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劉家。
剛立了秋,但氣溫還是很高,外院裡老秀才劉德隆與牛大年在涼下著棋。
牛大年是牛壯的老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軍戶,早年也是京營一員,大字不識一個。
但其與牛大棒槌如出一轍,爲人憨厚爽直,頗得劉德隆賞識,讓其暫代了劉府管事。
劉德隆想的很簡單,賬房有兒媳管著,老牛雖然不咋識字,但人靠得住,比那些油舌的靠譜多了!
況且他劉家上下算上下人人也就這麼十個人,劉府周圍一直駐守著兩個小旗的錦衛,但這些漢子卻不管如何勸說,都不肯進院子哪怕喝口水。
自從劉鴻漸遇刺後,錦衛同知老樑頭就一直非常注意劉府的安全問題,畢竟自家大人得罪人太多了……
老秀才雖得了個寶鈔司的差事,但卻是個閒差,一開始他還興沖沖的跑去衙門坐班,可寶鈔司閒置已久,坐班的同僚也都是跟他一樣蒙了恩蔭的關係戶。
幹了幾天老秀才便鄉隨了俗,有空就去衙門裡打會瞌睡個臉,或者就是去街頭王二麻子的藥鋪字裡坐會兒。
自從王二麻子被他兒子揍了兩次不僅不記恨,還每次都很客氣的稱其爲太爺,再也不是之前老劉老劉的了。
且這老小子長著一張笑臉,說話又好聽,只是聲音好像比之前尖細了不,好像跟其人也鬧了彆扭,整日裡只是住在藥鋪裡,不知何故。
老秀才最近重拾舊時好,沒事便在外院教牛大年下棋,雖然他自己棋藝也很爛,但奈何牛大年新手一個,老爺子也是樂此不疲。
“夫人,你有了孕這些活給我就行了,老爺去遼東也好些日子了,也沒個信兒,遼東那麼遠又是戰事頻頻,不知他們如何了……”
孫秀秀在後院打理園圃,小蘭遞給孫秀秀一把剪刀說道。
園圃裡用細竹竿搭建的架子上,綠油油的黃瓜掛滿枝頭,孫秀秀接過剪刀,剪下來幾個已經半尺長的鮮黃瓜遞給後的小蘭。
“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小蘭不必擔心他們,他們男人生來便是做大事的,若天天在家裡窩著,你又該嫌棄你家那口子不思進取了不是?”
孫秀秀掏出手帕了額頭的汗水,他知道小蘭擔心自家老爺是其次,畢竟是新婚夫妻,想來是有點想念自己的夫君了。
“夫人,您又取笑奴婢了!”見自家夫人看出了的小心思,小蘭怯的轉過去。
“你啊就放心吧,老爺那麼聰穎的人,什麼都吃,就是不會吃虧,咱們啊,就在家裡等著他們凱旋就行,其他的不要掛懷了,快去把黃瓜給紅姐送去!”
小蘭接過黃瓜向廚房走去,只留下孫秀秀輕輕的嘆了口氣,輕輕的著肚子。
夫君,你可知道你要當爹了?你一定要平安歸來,否則到了下面秀秀也不會饒了你……
是劉家的正妻,院的主子,就算心中再是擔心,也不能了陣腳,只能故作輕鬆,又有誰知道難免的夜裡,留下多思念的淚水。
“夫人,外面來了差,好像是宮裡的,老太爺讓您過去!”剛走沒多會兒,小蘭便從外面小跑著進來。
宮裡來人了?是夫君來了消息嗎?肯定是了,是好事,還是……畢竟遼東正在打仗,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事不關己,關己則,孫秀秀此刻再也顧不得之前的端莊,整理了下容,便快步走了出去。
“劉德隆、孫秀秀接旨!”負責傳旨的是劉家的老人王二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安國伯劉鴻漸以弱冠之年,遠赴遼東,解大明憂患,滅建奴兩萬餘,揚我大明國威,朕心甚。
賞白銀兩萬兩,其父劉德隆,爲我大明就棟樑,特敕封奉議大夫,其妻孫秀秀,滿門忠烈,衷心可嘉,封爲二品誥命,賜宮中行走。
劉卿已及弱冠,朕賜其表字佑明,待到劉卿凱旋,朕當親自爲其行冠禮,欽此!”
聽完王二喜公鴨嗓般的宣讀,老秀才有點蒙圈,敢俺劉老漢又升了?我那敗家子般的兒子滅建奴數萬?皇上親自給我兒行冠禮?
一連串的賞賜讓老秀才呆在當場。
“老大人,還不快快領旨謝恩?”一家人都跪在院中發愣,王二喜也是見怪不怪,哪次到安國伯家不出幺蛾子?
“老臣替犬子謝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老秀才猛然驚醒,趕忙謝恩。
奉議大夫和誥命都是散階,並無實職,但卻代表著皇上的寵幸,朝中無數的文臣混一輩子到告老還鄉都撈不到的榮譽,給了他這個啥事都不幹的老頭子,這如何不讓老秀才激?
孫秀秀也是喜極而泣,扶起自己的爹爹。
不在乎這些銀子以及誥命,只要的夫君在外能平平安安的,願意捨棄一切。
“公公辛苦,這是點心意,還請公公笑納!”老秀才從腰間出一塊兒碎銀子,拱手遞給王二喜。
“哈老大人,咱家也不是外人了,安國伯爲大明爲皇爺排憂解難,現在朝中都在傳著伯爺的功績,咱家怎還會行這事兒!老大人就不要難爲咱家了!”
王二喜師從王承恩,是個一門心思爲皇上辦事的老實太監。
“承蒙皇上厚,我劉家方能爲國盡忠,此是一點小意思,公公勿要推辭,上次公公就沒收,咱不能壞了規矩,這次一定要拿著……”
自從他的兒子被雷劈了後,他老劉家就再也沒缺過銀子,見這小公公又推辭,老秀才不依了。
“……如此,咱家就卻之不恭了……”見老秀才沒開玩笑,王二喜角了兩下,接下了這筆“鉅款”——約有一兩的樣子……
吩咐後兩排小黃門把一盤盤用紅綢蓋著的銀兩搬到院中,又珍而重之的把誥命文書、誥命錦袍給婢小蘭。
“老大人,天不早,咱家還要去宮中覆命,就不叨擾大人一家子了,咱家這就告退了!”王二喜向劉德隆拱手道。
“這位公公,老夫家中已備好酒菜……”老秀瞎掰道。
“下次下次,皇爺還等著咱家覆命呢,咱家告退,告退。”王二喜也不待多言,又行了一禮後,轉落荒而逃。
“公公慢走,當心腳下……”老秀才納悶,這位公公怎的每次來都如此匆忙?
一句關心的話讓王二喜腳下一抖!
這安國伯家真真個個都是奇人,惹不起,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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