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換了盧敏以前的脾氣,他早在夏育沒有出門迎接的時候就可能變了臉,拂袖而去,現在他卻能對夏育的冷漠和有意無意的暗諷毫不介意,只是不卑不的謙虛了一句,然後便向夏育說明了來意。
夏育已經從鮮于銀那裡知道了這些,但他還是一不的聽盧敏再說了一遍,又接過劉和遞上去的刺史部行文看了看,然後輕輕的放在一邊。
“先生有此等心思,足見與那些只知聖賢書的俗儒大是不同,育佩服。胡市便在城外,先生要看,隨時可以去看。不過有件事我要事先提醒先生。”
盧敏躬教。
“既然是胡市,當然不了胡人。胡人是蠻夷,聽不懂什麼聖賢書,所以也不會像我漢人一樣對先生有什麼謙讓之心。他們野蠻,一言不合便拔刀互斫也是常有的事。這裡……只有強與弱的區別,有什麼糾紛,要靠手裡的刀說話,只要不與我發生牽連,通常我是不好出面的。”夏育瞟了盧敏,又挑了挑角,輕笑了一聲:“當然了,先生不是常人,萬一他們太過份了,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我只是希最好不要鬧到那個地步。”
盧敏眉頭一擰,沉默了片刻:“敢問大人,這胡市莫非不在大人的治下嗎?”
“當然在我的治下。”夏育冷漠的掃了劉和一眼,頓了頓,又說道:“只是刺史大人有令,要與胡人和睦相,凡事依雙方習俗行事,不得尋釁滋事。我剛纔也說了,胡人的習俗就是以強爲尊,有什麼糾紛一般不到府解決,兩個人打一場便是了,誰打贏了誰就有理。”
盧敏反脣相譏:“那豈不是可以恃強行劫?”
“先生真是說對了。”夏育不以爲忤,反而出了一抹笑容:“胡人行劫是家常便飯,這胡市哪天不發生兩三起?當然了,我也不喜歡這等蠻夷習俗,只是學問有限,說不上什麼道理,更談不上教化他們,先生則不然,如果先生有心教化他們,讓他們知曉些禮義道德,我倒是求之不得的。”
幾句話一說,原本還算說得過去的氣氛頓時變尷尬起來。盧敏氣得臉發白,卻又無言以對,真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在夏育的地盤上,他就算對夏育不滿也沒有辦法,更何況對胡人友好的命令確實是刺史劉虞所下。
“多謝大人提醒了。”盧敏話中有話的說道。
“好說。”夏育不以爲然的擺擺手,便結束了和盧敏的談,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堂下的劉修,角輕輕挑起,終於出一善意:“聞說盧先生此行,便是出於足下的提議?”
“不敢。”劉修連忙行禮。盧敏被夏育氣得不輕,劉和卻在旁邊不吭聲,明顯有看笑話的意思,他卻不能看著這樣發展下去。一到寧城就和夏育鬧翻了,那他們還怎麼考察胡市啊,且不說胡人會拿他們怎麼樣——他估計夏育倒不至於有膽量慫恿胡人來找盧敏的麻煩——他手下搞點小作卻是簡單之極的事,別的不說,讓你到城外去住帳篷,吹一夜風就夠你的。雖說現在還是七月,剛初秋,但是晚上的風已經夠涼了。
爲了盧敏也好,爲了他自己也好,他都要儘量把這個局面扭轉過來。剛纔夏育和盧敏說話,他不好,要不然會讓人覺得他沒教養,現在夏育和他說話,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是先生憂心國事,要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親歷邊疆,驗一下諸位將軍的辛苦,修不過幸陪其末罷了。”他笑了笑,又說道:“先生聞說鮮卑人年年侵上谷,爲免涿郡也鮮卑人的擾,所以建議涿郡加強防備,只是涿郡諸位豪強反對,說邊境無事,無須多此一舉,白費錢糧,先生爲了打消他們的錯覺,這才帶著諸家子弟到邊境來,讓他們親眼看看胡人的猖獗,看看守邊將士們的辛苦。”
夏育聽了,“哦”了一聲,再看向盧敏的神便變得溫和了許多。他到上谷兩年多了,這兩年鮮卑人年年侵,他也是有心殺賊,無力迴天,一方面是因爲幽州刺史劉虞的和政策,不允許他主作戰,另一方面是上谷的大族大多和胡人有來往,也不想主挑起事端,這樣一來,他是想也不了,除了他手下那幾百部曲,其他的兵本不聽他的,要打可以,先發錢糧,他哪來的錢糧?
他原本以爲盧敏是涿郡的大族,大概也和上谷那些本地豪強差不多,又是一個儒生,所以不怎麼待見,聽劉修這麼一說,他才知道盧敏和他有些同病相憐,都限於那些地方豪強,想做點事也不。
他聽鮮于銀說過,這一行人裡面,劉修對他的故主段熲的看法與常人不同,不僅不鄙視段熲阿附宦,還給予了非常高的評價,稱段熲爲英雄、名將,這讓夏育未見劉修之面,便有了幾分好,見面之後,劉修給他的第一印象也不錯,現在劉修爲盧敏辯解,他聽起來也就很自然的信了幾分。
“不知先生高義,育剛纔誤會了,口出無狀,還請先生海涵。”夏育坐直了子,神莊重的行了一禮。
盧敏輕輕的吐了一口氣,還了一禮,臉也變得緩和了許多,隨即趁熱打鐵,說了一些沿途的見聞,向夏育請教草原上胡人的形勢。夏育見他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並不是那種走馬觀花、浮掠影的遊歷,更加相信了劉修所說,當下很慎重的發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盧敏很認真的聽了,不時的問一兩句。賓主談甚歡,氣氛變得和諧起來。
談了將近一個時辰,這才告一段落,夏育對盧敏的印象大有改觀,覺得這個儒生雖然沒什麼實戰經驗,但是態度很實在,用心也頗多,對武人雖然有些看法,和那些俗儒卻不相同,見識也遠在常人之上,不免多了幾分敬重。他挽留盧敏等人用飯,又讓人在城裡給他們安排了住,直到夜,這才盡歡而散。
盧敏非常滿意,爲了能和夏育這樣的武人打一片,他特意喝了些酒。盧敏和他的父親盧植一樣善飲酒,號稱一石不,但是到了寧城,喝上草原上來的穄酒,再加上那些軍們一個接一個的上來敬酒,最後他也有些扛不住了,要不是嬙和劉修等人頂了上去,只怕今天他就要倒在席上。
回到安排好的住後,盧敏還有些興不已,他拉著劉修的手臂,連連稱讚道:“德然,要不是你那幾句話,我們這次寧城可能就真的白跑了。”
劉修也喝得有點高,後悔有些小看了這年頭的酒,喝多了也暈啊。他謙虛的說道:“先生,其實應該謝伯玉,要不是他事先爲我說好話,我也許本沒有機會替先生解釋。當然了,我也沒說什麼空話,這些都是先生實際做的事,不管誰告訴夏大人都是一樣的。”
盧敏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有人就是希我們空手而歸。好在……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的,至還有鮮于伯玉這樣的熱漢兒。”
“哈哈哈……”劉修戲謔的了眼睛:“不有熱漢兒,還有熱巾幗呢。”
盧敏的臉騰的紅了,他咄了劉修一口,笑罵道:“你看你,剛喝了幾杯酒,就開始胡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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