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閉上，拿眼睛往姑娘那邊看。

江善微皺了下眉，問惜春：“都這個時辰了，老夫人那邊有說是為了什麼事嗎？”

惜春搖著腦袋：“傳話的婆子說完話就走了，只代讓夫人您接著就過去，老夫人那邊正等著您呢。”

催得這麼急又毫不留面，若說是有什麼好事，紅綃打心底里不信，如此一想，心里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我知道了。”江善面沉沉，從椅子上起，拒絕了惜春隨同的請求，帶著紅綃朝長福堂走去。

青灰的天空，只余下幾抹約的微，大地一片朦朦朧朧，如同罩著銀灰的輕紗，又像是清新淡雅的水墨畫，深的線條，淺的暈染，濃郁的愫，無聲的留白，訴說著天清地朗，不染纖塵。

紅綃提著燈籠走在前方，走著走著就發現后的腳步聲沒了，疑地回過頭，就見姑娘著天際，面上涌現著看不懂的緒。

“姑娘，怎麼了？”

江善回過神，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在素月庵里的日子，倒是格外的清閑寧靜。”

再想想回到陳府后，遇到的各種刁難和麻煩，心底難免生出些煩躁，人是不是就是這般的奇怪，在素月庵時，總想著著什麼時候能回府，現在回到陳府，又覺得不過如此，還不如在素月庵里的自在。

悄然嘆息一聲，下心底突然冒出的厭煩緒，對紅綃說：“快走吧，別讓老夫人等急了。”

“好，姑娘小心看著腳下。”紅綃將燈籠往前抻了抻，照亮前一尺遠的地方。

長福堂燈火通明，廊下候著有伺候的丫鬟，兩個穿著褐裳的婆子，手上拿著驅蚊蟲的艾香在院里的角落掃，淡淡的艾香飄在院子上空。

看見江善的影靠近，候在廊下丫鬟殷勤迎上來：“奴婢見過夫人，老夫人正在房里等您呢。”

江善沖著來人點頭示意一下，帶著紅綃進了房間。

房中，陳老夫人獨坐榻中，半邊子靠在枕上，雙眼闔著像是睡著了的樣子。

“老夫人，夫人到了。”候在旁邊的何嬤嬤輕輕上前，低聲音稟報道。

陳老夫人睜開眼睛，眼里沒有一初醒后的茫然，扶著何嬤嬤的手坐起，右手搭在旁邊的憑幾上。

“阿善來了，坐。”

江善朝上首屈了屈膝，緩步來到左下首的位置坐下。

有丫鬟端著茶水上來，小心翼翼地放到江善右手邊的高幾上，隨后恭敬地行禮退下。

“我聽說，你今日見了外面的管事？”陳老夫人慢慢地撥著茶蓋，徐徐的白煙模糊的神。

江善的眉心不著痕跡地皺了下，又很快恢復如常，平靜點頭道：“是，之前夫人予了我幾間鋪面，想著還沒見過管事的人，便讓人將他們喚來府上，一起認一認人。”

陳老夫人輕抿口茶，緩緩道：“你見外面的管事，本沒有什麼錯，只是我怎麼聽人說，你將其中一個管事，送去了京兆府？”

原來是為了這事......

江善在心里打了下腹稿，將陳管事欺瞞克扣銀兩的事，有條不紊地說了一遍，最后道：“他仗著是夫人手里的老人，并不將我看在眼里，我第一次遇到這種貪污狡詐的下人，不知該如何置才好，便讓人將他送去了京兆府，也算是給其他管事一個警醒。”

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姑娘，若不能第一次就將那些管事下去，指不定后面會如何奉違，都說新上任三把火，自是有他的道理。

陳老夫人放下手上的茶盞，蒼老的面容下流出一抹不贊同，語氣跟著嚴肅下來：“手下的人犯了錯，你是打板子也好，將人發賣出去也行，給了他們教訓便是，如何能鬧到京兆府去，平白讓外面的人看笑話。”

府上養出這麼一個貪贓枉法的下人，難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聲？誰家遇到這樣的事，不是仔細地掩著藏著，恨不得沒有一點風聲，家這個倒是好，大張旗鼓的送去京兆府，這讓外面的人，怎麼看們陳府？

江善的指尖繃，輕聲解釋道：“是我不好，讓外祖母憂心了，只是我想著這樣的事，在各大府邸并不見，咱們置一個犯錯的下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旁人憑什麼笑話我們？”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從進來到現在，外祖母沒有關心過一句，話里話外，盡是怪罪讓陳府為旁人的笑談。

這事就真的這麼見不得人嗎？

陳管事心思不純，昧下鋪面銀子在先，將人送去京兆府有什麼錯？至于說讓旁人看笑話，不相信，偌大一個京城，只有陳管事這麼一個貪污主家錢財的下人。

大家府上都有這樣的事，又有什麼臉面去嘲笑別人？

難道藏著掖著，別人就不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