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北齊來人驚疑不定的猜測中，這場匪夷所思的除夕宴才算正式開席。

眾人面上其樂融融的酒過三巡后，那臉上花花綠綠的歐德再次端起酒杯向著龍椅上滋滋的老皇帝敬酒：

“陛下，其實小王此次遠道而來，其一是為了前來賀年，其二......”

他頓了頓，目在對面嬪妃的席位上緩緩掃視一眼，接著道：

“其二則是代表我北齊，以期永結兩國邦！”

說完，還不忘微微勾了勾角，卻又被角的傷刺痛，最后只能出一個似笑非笑的搐表。

[他還真是兢兢業業的走劇。]

岑婧下意識扭了扭子看向后的小太妹。

楚儀在聽見歐德那與前世一般無二的話時，就已經是渾一震，眼下更是抖得厲害。

上一世的種種仿佛依稀就在昨日，寬大袍袖下掩蓋著的手已經下意識的握拳，同樣揪一團的，還有那顆張恐懼到幾乎跳出嚨的心臟。

“哦？三皇子所言何意？”

老皇帝開口，像是對歐德的話很興趣，但在場誰又不知道這北齊存的什麼心思？

他們這次前來，本就是打著自己的算盤。

兩套計策，一戰一和。

方才那試探，若是他們沒有將這三皇子的比試接下來，那現在北齊三皇子就不是結兩國邦，而是次日就返程準備舉兵趁機攻打了。

歐德也不兜圈子，拱了拱手接著開口：

“回稟陛下，小王奉父皇之命，前來向陛下提親，只盼北齊與兩國邦永固，結永世之好！”

一時間，華清殿再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著龍椅上面平靜的老皇帝，等待他開口。

如今天下局勢三國鼎立，近年來，以東離最為強勢，北齊其次，而近年來天災不斷，又因老皇帝年事已高，逐漸呈現頹勢。

眼下北齊似有好之意，若是能與北齊和親，兩國聯盟......

對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而皇室原本就子嗣單薄，親王宗府的郡主倒是不，可這正兒八經的公主，卻是只有一位，就是老皇帝心尖尖上那位儀裳公主。

可和親對子來說并非好事，老皇帝舍得這位掌上明珠遠嫁他國麼？

一時間，許多人的視線也向著岑婧后那鵪鶉一樣的公主去，或善意或惡意皆有之。

而龍椅上的老皇帝此時面對那三皇子的提議并未出喜，反而意味深長的看了那一團的楚儀一眼，面沉沉喜怒不定。

“陛下！我北齊誠意十足，若是兩國聯姻，必定下百年之約，以保兩國邊境百年平靜！”

歐德見老皇帝猶豫，猛地站起來，再次向他暗中施。

若是和親，兩國邊境百年無戰事，若是不和，又會如何，眾人都心知肚明。

這種時候，大多數朝臣都是贊和親的，但此時能做主的只有天子。

整個華清殿幾乎連空氣都已凝結，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老皇帝的選擇。

“阿——嚏——”

突然，一聲響亮的噴嚏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的目立刻尋到了坐在儀裳公主前方，在這種時刻不顧禮儀打了個噴嚏的——

岑妃娘娘。

“對不住了各位，沒憋住。”

而面對眾人的目卻一尷尬和窘迫也無，漫不經心的對著人們揮了揮手，說著抱歉，臉上卻一歉意也無:

“你們繼續，繼續哈。”

這張的氣氛一旦被打破，又如何再繼續？

正當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此時該如何自時，一個清冽的聲音響起，再次輕易化解了大殿彌漫著的尷尬：

“依臣之見，和親雖是兩國邦的好事，但總歸還是免不了父離別的傷，今日乃除夕之宴，百姓們求的是一個闔家團圓，陛下，這和親一事，不如就容后再議。”

一番話既不徹底回絕和親一事，也暫時堵得那三皇子開不了口，謝清還是那副泰然自若游刃有余的姿態，仿佛天下事都盡在掌握。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松了一口氣，老皇帝也順勢下了這個鋪到腳下的臺階，將和親一事暫緩商議。

可一直關注著后人的岑婧卻發現，小太妹并沒有因為暫時解決危機而松一口氣，反而在謝清開口后連呼吸都是一滯，隨即子抖得更厲害了。

挑了挑眉，看向那幾句話就化解了危機的男人，漂亮的杏眼微微瞇了瞇。

[這小子不像個好人吶......]

系統有些無言，若是別人這麼說也就算了，拿著整個世界劇本的人對著反派說他不像好人？

【宿主，他本來就是反派，而且是披著馬甲的雙面人，當然不是好人。】

而岑婧卻沒有接著反駁它，只是靜靜盯著那一派淡然的謝清，眼神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芒。

經過這麼幾次鬧騰，老皇帝自然也沒有什麼興致，象征的了幾筷子之后就先行離席。

按理說除夕宴大赦天下，皇帝離席眾人也可以放開的暢飲暢談，哪怕是徹夜狂歡都無傷大雅。

只是今日大多數人的心思都不在那宴席上，北齊的試探就像時刻懸在頭頂上的一柄利刃，令所有人寢食難安。

老皇帝離席后，太子也離場，隨后眾多位高權重的大臣和妃嬪們都借口離開，楚儀更是神恍惚，早早地就被宮人們扶了回去，就連始作俑者北齊那兩位皇室都已離場。

原本熱鬧的華清殿僅剩下零零散散的幾位還在席上。

有人是與友人相談甚歡，有人是趁此機會相看親家，更有人是為了仕途與人攀談好。

只有岑婧，是真的吃。

兩耳不聞窗外事埋頭吃了很久的岑婧將面前的最后一口翡翠魚羹咽下，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喟嘆，這才抬頭看向已經近乎空曠的大殿。

意外的，看到了一向克己復禮的保安隊長，此時正不顧禮儀的趴在桌上，摟著眼前一壺酒不停的自斟自飲，看樣子已經酩酊大醉。

接過環佩遞上來的手帕，岑婧了手便漫不經心的站起來，施施然的向那已經幾乎不省人事的賀景走過去。

“小冤將軍？”

“......”

沒回應。

“冤種？”

“......”

還是沒回應。

岑婧在他面前站定，了賀景側，見他依然沒有反應，嘆了口氣幽幽道：

“別喝酒啊小子，吃點頭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