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京城,北風不再剛猛,但卻是綿里藏針。從臉頰輕地經過,會如刀子劃過干燥的皮般,讓到人到疼痛。
林晧然站在舍號前,表郁卒。
卻如何都想不明白,他生得如此英俊,但卻要跟老鼠做鄰居。雖然這話沒有什麼邏輯,但代表他此刻糟糕的心境。
在里面的坑上,正灑落著幾堆黑的老鼠屎。有被風干如石粒的,亦有還能散著味道的屎,無不證明這里是老鼠的棲息地。
緩緩地抬起頭,這瓦頂很是嚴實,但并沒有老鼠的影。只是那梁木間的巨大隙,保不準老鼠同志晚上會回來就寢和聚餐。
值得一提的是,這會試跟鄉試略有不同。
鄉試每場結束后,可以卷離開貢院,次日清晨再回來接著進行下一場考試;會試每場結束后,均不得離開貢院,需要三場全部考完方能離開。
正是如此,他需要在這里呆上九天八夜,直到二月十四才能離開。
林晧然深嘆了一口氣,將東西放下后,便認真地進行打掃。如今亦只能進行自我安,相對于傳說中的臭號和蛇窩,這已經算是一個好結果了。
由于北直隸去年九月的恩科鄉試在這里舉行,所以號舍比廣州貢院時要干凈很多,所以清掃起來倒不算太費勁。
盡管頭上的屋頂沒有窟窿,而這個時節亦只能下雪,但他還是在上面掛起了準備好的油布,不防雨也可以防老鼠,特別是發的母老鼠。
跟著廣州貢院有所不同,這號舍里面不再是上下各一塊木板,而是一個炕和一塊可充當飯桌和書桌的可移木板。
將木板取下后,他在炕上鋪被子。不得不佩服考店,這褥子放在炕上是大小合適,而被子是蓋上自然不用在乎大小了。
由于他是屬于進得比較早的一批,所以打掃完舍號后,明遠樓那邊竟然沒有靜,估計外面還有一大幫考生仍在排隊搜查。
林晧然生起了火炭,便開始弄早飯了。
將帶進來的鮮、鮮蝦和羊腰子清洗干凈,然后用竹簽串起來,在炭盆中悠然地烤起來。另外,他還簡單地煮了半鍋蔬菜湯。
從寅時到現在,說不上多,但有規律的飲食習慣,無疑會讓人變得更帥。而且在這九天里,他打算改為早晚兩餐制,權當是減減胖。
由于他這個十一號是靠近考巷的外面,故而進來的考生一般地經過這里,聞著那香噴噴的烤,眼睛都滿是幽怨。
林晧然吃著烤的羊腰子,品嘗著這香噴噴的食,亦是時不時打量著經過的考生。
由于禮部會盡量將同省的考生打散,所以面前經過的人真是來自五湖四海,甚至他還看到跟離廣東不遠的安南人。
值提一得的是,由于安南國不安分,于嘉靖十八年從藩國降為屬地。
只是那里實在是太貧窮了,而且又沒有什麼礦產資源,上繳的糧食不及江浙百一,故而朝廷對這個屬地談不上多重視。
在吃過飯后,他打了一個哈欠,昨晚睡得并不好,此時困意突然襲來。
炕沒有一點溫度,卻不知道是擺設,還是要待到真正開考才會生火。林晧然將被子攤開,然后畏在炕上準備睡上一會。
外面的風突然變大了一些,傳來了呼呼的聲響,而他卷在被窩中。地方雖然確實是小一點,但反而讓他很是安心。
中午過后,明遠樓傳來了鼓聲,嘉靖三十七年恩科會試正式開始。很快小吏開始派發試卷和草稿紙,都在封的信封里裝著。
林晧然睡得很淺,在鼓聲響起便醒了。先是去小解,然后回來準備應付考試,只是心里始終擔心著考題,怕嘉靖帝選的題會太過于刁鉆。
會試第一場跟鄉試一樣,四書題三道,五經題四道,一共是七道題。
林晧然用松墨磨好硯,從小吏手上接過厚厚的信封,深吐一口濁氣,便從信封中出四書題試卷,亦是開啟了從舉人到進士的沖擊。
雖然會試有十八名同考,審卷的時間無疑是足夠的。只是從考試的場次安排來看,會試仍然是以四書五經為主,而第一道題無疑是重中之重,甚至關乎著整個會試的與敗。
所以在試卷徐徐展開的時候,林晧然亦不免張地盯著試卷,盯著這第一道四書題,心里不斷地祈禱著不要太生僻。
“子謂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
這是第一道題,到了這種層次的考試,已經不可能再出現截搭題,更不會像院試般出一個圓圈,都是從四書中截取一句話。
這句話出自《論語·述而》,是孔子對他學生淵說的話。意思是說:“國家用你的時候,你就按照自己的主張施展才能去推行自己種種設想;國家不用你的時候,你就把自己的主張、設想收起來。能夠很自然坦率地作到這點的,看來只有我和你有這點修養和作風了。”
這會試的題目是由嘉靖帝從諸多題目中選取的,如今他選這道題為四書的首題,無疑亦是敗了他心的一些想法。
很顯然,若這真是由他心促的選擇,無疑暴了嘉靖帝煩躁的心。他已經煩某些員的喋喋不休,討厭那些所謂的治國之道,更討厭他的修道事業總是被打擾。
如今選擇這道題,一方面是希新的進士“本分”,另一方面亦希如今的朝廷員“本分”,換而言之,則是“都別來煩我”。
當然,這是林晧然的一個猜測,嘉靖帝的心世界絕對要比一般人要復雜得多。
不過林晧然的心是欣喜的,懸在心頭的石頭終于落下,角噙著一微笑。
得益于老天的眷顧,他腦海不僅有著相應的文章,而且還是清朝時期的狀元名篇,另加被他幾番修飾過,算是猜題功了。
運氣,其實是實力的一部分,而機會亦只會青睞有準備的人,而帥氣的他無疑正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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