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許聽說過很多關于我的消息，但我還是想親口對你說一遍。”

棠歲晚乖乖坐在霍時川懷中，認真傾聽。

這是霍時川第一次完整地講述自己的事。

他離得太近了，無波無瀾的聲音，像是雪山滾落一團攜霜帶雪的冷氣，讓小姑娘攥了手，只能怔然聽著。

“我母親是霍城的大學同學，年濃，他們自然而然的走在了一起。”

“但霍城的來得短暫，在我母親懷孕的那段時間，他出軌了，在外面養了他的高中同學、他所謂的初，甚至在我母親生產的那一天，他那個初剛查出懷孕。”

“他等在我母親的產房之外，接了對方懷孕的電話……真是可笑。”

鼻腔中哼出一聲譏諷冷笑，棠歲晚蹙了眉，將手搭在霍時川的手掌之上。

微微用力，是無聲的安。

霍時川反手將小姑娘的手在了掌心，略微沉默了幾秒，才接著說。

“霍城甚至連裝都不愿意裝一下，他的冷淡讓我母親明白了，他已經變心。”

“我母親患上了產后抑郁癥……神一直不太好。”

“時常會陷一種恍惚的狀態中，但晚晚，只要是清醒著的，會很溫的和我說話，會抱著我，給我做很可的曲奇餅干。”

“一直為了我在堅持，直到霍城的人找上門，被到崩潰，被霍城拖上了車，不知道送到哪兒去。”

“我一直在找，和你認識的那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收到消息出的遠門。”

提到了那時的經歷，霍時川的聲音里終于帶了一點清淺笑意。

他躬起脊背，將下抵在棠歲晚的頸窩，親無間的蹭了蹭頸側。

“但是你了很嚴重的傷。”棠歲晚輕聲開口，瓣略微向下抿著。

當年只是驚訝好奇，現在回想，卻是滿滿的心疼。

棠歲晚是在和棠家爺爺趕集的路上，在路邊的渠中發現的霍時川。

年人穿著一黑，臉上磕得青青紫紫，被棠爺爺拉上來時，臉慘白，氣息微弱到近乎沒有。

趕集也不去了。

棠爺爺自己就是退休中醫，騎著小板車把人載回了青磚小院。

聽到小姑娘滿是心疼的話，霍時川低低笑了一聲，瓣在溫熱頸側輕蹭。

“我還記得，一睜眼就看到個小乖寶坐在床邊，眼睛亮亮的。跑出去的時候，辮子還一跳一跳，說爺爺，大黑他醒了。”

“那時候我還納悶了一下，大黑是誰？”

聽到霍時川的調笑，棠歲晚莫名有些尷尬，皺了皺鼻尖，尾音拉長，“可是那時候你真的很黑啊——”

因為是踩空了從小山坡上方滾落的，年上到都是青紫淤傷，臉上也傷痕累累，看不太清長相，又穿了一黑。

小姑娘那段時間看多了電視，小腦袋瓜里全是奇思妙想，堅信摔下來的人一定會失憶。

還學著電視劇里的流程，自作主張給人起了個名字。

又生怕棠爺爺到了對方的傷心事，堅決不讓他們詢問小年的家事。

霍時川低低笑著，怎麼也止不住。

腔震，讓小姑娘有些赧，張牙舞爪的扭，“你、你別笑了……”

邊被輕輕一。

蜻蜓點水，溫熱纏綿。

潤吐息遠了，才有低啞嗓音輕緩響起，“對，我是晚晚的大黑。”

在那間青磚小院的三個月，是他在踽踽獨行的黑暗中罕見的溫。

最開始的霍時川充滿了警惕，只用一雙黑黢黢的眼眸靜默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不可能會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年堅信著。

