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皇庭。

夜幕降臨，東宮燭搖曳，偶伴隨低低的咳嗽聲響起。

“叩見皇后娘娘。”

宮外，皇后落下輦，邊走邊問：“太子還未歇息麼。”

“回娘娘，殿下尚在理公務。”

皇后聞言，眉心輕輕一蹙，復又輕嘆了口氣，點點頭沒再說話。

小黃門已經先過來通稟。

聞言，太子放下筆，合上奏本。

只是作過大，不免又引起幾聲咳嗽。

侍忙上前遞水，一臉憂心，“殿下今日咳嗽似有加重之勢，不如奴去請太醫來為殿下診脈。”

“不必。”太子喝了口水潤潤嗓子，輕咳了兩聲，“推孤迎接母后。”

“喏。”侍推椅，朝門口而去。

這時外邊已經響起叩拜聲，而后大門被推開。

著金袍的皇后抬腳步殿，正好便見著椅上雍容華貴的兒子，頓時眉心便蹙起。

“別出來別出來，現在風大，小心著涼。”邊說著，邊上前接替侍的活兒，推著他往室走。

“母后怎的這時來，可有何事？”

“無事我便不能來看你了麼，剛聽你父皇說今兒邊境又有加急，我便知曉你又沒休息，你父皇也是，勞什子都丟給你，我看他這君皇之位也早些給你得了。”

皇后氣哼哼道，顯然是剛剛才與丈夫鬧了個不愉快。

太子聞言，無奈道：“母后慎言。”

“慎什麼言，反正朝臣不滿我這個妖后也不是一兩天，要挑刺兒的，任你怎麼做都是錯的，至于你父皇，哼，他有種便把我休了，咱娘三一起尋片田園歸了，也好過在這危機四伏的困籠里。”

太子聽著母親嘮叨，哭笑不得，一雙清冷眼了幾分冷銳，和了些許，帶著幾分無奈。

“岑兒如何了？風寒可還好。”

“好了好了，已經能上躥下跳爬樹掏鳥了，皮得很，也不知隨誰了，你還是心心自己吧，我聽說你這些日子又沒好生歇著。”

皇后把他推到案桌邊，手接過宮遞過來的食盒打開，取出一個湯盅。

“日前你外祖送家書歸時附帶一副方子，說是你小舅在外得能人所贈，還送來些藥材，言有清熱解毒，溫養臟腑之效，我與太醫看過，言此方甚妙，今兒給你熬煮了一盅試試。”

太子出無奈之，接過湯盅，“有勞小舅了。”

“唉。”皇后落座，看著面帶病態的兒子，忍不住輕嘆了口氣，“趁熱喝吧，若有效果，我日日給你熬煮。”

太子作微頓，而后無奈搖頭，喝了兩口后才放下勺子，問：“外祖可好？”

知他是在故意轉開話題，皇后朝他翻了個白眼，“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我看你是奏報一封不落。”

“我尚力能從心，為太子，自當為父皇分憂，母后不該過于怪責父皇，此乃堇之責。”

皇后怎麼不知道這個理，但就是心疼兒子。

有時候都在想，這是否便是當年沒阻止君皇遣散后宮的報應。

若如今能多出幾位皇子，也不需要兒子每天拖著病勞心勞力。

“你就護著他吧，看你都把他慣什麼樣了，堂堂一國之君，整日醉心那幾畝薄田，我看不如也解甲歸田算了。”

“父皇也是憂心百姓溫飽，如今災荒日重，收無幾，若再尋不到方法，長此以往怕百姓都不堪負。”

“是是是，就你們父子惺惺相惜互相理解。”皇后輕哼一聲。

“不說這些了，你快些把湯喝了，早些歇息，余下的奏本我拿給你父皇理，不準再言其他哦。”

太子見堅決，無奈一笑，輕輕點頭，“好。”

—

九月中旬，北疆地區已進霜降階段。

站在巍峨的城門下，阮昭抬頭看著門上筆鋒蒼勁的‘潼關城’三個大字，轉頭最后再問一遍。

“你們真決定了？”

阮重明父子三人也抬頭看著牌匾，心緒復雜，眼底帶著幾分傷，倒是沒有半分掙扎之。

畢竟背井離鄉，遠離故國，總不是那麼令人好的。

尤其是阮重明。

他畢竟還曾臨朝為，此番更覺幾分背叛。

但為了兒，他依然選擇進趙地。

朝中既有人追殺兒，那麼留在北疆只會更危險。

還有他的其他兒，雖說在北疆能建功立業。

但那是軍兵的事，他們老弱婦孺，還都是書生，能建什麼功立什麼業，能否在磋磨中活下去都未可知。

可進趙國不同，如今他們已得許諾，境后可以趙國良民份存活，而非罪人之。

便是說以后他們在這邊有無限可能。

至于阮家兩兄弟。

阮林瑞自然會覺得惆悵，但卻多也松了口氣。

他曾聽隊中之人說及北疆流放之人的生活，簡直生不如死。

冰凍三尺住馬廄，日不飽腹，時時勞作，還得鞭刑之苦。

即便他可以，也不想讓家人老小此苦痛。

阮林玨的話，他本就是個通的人，何況此事他對朝廷也生了幾分心灰意冷和怨懟。

阮家本是最無辜之人，君皇明知，卻還是為安他人而舍了阮家。

何況這一路走來，看盡生死苦痛，生靈涂炭，他不認為這樣的朝廷，值得他忠心以俸。

因此對于趙國境為趙人，他并無太大掙扎，唯一的憾，便也是那個他住了十多年的家，此生應是無再還可能了。

李清雅和蘇家姐弟想法就直接了，不用去北疆苦真是太好了。

雖然還不知道趙國邊境如何，但至是自由之，憑借他們有個健康魄有手有腳，總歸能活。

兩個小孩就更沒啥想法了，反正只要能跟家人一起就好了。

“放心吧，其實這樣也好。”阮重明吐了口氣，釋然一笑。

阮昭見眾人都堅定了神，也是一笑，點點頭，“行，那麼從今日起，這里便是我們的開始。”

隊伍徐徐關，鐘碩一行人早被迎走。

余下他們上千人，暫且被安排到一營地。

不過阮家眾人沒有跟其他人一樣被安排在集中營。

而是開了特權，被安排在一個獨立的帳篷，應該是鐘碩那邊打過招呼。

安排他們住的軍兵雖然沒什麼表，不過態度也不錯。

“潼關城，似乎有些過于荒涼。”阮重明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