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輩子未婚,許是很久沒有遇上能耐心聽說話的人了,和棠歲晚聊了半天。
棠歲晚才大略得知了隔壁院春花的事。
春花剛懷上兒子時,外出打工的丈夫在工地上跌落腳手架摔死了,靠著包工頭給的補償金、自己下地干活打零工養活了兒子,還持了兒子的婚禮。
兒子和兒媳在經濟更加發達的樊城打工,想著接春花過去清福,順便幫著帶帶剛出生不久的孫。
春花就去了,盡心盡力的將孫養到三歲,小孩子虎頭虎腦格外可。
只是一天盛夏,小孫喊著要吃冰激凌,春花松開手付錢的短短幾秒,小孩子就不見了蹤影。
去調監控,也只能看到一個遮蓋嚴實的人抱著孩子就走,三兩下就躥到了監控盲區,匯茫茫人海,再也找不到了。
面對著崩潰大哭的兒媳、失控指責的兒子,春花邁著小腳在那條路上苦苦找了一個星期,整條街都能聽見哀哀哭泣聲。
神迫到極致,半瘋了,站在路邊,見到年紀相仿的小孩兒就走上前去,喊著乖孫就要抱。
春花的兒子兒媳還是放不下心中苦楚,在頻頻接到了街坊鄰居的投訴后,咬牙將春花送進了樊城的神病院。
一住就是七八年。
“也是前兩年剛回來呢,現在看著神還行,偶爾會發癔癥,對著空氣念念叨叨的,總歸不會傷害自己就行了。”何嘆息道。
剛到的那一日,棠歲晚還見過春花,穿著妥帖干凈的服,滿頭白發也梳得一不茍,怎麼看都就只是個和藹慈祥的老太太。
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苦楚。
正說著,只聽隔壁院傳來瓦罐落地的清脆響聲。
何驟然哎呦一聲,抓起墻角的傘就撐開往隔壁院子而去。
棠歲晚怕出什麼事,也帶上傘走了過去。
春花坐在院子中間,被雨淋了半,面對著地上碎裂瓦罐還有些不知所措。
聽到有人進門的靜,茫然轉頭,“你是誰呀?”
何稔地安,“我是荷花呀,你不記得了……下著雨呢,還不快回屋里去。”
“可我要給磊磊煲湯喝啊。”
“磊磊出去了,不喝湯,你快進去吧。”
棠歲晚落后一步,拿了墻角掃帚,將碎裂的瓦罐片掃進簸箕。
耳邊是何哄著春花進屋換服的聲音。
“外面那是誰呀?”
“是來我家里住的小姑娘。”
“我知道了,是不是我旁邊床的小姑娘呀,真好看,漂漂亮亮溫溫的。”
“你旁邊還有個小姑娘呢?”
“可不是,名字也很好聽。”
“什麼啊?”
“……不記得了,好像是在天上游的。”
“天上還能游啊?水里才游呢!”
“就是天上……”
……
回屋時,金奈正趴在窗前。
聽到腳步聲,連忙抬頭,“晚晚,你服怎麼了,出去了嗎?”
“去了隔壁院子。”棠歲晚低頭看了眼,雨勢太大,就算撐著傘也擋不住角濡。
金奈對揚了揚手機,“許老師在群里發了消息,看天氣還得下好幾天的雨,讓我們收拾好行李,不在陳家村等著了,明天去旁邊的樊城。”
棠歲晚有些驚訝,“樊城不下雨嗎?”
金奈了一下微信消息,“好像是說,樊城和廖城中間隔著一座山脈,還有高度落差,水汽不太傳得過去……樊城那邊的天氣預報也顯示是天呢。”
棠歲晚拿起手機看了看,除卻群里熱鬧的討論之外,還有一個人也給發來了消息。
【莊滿】棠同學,應該還沒有忘記我吧?給你當老三的那個空城院莊滿。
【莊滿】你們是不是已經在廖城好幾天了?我們剛出發,聽說廖城一直下雨,轉道樊城了。
他的消息倒是很靈通。
棠歲晚簡單回了。
【穗歲】是,我們剛收到通知,準備去樊城了。
【莊滿】那樊城見。
棠歲晚退出聊天框,看了眼寫生群里通知的消息。
“明天一早就要走,那今晚得把行李收拾好。”
索沒來多久,有一直悶在房屋中,畫什麼的都沒來得及展開。
晚餐時,棠歲晚也和何說了況。
知道們明天就要走了,何顯得十分失落,“明天就走啊,本來還說要住一個月的嘞。”
“小妮也不早點說,可以好好給你們準備晚餐吃。”
“這已經很盛了,這幾天麻煩照顧我們了。”棠歲晚哄。
金奈還笑著拿出自己的手機,“我看到也有智能機呢,我和你加個微信,以后還可以聯系呀!”
何智能機用得還算練,和兩人換了微信號,才笑起來。
……
第二天一早,雨勢仍未有半分收斂,嘩啦啦的傾倒而下,將還算平整的地面都積攢出小汪的水坑。
棠歲晚拎著行李箱出門時,注意到隔壁院子門口也停了一輛面包車,看著很是破舊,灰撲撲的。
有個格健壯皮黃黑的男人,從院子里扶出了春花。
何來送們,習以為常的喊人,“磊磊,又帶春花去復診了啊?”
陳磊就憨厚笑著,“是啊,每個月都要去一次。”
他還多看了一眼棠歲晚和金奈,大概猜到這就是之前村長說的來借宿寫生的學生仔們,收回視線,給春花系好安全帶,自己也跟著上了車。
很快就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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