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善閉著，沒打攪那邊說教的兩人，不是沒發現馬氏不時看過來的視線，正所謂殺儆猴，已經堅持到這一步，便不能中途退。

離開一個月后回府，如果再讓陳昕言踩在頭上欺辱，府里那些見風使舵的奴婢，恐怕更不會將瑯萱院放在眼里。

盡管的堅持，換來的是得罪馬氏，但打心底里，不愿意輕松放過陳昕言。

孫嬤嬤拿著竹條上來，兩指寬的竹條呈現淡黃，頂端用細棉布包裹著，以防府上主子上手后傷。

馬氏接過竹條，面目嚴肅地低喝道：“愣著做什麼，將手出來！”

“不，娘，你不能打我......”陳昕言雙手背在后面，又驚又慌地往后退。

“孫嬤嬤，給我將人按住。”馬氏朝兩旁的奴婢使了個眼。

孫嬤嬤告了聲罪，上前鉗制住陳昕言，又招來兩個丫鬟牢牢住的手臂，將在后的手了出來。

馬氏高舉起竹條，快速掃過一言不發的江善，重重的打了下去：“這是打你行事無狀，擾得闔府上下不得安寧！”

啪！

“這是打你沖莽撞，不知收斂！”

啪！

“這是打你言語挑撥......”

啪！

啪！

啪！

......

“娘，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陳昕言痛得渾打，剛開始還能梗著脖子不認錯，到后面已是哭得涕泗橫流，求饒的話一句接著一句。

“夫人，您就原諒我們姑娘吧，姑娘已經知道錯了，日后再不敢胡闖瑯萱院了。”荷香噗通一聲沖江善跪下，磕頭說著求的話。

江善眉心微蹙，不解道：“你如何向我求？夫人教表妹為人的道理，你該到高興才是。”

碧桃讓這話噎住，一時間臉上憋得青紅加。

馬氏握著竹條的手發，閉著眼睛朝下方紅腫的手心去，“三十竹板，你給我好好記住今天的教訓，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待孫嬤嬤三人松開手，陳昕言全無力地朝地上去，荷香和秋水小筑的丫鬟見狀，趕忙撲上去將人接住。

馬氏的眼里拂過一抹心疼，握著竹條的手微微發，深吸口氣，再看向江善時，目里已經恢復如常：“你表妹已經到教訓，這件事就此揭過，稍后我會讓人送銀子過來，你是重新買一株也好，還是直接還銀子也好，全憑你自個兒決定。”

聽出這語氣里的生，江善緩緩垂下頭，輕聲回道：“是，多謝夫人為我做主。”

馬氏深深地看了一眼，沖孫嬤嬤頷首：“將大姑娘帶上，我們回去。”

隨著馬氏一行人離開，瑯萱院頓時靜謐下來，躲在角落的丫鬟婆子小心上前，眼底半是愧半是擔心。

愧是因為們沒守住院子，擔心則是害怕江善怪罪們。

江善掃了眼眾人，揮手打發們離開，一個剛府的新夫人，自是比不得陳府姑娘來得貴重，院里的丫鬟婆子有所顧忌，實屬正常之事，并未打算和們過多計較。

流春和珍珠扶著姑娘去往榻上，小秋來兩個小丫鬟，三人一同收拾地上打碎的珊瑚，特別是一些尖銳的斷枝，得小心地撿起來，免得傷到旁人。

“姑娘，可算是盼到您回來了。”饒是流春子沉穩，這時候也難免有些緒外，眼眶四周泛上淡淡的紅意。

江善握住流春的手，“你在府里辛苦了，接下來的幾日，你先好好休息，不用急著來當值。”

流春搖搖頭，反握住姑娘的手：“奴婢不辛苦，能看見姑娘回來，奴婢心里高興著呢。”

“流春姐姐見到我就不高興麼？”珍珠笑瞇瞇地湊上來。

流春出食指，抵著的腦袋推開，“真是哪里都不了你......”