他是霍家小一輩中天資最為聰穎的爺時，四周圍滿了殷勤奉承的人，老師對他溫言細語、同學滿是崇拜親近。

而當他驟然失去母親、又被霍城嫌棄時，地位一落千丈，驕矜的小爺失去了所有玩伴，那些人有了更要討好的對象——霍城接回家后為了彌補而萬般疼的私生子。

他利用手頭能用的人脈和攢下的錢一次次往外跑時，得到的也總是一場空。知道他絕不可能放棄云漾的蹤跡，葉依依甚至故意安排了人戲耍他。

在那兩年迅速長起來的霍時川，不信任何人，對所有人的接近都持有冷漠懷疑。

直到在棠家住了兩個月。

屋外田野麥穗輕簌簌作響，翻滾起金黃波浪。

剛從隔壁人家抱回來的小狗崽甩著短短尾，聲氣喚。

棠爺爺半點沒慣著傷患，等人能下地了就揪著他去田里干活，其名曰抵押醫藥費。

棠有一手好廚藝，古樸灶臺嗶啵燃著木柴，不銹鋼鍋鏟和沉重鐵鍋撞出聲。

而那個扎著致發型的小姑娘，就坐在青磚小院中，板著小臉無比認真在油畫紙上落筆。

小心翼翼的著所剩無幾的料，反復清洗著木質調盤，舊服上滿是紛雜料。

畫筆唰唰作聲。

在午后的明下，霍時川坐在棠爺爺的躺椅上昏昏睡，腳邊坐著呼呼大睡的小黃狗，鼻尖還縈繞著松節油的獨特氣息。

是從未過的寧靜悠然。

從小接著國際學校的英教育、習慣了抓一切時間提升自己的霍時川，在那段時間才知道，原來生活也可以這麼過。

用來彈奏鋼琴的修長手指，笨拙地握住了鐮刀。

只穿昂貴品牌服的，套上了集市幾十塊一套的運服。

只會出現進口時蔬空運牛的餐桌上，隨意擺放著咸菜小米粥、自家養來吃的鴨。

那兩個月，霍時川過得輕松愜意，偶爾提筆幫著小姑娘解開數學題。

就會收獲一個甜甜撒的小姑娘，“哇——大黑哥哥好厲害呀！”

聽過無數天花墜的討好之言，但都沒有小姑娘這麼真誠簡單的一句讓人愉悅，霍時川只能堪堪穩住表面的寡言沉穩，低低應聲。

他默認了大黑這個稱呼。

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給這家人帶來麻煩。

“清然姐說，你們在國外讀書的時候，你舅舅幫了很多忙。”棠歲晚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疑問，“為什麼當初霍家出事的時候，他們沒有來呀？”

霍時川著小姑娘的手掌，聞言眉梢輕。

“因為他們在國外，被霍城有意封鎖了消息后，一直以為我母親還好好的。”

云家是上個世紀移民到英吉利的，幾代人在英吉利穩定扎了，偏偏生出了一個對華國文化極度興趣的兒，也就是云漾。

云漾爭取到了換生的名額，就在大學中和霍城相識相。

甚至不顧家中反對，直接留在京都嫁給了霍城。

而云漾的父親在英吉利的國家技部門任職，出國被限制，本就沒法前往華國。云漾和家中吵了一架后，更是幾乎單方面切斷了聯系。

只有屬于云漾的郵箱賬號會每個月給父親發送一封郵件，簡單敘述目前的狀況。

而霍城也知道這個賬號。在將云漾送走后，他順勢接手了這件事，試圖營造出云漾還一切安好的模樣。

但他妻子在懷，最開始還比較上心，會模仿云漾的口吻定時發送，后面就越來越懶惰。

也讓云漾父親抓到了言語上的破綻，打不通云漾的電話后，急派了養子前往華國。

來的人就是霍時川的舅舅，尤里西斯。

“當初就是他接我離開的，晚晚還記得嗎？”

得到了小姑娘的點頭，霍時川才繼續說道，“他送我去了簡家治病，然后給我辦理了留學……在英吉利的那幾年，是他們給了我資本練手，才讓我回國后順利接手霍家。”

“晚晚，這麼多年，我們一直都沒有放棄過找人。”

“現在……好像就快要抓住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