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清扶著文氏往後院走去。

知道，文氏這是有話想單獨和說。

韓氏本來也想跟過來，卻被兒們喊住。

“這些落葉，是我沒讓表舅掃的。”沈雲清看著地上厚厚的一層金黃落葉道。

兩人踩在落葉上，發出葉脈斷裂的清晰聲音。

“別和祖母扯東扯西，”文氏拍了拍扶著自己的手背，“你和狗剩，到底是怎麽遇到的，相得又如何？”

沈雲清撿著兩人相遇之後的事說了一些。

文氏聽得饒有興趣，笑道：“這孩子，就是孝順。他能回來，祖母今日真是高興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知道。”

能不高興嗎？

要是是文氏，也高興啊。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但是——”文氏話鋒一轉，“當初你們兩個，剛親幾日，他就投軍去了。祖母知道，他對得起家裏，卻對不起你……你怨他恨他，祖母都能諒。”

“祖母……”

該如何說，再多的恨糾結，那也已經是沈翠花的了。

現在站在文氏麵前的，是沈雲清。

不討厭賀長恭。

但是目前看起來，賀長恭好像討厭了。

那也沒辦法。

也不能要求人家喜歡不是？

“聽祖母說完。”文氏聲音溫和平靜，帶著歲月沉澱下的從容，“就算過去種種不提，狗剩這孩子，至至，卻一筋。他，配不上你。”

因為見過許多人，所以才知道，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可能比人和狗之間的差距還大。

賀長恭已經很好，但是卻配不上沈雲清。

兩個人，就像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祖母，您別這麽說。”沈雲清被文氏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和賀長恭之間的渠，其實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而是彼此的長環境差距太大。

“祖母老了，”文氏道，“的事，又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祖母老糊塗，不攙和。不管你將來什麽打算，都不用顧忌我和你婆婆那邊。在我心裏，你不是我孫媳婦，你是我親孫。”

不是不心疼孫子，隻是很清醒，要把兩個不合適的人湊到一起，為怨偶，何必呢？

沈雲清對賀家居功至偉，文氏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祖母。”沈雲清歪頭靠在文氏肩膀上，“那就讓我，長久給您做孫，賴在家裏吧。賀長……狗剩哥他，是很好的人，將來娶個嫂子進門，給您添幾個曾孫曾孫，讓您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狗剩，你很好，真的。

狗剩，狗不理，那是響當當的老字號。

隻是我，不吃包子。

所以就算你是最頂級的包子，我也不要。

文氏心中有些許失落，更多的是慶幸。

果然如此。

如果不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恐怕沈雲清下一步，就要離開了。

文氏舍不得。

“安哥兒就是我親曾孫。”文氏握了握沈雲清的手。

沈雲清這才想起安哥兒的事，道：“祖母，這件事，還是和狗剩哥說一聲吧。”

畢竟讓人喜當爹，死了就算了，人家現在還好好活著呢！

“先別說。”文氏道，“你要知道，男人的，其實最不牢靠。尤其三杯酒下肚，不管該說不該說，都說出去了……”

“他，還好，我沒見過他醉酒。”

“等祖母再觀察觀察。”文氏還是對這個久別重逢的親孫子不放心。

過去靠譜，不代表現在依舊靠譜。

經過戰場廝殺，生死洗禮，能理解男人發生變化。

安哥兒世，事關重大。

“那行。”

不管是文氏還是沈雲清，都不知道，當初親後的那幾日，兩人本沒有圓房！

為了瞞下安哥兒的份，他們也是煞費苦心。

其實賀仲景兄弟，賀嬋，也都知道安哥兒不是從沈雲清肚子裏出來的；但是他們都能保守，讓人放心。

“祖母，”沈雲清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道，“您之前，是不是在京城？”

一直能覺到，文氏不是個普通的鄉下婦人。

文氏能識文斷字，深明大義，而且，還在刻意遮掩，努力想融村裏的那些村婦。

沈雲清旁敲側擊地打聽過，從村裏老人口中得知，賀長恭的祖父，發燒燒壞了腦子，所以一直沒娶到媳婦。

後來賀長恭的曾祖母，花了二兩銀子買回了文氏。

但是文氏到底到底什麽來路，沒人能說得清楚。

文氏自己說，生了一場大病，什麽都不記得了。

村裏人其實並不信，有些關於文氏不好的傳言，比如想爬床被發賣的丫鬟啊，頂撞主母的侍妾啊……諸如此類。

總之，在一個村裏，人長得漂亮，那就是原罪。

文氏隻生了賀長恭父親一個。

的上，帶著和村裏人截然不同的氣質，待人接，讓人如沐春風。

哪怕在紅河鎮上已經住了幾十年，骨子裏的那些知優雅，從容溫潤，曆經歲月洗禮，卻依舊熠熠生輝。

文氏是沈雲清的偶像，隻能仰視的那種。m.X520xs.Com

沈雲清覺得，文氏應該出世家大族，就算不是主子，也是伺候主子，當半個姑娘那種大丫鬟。

從文氏的口味來說，偏向北方。

而有這種底蘊的人家，最大的可能還是京城。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安哥兒的到來。

安哥兒是某一日，文氏忽然抱到麵前的。

那時候，沈雲清其實已經融了這個家庭，正擼起袖子加油幹，準備發家致富。

結果文氏求假裝懷孕。

沈雲清：？？？

假裝懷孕沒問題，上來就假裝七個月孕，誇張了吧。

但是最後還是按照文氏的謀劃來做了，謊報了安哥兒的出生日期，功得得了個兒子。

文氏對家裏人的解釋是，這是故友的曾孫，但是家裏蒙難，要全部問斬，隻跑出這麽點骨。

聽聽，全家問斬。

你要是狗，甚至殺人搶劫，自己或許掉腦袋，但是連累不到家人。

全家問斬，那都是相當份地位的人，才能“解鎖”的就。

比如，謀反之人。

而文氏，認識這樣的人家，還能被托孤，就證明了，也絕對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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