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到這樣的重大抉擇, 免免已經不似當年那樣,下意識想把決定權轉給爸爸媽媽了。
誠然, 糾結還是有的, 畢竟是這樣影響重大的事。
出去讀書一走幾年,可不比在北京,雖然離家遠, 可坐個火車睡兩覺也就到了。一旦去了法國, 要見家人便真的難了。
還有歐軒。
免免輕輕嘆了一口氣,如果這個時候走了, 還不知道下次見歐軒是什麼時候。
——這些都是令免免踟躇的因素, 然而仔細思考后, 終究還是不想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
暗自做好決定以后,免免便有些忐忑地去跟家人商量。
在撥打電話之前,免免已經做好了“這又會是一場劇烈沖突”的心理準備了, 誰知道,電話那頭的謝衛國跟劉曉燕聽了有些艱難的敘述后,雙雙陷了沉默。
沒有人大發雷霆,也沒有人立即提出反對意見,他們甚至沒有拐彎抹角地說些什麼不贊同的言辭。
沉默許久后, 劉曉燕先開口了。
“法國是吧,要去多久?”
免免實話實說:“短的話兩年, 長的話,也許三四年, 甚至更久。”
劉曉燕:“公派的?有人跟你一起去麼,有沒有人幫襯著, 能在那里照顧你?”
免免聞言愣了愣, 有些驚訝, 聽劉曉燕這口氣,倒仿佛已經接了這件事?
“可能……沒什麼人幫襯,我這一波去的就我一個,但是聽說之前也有一些師兄師姐去了,都是在那邊的同一所學校讀書,老師說會給我帶個手信,到時候師兄師姐幫襯著我些。”
劉曉燕“嗯”了一聲,又問:“你去的那個地方,安全不安全?如果遇上什麼急況了怎麼辦?”
免免:“安全的,老師說師兄師姐們都在那里適應得好。如果真遇上什麼事了,就找中國大使館,大使館會照顧我們這些留學生的。”
“……好。”劉曉燕應道,半晌,才長長嘆了一口氣,“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按你想的辦吧。”
……
一直到這通電話掛斷,免免都難以置信,爸爸媽媽既然就這麼平靜地接了這件事。
剛才在電話里和謝衛國跟劉曉燕說了,等確定下來跟老師回了話,簽完字,還要再去辦理護照跟簽證,全部理完了以后,會回家一趟。
后半句話沒說完,現在無論怎樣都要時間回家一趟,是因為這次走了以后,應該是很久都沒辦法和家人相聚了。
法國離家很遠,路程很長,來回的機票很貴,就算他們家在寧城算得上是小有家底的個戶,也撐不起只為了回家待幾天就買兩趟往返國航班。
謝衛國在電話里憨憨地笑:“那可是飛機啊,爸爸跟媽媽都還從來沒坐過飛機呢,咱們閨有出息了。”
不知道為什麼,爸爸的這句看似平常的話,卻讓免免心中有幾分說不上來的難。
在這一刻,忽然理解了,爸爸媽媽一直想將留在邊的緣由。
孩子就像鳥,等羽翼漸后,也許會有一天,飛往陌生而遙遠的地方。
不是每一個做父母的都能坦然面對這一天的到來,所以只想盡可能地將孩子在邊留得再久一些。
因為鳥飛遠后,他們卻只能留在原地,在時中斑駁老去。
給爸爸媽媽打完電話后,免免又給歐軒打電話,結果那邊卻不是歐軒接的,而是他手底下一個弟兄。
“什麼?歐軒不在國?”聽那邊歐軒的弟兄解釋完以后,免免訝然,“去了非洲?他怎麼沒跟我提過???”
那頭的人是跟歐軒朝夕相的弟兄,也是他生意上的副手,自然知道老大有個未婚妻,人在北京讀大學,連忙替他大哥解釋:“嫂子你別急,我大哥這不也是……咳,怕你擔心嘛。主要這次生意上有點重要事,又是跟政府合作的工程,他非得自己去一趟不可。他說他尋思著過兩三個月也回來了,到時候就去看你,怕你擔心他的安全這才沒告訴你。”
“好……我知道了,那麻煩你了。”免免道。
“哎!嫂子,等我大哥回來,我立即讓他聯系你哈!放心,我鐵定幫你盯著他!”
免免和那頭的人寒暄了幾句,掛斷電話,心中一時郁結。
歐軒這種不告而別的行為簡直跟他當年自顧自跑去深圳一樣,這人總這樣,怕擔心就做什麼事都瞞著,好歹也是一個年人了,又不是溫室里經不住一點風浪的花朵。
免免氣了一會兒,想到歐軒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著自己小心翼翼溫呵護的樣子,又忍不住心了。
“算了,反正這邊各項事宜也得辦很久,到時候歐軒差不多也該回來了,等到時候再說吧。”
這麼想著,去法國的事姑且算是就這麼定下來了,免免去跟老師那邊回報,老師高興的,拉著一起吃了頓飯,又跟校領導那邊聊了聊,免免各方面都是法語系目前最出眾的學生之一,不只是院里的領導,校領導也都對的況很滿意。
敲定以后,免免就徹底忙碌了起來。準備護照、簽證的申請流程,再去法國大使館面簽,好在所有的事都還算順利,八月末的時候學校放了暑假,免免也功拿到了簽證。
飛法國的航班定在了一周后,利用這周的時間,免免回了一趟寧城,跟家人告別。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著,如果說有什麼變數,那就是歐軒一直都沒有從非洲回來。
期間歐軒大約也是知道這事兒不可能再瞞著免免了,給免免寄了信回來,只說那邊的項目況進展得不是非常順利,跟非洲當地的工人磨合得也不是很好,所以貨一直不能如期付,目前他也不知道會延期到什麼時候,等回了國一定立即去看免免。
免免照著歐軒寄信來的地址,給他回了一封信,讓歐軒不要著急,安安心心把手頭的事做好,也同時把自己要去法國的消息告訴了歐軒。
這封信從國漂洋過海去到非洲,大約需要很久的時間,免免自然知道短期是等不到歐軒的回信了,便告知歐軒,等到了法國,有了確切的住址,便再給他去信——歐軒現在所的地方甚至打不了電話,他們只能通過越洋信件來聯系了。
就是在這樣倉倉促促的況下,免免踏上了飛往黎的飛機。也是人生第一次,離開了生活近二十年的故土,去往了遙遠的異國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