珍珠嘿嘿一笑，“我見到流春姐姐，可是開心得很呢，特別想姐姐你做的，做夢都想呢，醒來枕頭都是的。”

最初在周府時，流春只是廚房里的一個小丫鬟，因為江善到廚房尋吃食，兩人這才認識，隨后被江善要到邊伺候。

流春嫌棄地瞥過眼，“真是長出息了，一個就將你饞這樣。”

“那不是姐姐你的手藝好嘛。”珍珠撲上來抱住流春手臂，里吸溜著口水，“姐姐做的，外皮一層焦香，里細多，一口下去又脆又......不行了，我好呀，想吃油汪汪的大，奴婢現在一口能吃五個。”

江善笑瞇瞇地看著兩人玩笑，對流春說：“快讓人去大廚房提膳，點著那些肘子給珍珠多拿些，還有小秋和紅綃呢，將們進來，你們等會兒陪我一同用膳。”

多虧有馬氏的吩咐，大廚房里早早備好瑯萱院的吃食，從干果點心到冷碟熱碟，從四冷素到四熱葷，從八咸點到八甜點，外加湯品生果，擺了滿滿的一桌子。

江善在陳府的份例，每頓是三葷兩素一湯，外加干果點心若干，今天的這一桌子，仿佛是要將之前沒吃的彌補上一般。

選了幾種吃的菜，讓珍珠端到炕幾上擺好，流春和小秋抬來一個兩尺長的矮幾擺在塌下方，將桌上剩下的碗碟端到矮幾上，四人圍著矮幾而坐。

一頓狼吞虎咽之后，珍珠滿足地著肚子，流春倒了杯茶遞過去，關心道：“再也不能吃得太急，你之前整日吃素，猛地油水過重，待會兒有你好。”

“不怕，反正我現在吃得舒坦，后面的事后面再說。”珍珠滿臉的渾不在意。

紅綃灌了口酸梅湯，笑著說：“流春姐姐別擔心，我那里還有些上次腹脹開得藥丸子，等會兒就給珍珠送幾粒去。”

一頓午膳在眾人說說笑笑間結束，紅綃和小秋負責收拾桌子，流春和珍珠伺候著去姑娘洗漱，陪著說了會兒話后，扶著去了床上午歇。

*

這一覺睡得十分沉重，江善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布滿迤邐的霞，鑲著金邊的云層向收攏，有淡淡的青灰席卷而來。

在床上舒服地滾了兩圈，朝外喊了聲流春，接著耳邊敏銳聽到，有淺淺的腳步聲靠近，半閉著眼睛，輕聲問：“流春，什麼時辰了？”

“已經酉正一刻，表妹要起了嗎？”

這悉的嗓音帶著溫的語調，江善驀地睜開眼睛，就見陳敘言含笑地站在床邊，微微彎下腰，準備扶起來。

嚇得一跳，忙不迭地往后避，隨后像是反應過來，猛地一下坐起，尷尬地了鬢發，“表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陳敘言自然地收回手，聲音依然溫：“我也剛從國子監回來，得知你今日回府，便想過來看看你。”

江善收攏略微散開的襟，輕聲地說：“表哥不用擔心，我在素月庵一切都好，你剛剛回來，想必還沒去給夫人請安吧？”

陳敘言點點頭，因為府里的流言而導致江善被送出府一事，讓他心里一直頗為歉疚，但這是祖母的決定，他作為小輩不敢違背，在聽說表妹今日回府，加上妹妹的親事突然定下，便向國子監告了假。

流春端著清水進來，沖著陳敘言屈了屈膝，擰了帕子替江善拭臉頰和雙手，服侍著從床上下來。

紅綃端著茶從外面進來，給江善和陳敘言斟上茶水，兩人各自端著茶盞，靜默片刻后，陳敘言猶豫著開口：“表妹，你是不是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