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善打著扇子的手停下，“老夫人近日來寤寐難安，想是驚擾到了心神，為求心安這才讓我來素月庵拜拜菩薩。”

“是因為容妃，啊，不對，那個容嬪的事？”周曦問。

江善垂下眼眸，淡淡地說：“或許吧......”

周曦撇撇：“一遇到事就求神拜佛，能有什麼用？再說，你可是剛嫁過去的新夫人呀，這事怎麼也不該到你上。”

瞟了眼沉默的江善，憤憤不平地說道：“陳府明明是你的外祖家，卻是連外人都不如，早知道我就把你介紹給我哥哥了。”

“咳咳！咳！”江善捂著劇烈咳嗽起來，是被自己口水嗆到的。

周曦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起這麼大的反應，訕訕的吐吐舌頭：“我就是隨口一說，阿善，你別往心里去。”

江善緩過氣后，瞪過去一眼，“你別什麼話都往外說，我現在是嫁了人了，你哥哥還想不想娶妻了？”

周曦嘿嘿一笑，這不是話趕話說上了麼。

見江善沉下臉，周曦好一番討巧賣乖，哄得江善臉緩和，這才道：“阿善，你的那枚雙龍玉佩，有沒有帶在上呀？”

“你問這個做什麼？”

江善頓了一下，一提起雙龍玉佩，就難免想到那個人，赧、抗拒、掙扎在臉上來回閃現，臉上的表一時間變得有些古怪。

“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陪我去林苑走走唄，聽說林苑新來了一批寶駒，咱們去騎馬玩吧。”周曦抓住江善的手，撒似的晃了晃。

江善試著了自己的手，奈何對方抓住不放，無奈地說道：“那玉佩我放在陳府呢，再說你想去林苑，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周曦撅著小：“可是我不想讓皇帝舅舅知道嘛，雖然皇帝舅舅不會說什麼，但我一點都不想引起皇帝舅舅的注意......”

林苑除了皇帝本人外，其他像是宗親或是大臣的后代，想要進林苑，需要先向宮中遞話，得到允許后才可以進。

“那就沒辦法了，我現在的況，是不好回府去的。”江善莫能助地聳了下肩。

周曦眼珠一轉，腆著臉湊上來，甜膩膩的嗓音一彎三拐：“阿善，阿善，你就幫幫忙嘛，人家眼饞林苑里的寶駒好久了......”

江善一個激靈，了汗直豎的胳膊，“你別這麼說話，我害怕......”

“你不答應我，我就天天這麼纏著你，睡覺都不放過你。”周曦爬過來抱住江善的胳膊。

江善一頭黑線，側了眼旁的人，無奈地說：“祈福的事不能中斷，要不你自己去陳府，找我的丫鬟流春，讓把玉佩找出來給你。”

周曦想了想，著下道：“那好吧，不過你得寫封手書給我，免得你那丫鬟將我打出去了。”

“行行行，都依你。”江善抬手去推搭在胳膊上的腦袋。

目的達，周曦也不多糾纏，笑著退回原位，不忘叮囑一句：“我后天過來找你，咱們一起去林苑呀。”

江善甩了甩手，聽見這話微挑眉：“你娘不是要你學規矩麼，你后天還能再出來？”

“放心吧，只要我明天乖乖聽話，我娘一高興，指不定就能放我出來了。”周曦拍了拍脯，接著像是想起什麼，從袖子里掏出一枚紅木的玲瓏球，“喏，這個給你，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搶來的。”

江善看著那玲瓏球，眼里閃過一抹訝異，接過來拿在手里仔細瞧了瞧，腦中閃過一個想法，好奇地問道：“你這是哪來的？”

“你待在素月庵不知道，這兩日這種木雕的玲瓏球，簡直是拿著銀子都買不到。”周曦心有戚戚然地說道，“這件事的源頭，還得從我皇帝舅舅上說起......”

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皇上突然佩了一枚木雕的玲瓏球，瞧著還有幾分喜歡的模樣，上行下效，為了多得皇上一份青眼，宮里的妃嬪紛紛派出人手，各方打探皇上上那玲瓏球的來。

而后從乾清宮某個奴婢口中得知，這玲瓏球是從宮外的一間鋪子里送來的，這消息一經傳出，頓時那鋪子里的玲瓏球被哄搶殆盡。

“也不知那鋪子的主人是何等人，居然能將這玲瓏球送到皇帝舅舅邊，這次定然是賺得盆滿缽滿。”

證實心中的猜測，江善的指尖了，心跳跟著跳一拍，面上強裝自然道：“......沒想到陛下還喜歡這種小玩意兒。”

那日江鈺離開后，沒過多久就送來五六個，選用不同材質和花樣的玲瓏球，江善將它們給小秋后，便沒再過問。

不想居然再次從周曦口中，聽到這些玲瓏球的后續。

周曦沒發現江善眉眼間的異樣，聽見這話點著腦袋：“可不是，誰能想到皇帝舅舅會看上這些小東西......這玲瓏球在京城傳開后，有不鋪子爭相模仿，可惜他們也不想想，皇帝舅舅佩戴過的，和他們這種照抄別人的，能是一樣麼？”

說著，晃了晃自己腰間掛著的玲瓏球，語氣里著得意：“這兩枚都是我讓人去鋪子里搶來的，絕對不是那些冒牌貨能比的。”

江善握著玲瓏球的手心收，努力讓自己的神保持平靜，“多謝你費心了，沒想到我在素月庵，還能得到一枚別人搶不到的好東西，說出去不得讓人羨慕。”

至于匣子里的那幾枚玲瓏球，是不好告訴周曦的。

江鈺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他喜歡的二姐呀，早早就給江善送來好幾枚玲瓏球，讓可勁兒地換著戴。

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江鈺發現其中的問題，明明是送給顧先生，現在卻跑到皇上上，不讓人多想都不能。

江善的眼神有幾分恍惚，聽著旁邊周曦嘰嘰喳喳的聲音，時不時的點頭嗯一聲，若是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的回應，都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

周曦說著說著，就發現江善明明睜著眼睛，眼里卻毫無彩，明顯是在出神，抬手在眼前揮了揮，腦袋湊過去：“阿善，你這是想什麼呢，這麼專注？”

江善回過神，趕忙收起跑的思緒，腦中飛快找出借口：“......沒什麼，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現在有點提不起神。”

周曦抬頭瞧了眼外面的天，一抹鑲著金邊的云層落在山間，半個金黃的太藏在云后，將下方蔥綠的山林，染上耀眼的金流。

明顯時間已經不早，該到回去的時候了，“那你趕瞇一下，天不早，我也該回去了，免得我娘一直在我耳邊念叨。”

從榻上起，臨到門口不忘叮囑：“后天我過來找你，你千萬不要忘了呀。”

江善擺擺手：“放心吧，我記著呢。”

送了周曦離開，江善捂著臉頰撲到榻上，左右滾了滾，翻過仰躺過來，咬著殷紅的，眼里半是害半是張，還有點點的安心悄然冒出。

盛元帝年時的恣意和強勢，在歲月的流逝中沉淀，他現在溫和、從容、疏離、同樣無比的強大，像是站在山巔的巨人，一個眼神便是讓人俯首稱臣的磅礴氣勢。

但他卻在用自己的方法，不著痕跡地幫著阿鈺，阿鈺和他無親無故，他為何會在這事上施以援手，原因不作他想。

江善心里明白，但就是因為明白，才越發難和掙扎......

的手臂搭在眼睛上，腦子里糟糟的一團，越想腦袋越疼，最后實在不了了，干脆什麼也不想，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