢進來伺候姑娘。”

江善看了珍珠一眼，抿道：“別笑了，都快扯到耳后了......你心里的想法不許說出來，我也不會離開陳府。”

珍珠聽見這話，下意識抬手角，訕訕道：“姑娘說什麼呢，奴婢才沒什麼想法。”

“沒有最好，有也不許提。”

江善警告珍珠一句，從池子里起來，換上珍珠拿來的裳，一打開房門，就看見等在堂中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