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府,立雪堂。
侯府三爺穆珩與三夫人姜嬈的臥房里,姜嬈斜坐在床畔,白皙纖長的夷握著一只屬于孩的小手。
床上的孩約三四歲,小小的子置于這張大大的紫檀雕花木床上,莫名就讓人覺得有幾分可憐,雖然閉著雙眼看著是陷了睡,但額頭上的一層薄汗以及時不時擰起的眉頭卻昭示著睡得并不安穩。
每當這時,姜嬈都會出一只手輕輕著床上小人兒的頭以示安。
姜嬈的安與溫顯然被小人兒到了,那擰起的兩條細眉也跟著舒展開來,一張小臉微微仰起,在姜嬈的手上來回蹭了蹭,十足的依之態。
臨近黃昏,臥房里線漸暗,姜嬈清麗絕倫的面容也仿佛籠罩上了一層厚重的影,看著重新陷沉睡的圓姐兒,心里織著心疼與憤怒。
恰在此時,大丫鬟半春輕手輕腳地進了臥房,悄然立于姜嬈后,直到姜嬈看過來,才道:“主子,三爺已經在書房等了一會兒了。”
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稟給姜嬈,是因為半春再明白不過,在家主子心里誰才是最重要的。
三爺……
也不說不重要,但在圓姐兒面前還是要讓讓道的。
更何況圓姐兒還哭了一下午。
圓姐兒向來活潑,且笑不哭,縱是偶爾哭,那也是驚天地、需要人細聲哄許久的嚎啕大哭,哪里像今日,小小的人兒揪著主子的袖,明明無聲眼淚卻來得洶涌,像極了盡委屈卻又不敢說的小可憐。Μ.166xs.cc
不說將圓姐兒當了掌心寶的主子,便是半春,見著圓姐兒如此,那也是心疼得恨不能以相替。
如此形之下,別說是三爺了,縱是天王老子,在主子這里,也是得給圓姐兒騰個地兒的。
就是不知,圓姐兒這是在誰那里了委屈,主子又有沒有問出緣由來……
姜嬈不知半春在想什麼,聽到“三爺”兩個字,的一雙柳眉輕輕擰起,神也淡了下來。
“穆珩?讓他繼續等著!”
半春一怔。
家主子與三爺吧,雖說不上十分恩,但也是互相敬著彼此的,平日里主子在們這些下人面前也向來注意維護三爺的面,如今卻是直呼其名……
三爺這是把主子惹惱了?
一邊思索著,半春一邊應道:“是,主子!”
然后福退下。
屋里重新安靜下來。
姜嬈握著圓姐兒的小手,想著這一下午從圓姐兒口中斷斷續續得到的信息,再想想離家半月今日才歸家的穆珩,一雙眸里竟多了些煞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姜嬈回神,夕已經收回了最后一余暉,唯有仍顯瑰麗的晚霞昭示著夏日的痕跡。
看了看床上睡的圓姐兒,姜嬈輕輕松開手,在圓姐兒察覺到要離開從而擰起眉頭時又是好一陣安,總算讓圓姐兒重新平靜下來。
站起走,卻因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而一陣天旋地轉,朝著想要過來扶的半春擺了擺手,姜嬈一手撐著桌子站了一會兒才又恢復了正常。
來到門口,姜嬈低聲吩咐半春:“你在房里看著圓姐兒。”
立雪堂有三間正房,正中一間用來待客,東間是姜嬈和穆珩的臥房,西間則布置了姜嬈的書房,除此之外正房左右各有一間耳房,因姜嬈嫁妝厚,兩間耳房都作了庫房來放的嫁妝。
姜嬈出了臥房,對守在門外的半夏道:“半夏,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待在自己房里,你和半秋半冬帶了人守在院門口,沒有我的吩咐不準讓任何人進來!”
在“任何人”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半夏心中一凜,連忙退下安排。
不多時,院子里便安靜得落針可聞。
姜嬈輕輕吸了口氣,來到西間的書房,一眼就看到了背對著負手而立的穆珩。
穆珩還沒來得及回臥房換裳,他材修長拔猶如勁松,頭戴飄巾,穿著一月牙白的直裰,隨意握在背后的兩只手修長而有力。
許是回到了最悉的地方,連這背影都能瞧出幾分輕松閑適。
聽到姜嬈的腳步聲,穆珩轉過來。
二十五六歲的青年容貌極為俊,劍眉如墨,眼似寒星,本該是略顯凌厲的相貌被他通溫潤如玉的氣質一中和,倒是愈發招人。
任是誰見著了,怕也要贊上一聲芝蘭玉樹、風度翩翩。
但姜嬈卻半點也沒被穆珩這皮相給迷了,正相反,只覺怒從心頭起,一個沒制住,順手抓起書桌上放著的東西就朝著穆珩砸了過去。
“噗!”
那東西砸了穆珩一臉,又從穆珩臉上落,在他口彈了一下,才被一臉愕然的穆珩接在了手里。
事實上,在把東西砸出去的那一瞬間,姜嬈就已經后悔了。
當然,的后悔不是因為心疼穆珩,或是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做,而是擔心砸碎了東西弄出的聲響會吵到好不容易才睡安穩的圓姐兒。
好在砸出去的不是茶盞之類的易碎之,而是圓姐兒留在書桌上忘了帶走的一個用碎布頭做的小老虎。
被砸了這麼一下,穆珩面上滿是錯愕之,他抓著那只可的布老虎,倒是沒生氣,只是疑地道:“夫人這是何故?”
只頓了一瞬,他面一變,接著道:“與圓姐兒有關?半夏說圓姐兒哭了一下午,可是誰讓委屈了?”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委屈,否則姜嬈絕不會如此。
穆珩面沉似水。
當他收斂起示人于外的溫和,那沉肅冷凝的神竟是讓人有些心驚。
而這樣的變化,來自一名父親對自己兒的關懷,以及對傷害自己兒的人的憤怒與痛恨。
姜嬈心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穆珩也許不是他表現出來的溫潤君子,但他對圓姐兒的疼卻是一點都不打折扣的,這一點,姜嬈自認不會看錯。
當然,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有了他們接下來的這一場談話。
姜嬈深吸一口氣,沒有急著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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