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聲音不大，聽不出什麼怒氣，旁的緒也不見得有，偏偏就是這輕的嗓音，讓下方的幾位管事心口一跳，原本小覷的心思，不知不覺便消散大半。

林掌柜面上的表變了變，經過幾番掙扎衡量后，從懷里掏出一本深青的賬本，恭敬地遞給屏風前的流春，“小人有帶，請夫人過目。”

見有人出頭，剩下幾人紛紛掏出賬本上去，一時間，陳管事的臉上青白加。

這些人怎麼回事，上次頭的時候，不是說好不的麼，夫人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在外面還不得靠他們，還敢拿他們如何不？

“看來是只有陳管事忘了......”紅綃輕嗤一聲，這陳管事明顯就不對勁，面上看似對們姑娘恭恭敬敬，實則眼里全是輕視和不屑。

一介小小管事，也敢看不起主子，誰給他的膽子！

陳管事讓這話堵得哼哼哧哧說不出話來，用力瞪了眼率先出聲的林掌柜，兩只略顯渾濁的眼珠上，聚集著明顯的不滿。

江善將目挪到陳管事上，對旁的紅綃說：“既然陳管事貴人多忘事，你便辛苦一趟，親自去綢緞鋪將賬本取了來。”

紅綃鄭重點頭：“姑娘放心，奴婢這就去。”

陳管事面微沉，忙阻攔道：“稟夫人，那賬本我仔細放著，旁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今日實在是小人疏忽，不如就由小人親自去將賬本拿來？”

“不用，勞煩陳管事將放賬本的位置，告訴紅綃就是。”江善對紅綃使了個眼。

紅綃來到陳管事跟前，笑瞇瞇卻不容拒絕的問道，“陳管事，你那賬本放在何，還請仔細告訴我來。”

陳管事躊躇半刻，眼見躲不過去，低聲將放置賬本的位置說了出來。

紅綃離開后，幾位管事各自坐在位置上，江善則翻開賬本，細細地一筆一筆看起來，越看眉心皺得越，除了那胭脂鋪尚能保持盈利外，其余的田莊和酒樓，都是在虧損的狀態。

“林掌柜，我見咱們的酒樓，尋常很難有客人上門，這是怎麼一回事？”江善抬起眼眸，開口朝外問道。

林掌柜從椅子上起，拱手回道：“回稟夫人，咱們酒樓在最初的時候，生意還算尚可，后面背靠著來往行商的集市，只是后面應府要求，將集市遷往了城門邊的位置，酒樓的生意就漸漸沒落下來。”

這是不可抗拒的因素，江善點點頭，指尖點在最近兩月的賬上，“最近這兩月呢，我見每日盈利都有明顯的增加？”

林掌柜道：“最近有不舉人老爺來京，想是準備來年的會試，有些舉人老爺手上略顯拮據，便上門與小人商量，包下二樓的房間用作日常暫居，小人想著平日也沒客人上門，便點頭同意了。”

江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點在賬本上，慢慢道：“我記得酒樓是在長寧街靠后的位置，那邊似乎多是百姓居住之地。”

“夫人說得不錯，酒樓周圍多是些雜貨鋪面，來往行商已是難得一見。”林掌柜嘆了口氣。

“既然是這樣......”的柳眉輕輕蹙起，在心里思索片刻，開口道：“便將酒樓改客棧吧。”

“這......”林掌柜面猶豫。

江善道：“不是一般的客棧，只接待來往的學子，咱們酒樓周圍環境安靜，往前走幾條街，不止有書鋪，還有一座書院......”

看出林掌柜面上的遲疑，繼續解釋道：“你方才也說，有些學子手上不寬裕，相比起單獨租院子，客棧的價格更為便宜一些，若是他們愿意長租，咱們還可以給些優惠，像是提供早膳或是漿洗裳......”

林掌柜聽見這話，雙眼微不可見地亮了一息，激道：“小人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回去后便開始著手準備。”

說老實話，這酒樓現在差不多已經是名存實亡，若是再繼續虧損下去，林掌柜都沒臉再繼續管著這間酒樓，只是他之前不是沒向陳氏回稟過，不過陳氏手上不缺賺銀子的鋪面，本沒將這間小小的酒樓放在眼里。

如今夫人準備變一變也好，如果最后還是收效甚微，便是將這地界租出去，也好比繼續往里面填銀子來得強。

將酒樓的賬本退回去，江善拿起兩間田莊的賬本，一邊讓兩位管事上前介紹一下田莊里的況。

這兩莊子在靠近石鼓山的位置，不過卻是在石鼓山的對面，侯府當初置辦這兩莊子，是為了栽種從西域得來的葡萄藤。

兩莊子里的土地，不是尋常的黑土地，而是細細的沙質，當初文侯府可是花了大筆銀子，才搶下這兩田莊。

然而等到后面葡萄藤落地結果，卻讓侯府的人大失所，因為結出來的葡萄，并不像西域那邊的水飽滿味道甘甜，也沒有南邊葡萄的酸甜可口，棗核大小的果子，又酸又，簡直難以口。

侯府看中西域葡萄在中原的利益空間，專門讓人帶回不葡萄藤，兩莊子栽種得滿滿當當，等發現這些葡萄本無法口后，是再想后悔也晚了。

這兩莊子的土地，并不適合種其他的谷，但若是將那些葡萄藤砍去，又總覺不是滋味，簡單來說，就是棄之可惜，食之無味。

聽兩位管事介紹完畢，流春沒忍住問道：“之前京城傳過一陣的葡萄酒，你們就沒想法子試試，看能不能釀葡萄酒？”

兩位管事聞言，苦著一張滿是皺紋的臉，恭敬回道：“我們不是沒想過法子，只是不論是曬干果，還是或者釀果酒，都酸的無法口。”

最后這些葡萄的下場，無外乎是落到地上，慢慢地化泥土中。

江善關上賬本，直接吩咐道：“將那些葡萄藤都砍了吧，去尋一尋外面有沒有適合栽種的果樹，再不行便撒上草籽，圈起來養些牲畜。”

兩位管事連聲應是，見夫人沒有其他吩咐，弓腰退到位置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