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秦弈預料，前面並沒有什麼奇。

地宮範圍倒是大，可除了前面這個煉妖陣有些異常之外，其他的就只不過是東華子心腹道士與妖魔暗中修行之所。換句話說就是日常居住的地方，並不會到都是陷阱。

反而是有不聚靈脩煉之類的陣法，是輔助修行所用。

一路前行，倒是能見到不道士慌慌張張地跑路，繼而被李青麟率隊追上，全部殺得乾乾淨淨。

屋子很多都是空的，還有一些妖怪躺在屋裡養傷，也被士兵們一刀一個全部了結。

明河的七星陣殺死的小妖，之所以沒有像夜翎那樣黑氣沖霄，無非就是因爲它們都在地底。實際早已造了十室九空，一切前因都在這裡合乎若節。

沒有任何異常。

李青麟親手抓了一個高級道士，笑道：“清風道兄，別來無恙。”

那道士面如土，抖若篩糠。作爲東華子親信，日常和李青麟作對可不了，這回真不知他要怎麼炮製自己。

“不用那麼張。”李青麟笑道：“這地方太大，我們找得煩。煩請道兄帶路，讓我們得以早些覲見國師。”

這道士顯然也不是什麼視死如歸的，戰戰兢兢地往前帶路，過不多時便到了另一間殿外。殿門全以金屬製，厚重閉，上面雕刻著巨大猙獰的鬼臉，鬼臉周圍有小人跳舞的模樣，彷彿某種遠古的儀式。

道士戰戰兢兢道：“國師在裡面，我、我不知怎麼開門。”

秦弈上前檢視了一下，流蘇道：“這倒不是什麼巫道法的，只不過是機關。懂得機括的一下就開了，不懂的砸進去也沒什麼問題。看來這東華子所學確實很淺，我們是高估他了。”

只聽殿“嗖”地一聲，似有箭矢過，“噗”地紮在某，隨著聲響外面李青麟再度捂著腦袋。

這會兒衆人都覺出問題了，莫非是裡面在行什麼巫，通過這種方式暗害李青麟？

秦弈再也按捺不住，重重一棒砸在了門上。

衆人合力破門，厚重的金屬門也頂不住這麼多武者齊心撞擊，過不多時機括便被撞斷，大門開。

目的第一眼就是一個長得和李青麟一樣的布偶，面目栩栩如生，材飾都完全與李青麟一模一樣。布偶額頭、咽、心臟、丹田各都已經進了箭矢。

東華子盤膝坐在面前，口中唸唸有詞。

衆人然大怒，李青麟一馬當先衝上前去，只一槍便把東華子穿了個通，惡狠狠地釘在了牆上：“妖道竟敢用巫害我！”

東華子噴出一口鮮，竟看著李青麟哈哈大笑起來。

秦弈心中泛起不祥的覺。

這巫顯然沒完，否則李青麟不可能如此生龍活虎。理論上巫也好道也罷，都是不得這種致命打斷的，只要殺了施者，燒了這個人偶，巫就沒用了。

他還笑什麼？

李青麟顯然也有此，這一槍沒有直接捅在東華子的要害，只是將他釘在牆上，想要問話。

東華子鮮不住淌流，顯然也活不長了，但反倒有些神奕奕的樣子，笑容如沐春風，配著他滿的跡，看著詭異絕倫。

他了幾口氣，慢慢開口道：“其實這奪魄之法，需要釘足三百六十五大，還遠遠沒有完。原本計劃再行五日才能圓滿，然而太子確實厲害，這兵出神速，出人意表，這套手段已經本來不及完了。”

這便是東華子原先的計劃，國王大約還有五七日壽命，如果那時候李青麟也突兀死亡……那南離的命運不想可知。

李青麟冷冷道：“既然如此，你還躲在這裡孜孜不倦的施，是臨死不甘的掙扎？”

東華子不答，忽然說起了別的：“太子可知，雖然貧道確實是西荒派來生事的，但這麼多年來，王上信重，國民戴……貧道之心也是長的，從未出賣過南離利益，相反，這些年來貧道委實心向南離。”

李青麟失笑：“莫非你想說你是個大大的忠良，反倒是被我反的？”

“忠不忠良，貧道不敢說，貧道出莽荒，沒學過什麼東西，不知道太多大道理。”東華子慢慢道：“或許在太子眼中，貧道攪南離，死不足惜，但在王上與貧道自己心中，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長生。在長生之下，其他一切都是虛妄，王上自己都這麼想，何故獨責貧道？”

秦弈抿了抿，他知道這觀念其實和流蘇是很接近的，說不定明河都是這麼想。

人世間的東西，尤其是區區一國之事，們本不在意。誰忠誰，誰於這個小國有利，重要嗎？

李青麟笑道：“你想說，你是真的在幫父王長生？就憑你那能把人吃死的丹藥？”

“道經上確實記載鉛實汞，是爲。貧道也問了許多道友，大家都是這麼煉的，貧道相信如果此法不得長生，必然是因爲了重要的藥引，於是蒐集妖丹，便是此用。太子真以爲王上不知貧道煉妖取丹？他知道，只是他自己也在吃。”

李青麟怒道：“他吃你的丹都快死了，還在此妖言衆！”

東華子慢慢道：“太子道王上是快死了……又焉知不是神解，得了大自在？”

衆人都很是無語地看著他，這麼荒謬的話，但在東華子的神看來，他好像是真這麼認爲。

李青麟也懶得繼續聽他胡扯了，便道：“那你便去大自在吧。”

說著手腕一振，便要震碎東華子的心脈。

東華子卻道：“太子可知，貧道爲什麼明知已經來不及，卻還在施此巫？”

李青麟的手頓了一頓。

東華子咧一笑：“因爲太子見了這場面必然怒不可遏，第一時間就會親手來殺我。貧道真正的巫，用在自己上，誰殺了我，誰就會到我的生命詛咒。人偶是虛，貧道自才是殺手鐗。”

李青麟神慢慢變了。

“太子什麼都好，有勇有謀，人間雄才。但人都有缺陷，比如太子這種做什麼事都先士卒親自手的武者氣概，本來也許是英雄之風，但有些時候則可能要命，比如現在。”

李青麟安靜地聽著，淡淡道：“多謝國師教誨。”

秦弈聽著也默然，莫說他們不懂巫，便是懂也沒法事先堤防，當李青麟一槍貫穿東華子的時候，就已經了算計。

他低聲問流蘇：“有辦法麼？”

流蘇嘆了口氣：“覺不致死，不過……”

東華子咳著，笑容越發高興：“太子不信長生……或者說即使有長生也不屑一顧，滿腔壯志只想建功立業、家國天下，那是因爲如今年華鼎盛，還沒到時候……貧道很想知道，當太子年華老去，白髮蒼蒼的那一天，是否還是那個不信長生的李青麟。哈……哈哈哈……”

隨著笑聲，他含笑閉目，再也沒有了聲息。

李青麟依然保持著槍的姿勢，可衆人都看得見他軀微微有些發抖。秦弈站在李青麟後，眼睜睜看著他烏黑的頭髮慢慢變得花白，慢慢地滿頭蒼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