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時間，孫曉的家發生了很大變化。

 臨街的東廂房經過改造，只隔出了一小間繼續做廚房，剩下的一大間經過裝修變了一個小賣部。出售各種生活日用品，父倆有了非常穩定的收。

 而且，大家都發現，自從過繼了孫曉，敬亭叔每天都容煥發，越活越年輕了，就連以前半禿的頭頂，都長出了烏黑的頭發。就跟逆生長一樣，現在看著也就剩30來歲了。

 開玩笑的大哥們，跟他說:“叔，再過幾年，你是不是就剩20歲了？”

 可不是嗎？原來站一塊，還能看出敬亭叔比他們大，現在，人家看著比他們還年輕了。

 孫敬亭著腦袋嘿嘿笑:“不至于不至于。這不是每天高興嘛，一高興，人就顯得年輕了。”

 “那也沒見過把臉上的褶子都高興沒了的啊。”大哥們語氣那一個酸。

 別說敬亭叔了，就連絕戶都年輕了啊。以前頭發幾乎全白了，現在都半黑半白的，整個人也每天樂呵呵的，看著神的不得了。70歲的人看著跟五十歲似的。

 本來大家是酸得不得了的，但是再看看孫明生夫妻倆略微佝僂的腰，瞬間就自愈了。慘還是那倆慘。

 這兩年，大家跟著一起養，做小生意，也都賺了不錢。就他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不跟著大家一起干，跟別人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92年，孫曉跳過育紅班，直接上小學。這時候的學費已經漲到15塊一學期了，另外還要單收雜費。再加上買練習本和筆的錢，一個學期，差不多需要50塊錢左右。

 一年級有兩個班，每班有四十多個人，學生從五歲到九歲的都有。

 學并沒有明確的年齡限制，也不需要限制。事實上很多孩子學都晚，年齡段集中在七~八歲。

 比如孫慧，不知道為啥，比原世界晚了一年學，現在和孫曉同級不同班。孫慧這孩子心也大的，見到孫曉，還會喊聲小姑。

 也或許，小孩子忘大，之前的事已經不記得了吧。反正們之間的接，也就是兩年前的那一次而已。

 上學第一天，班主任桑老師在黑板上寫了一個“1”，問:“誰認識這個字啊？”

 孫曉無語，除了，大家都上過育紅班的，問這個不是太小兒科了嗎？

 老師點了一個楊建華的同學來回答。

 楊同學長得高高壯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站起來，響亮的說道:“yi”。

 老師又在黑板上寫了個“一”，問他:“這個呢？”

 楊同學思考了一會，大聲回答道:“扁擔。”

 老師被他噎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全班笑，所有的同學都向后扭著子，試圖看清楚這位給全班帶來歡樂的楊同學長什麼樣。連孫曉都笑得前仰后合。

 老師也想笑，他一邊忍著笑，一邊用小竹竿敲著講臺上的桌子，喊道:“都別笑了，坐好，聽老師講。”

 沒辦法，不喊不行，大家笑得太大聲了，本聽不見老師在說什麼。

 這個笑話持續了至三分鐘，教室里才漸漸安靜下來。

 老師問楊建華同學:“你用過扁擔嗎？”

 “我家里有，我沒用過。”

 事實上，這個時候，扁擔已經在逐漸退出歷史舞臺了，大家用的都不多。取代扁擔的是一種獨小推車，辛莊這兒管它“土牛子”。

 但是家家戶戶卻都還保留著扁擔，因為偶爾還是需要用。

 辛莊雖然不像西山一樣在山坳里，但是也靠著一座山頭，比較缺水，吃的是深井水。

 水井和家家戶戶之間，已經修建了自來水管道，但是需要使用力泵才能將水從深井中輸送到村民家里。這個力泵是有專人負責管理的。每五天開一次，每次就開兩個小時。

 所以，每次到了村子放水的時候，村民就會抓時間把家里的大缸小甕統統接滿水，不然不夠用，等不到下次放水就用完了。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力泵的馬力不夠大，靠水井比較近的人家出水量會比較大，越往后水越小，甚至就沒有。要是前頭的人家一直開著水龍頭，那后面的人家可能等到村子放水結束都接不到一點水。

 所以，一到放水的時候，大家見面就問:

 “你家水上來了嗎？”

 “你家還沒上來？我家放滿了，去我家接。”

 有的人家自己買了小電機，一到放水的時候就用電機水。

 好在吃水不方便，但是也不要錢，免費的。所以大家也沒多大怨言。頂多要求村里多放一會，兩個小時改三個小時。

 而且大家覺得自己村子里的水是甜的，比外面的自來水好太多，一直有種謎之優越。

 有的人家實在沒有接夠水，就會去鄰居家借，或者去村子里的普通水井中挑水。

 這個時候就需要用到扁擔。村里孩子大部分都見過。

 大家笑，恰恰是因為楊建華同學說得對，這個大寫的“一”確實就像一扁擔。

 但是，楊同學會這麼說，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因為他幽默，而是他確實不認識“一”這個字。

 楊建華的腦子比普通孩子轉的慢一點點，他后來二年級沒上完就輟學了。因為他爸爸發現，這孩子越學越傻了，還不如沒上學的時候機靈。

 孫曉沒打算在小學耗五年時間，要是按部就班的學習，大學畢業就07年了，到時候買不到便宜房子，覺就像吃了大虧。

 更何況，真的有點當不來小學生了。

 聽著同班同學在那兒炫富，“我家炒菜放一大勺油”，或者“我家里每天都有糖吃”。

 再或者看小男孩扯小孩的辮子，放學路上截住小姑娘，學著電視里的臺詞，把i love you晦的說“老虎油”，還特自豪的問人家，“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或者看著同學們早上在書包里藏個白饅頭，一邊上課一邊掰一塊扔里，吃得津津有味，掉一地饅頭渣子。

 是真的覺得，不能融這個集。

 所以，火速跳級，要盡快離這群稚小兒。

 95年，小學畢業，到鎮上去上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