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拽住了一塊布角。
這是唐見微的衫。
懸大喜,唐見微已在眼前,無法再使用木枝或者石塊挖掘,不然很有可能傷到唐見微。
徒手來挖。
“阿慎,我在這兒,你聽到我的聲音嗎?”
接過天子賜婚的敕旨,唐見微從衛慈的話里得到了暗示。
耶娘真的是被害死的。
又欣喜又委屈,衛慈幫推開了一扇沉重的門,門外是莫測的萬里長途,需要一步步往前走。
前方會遇到什麼,不知道。
會有什麼危機,也未可知。
甚至這輩子還能不能為耶娘平反,能不能再回到博陵,心中都沒數。
盡管在心里一次次地告訴自己,不要游移,往前走,你會知道答案的。
但這也是第一次離開耶娘的保護,被無地丟紅塵萬丈之中,無法不忐忑,無法不去想自己隨時可能曝尸荒野。
曾經的博陵貴了凡胎濁骨,在渺茫的天地之間忐忑地游『』。
風餐『』宿,星垂漫天,一顆顆星數著,想知道哪一顆是的阿耶,哪一顆是阿娘。
但認不出。
耶娘就這樣走了,姐姐也病了,病得認不出。
家沒了,最疼的人去了。
被迫離鄉,被放逐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被放棄被欺騙……
從此往后,還有人在意我嗎?
阿慎!
聽見有人喊的小字。
阿慎!
是誰?
星河融化,變了渾濁的泥漿,鋪天蓋地讓無可逃。
被卷了泥流之中,無法呼吸。
那呼喊的聲音還在繼續。一下下,撞擊著的心門。
“阿慎!”
懸拽著的手臂,終于將從泥漿里拽了出來。
唐見微一下子變輕了,嗅到了雨水的味道。
懸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手發著,將唐見微口鼻里的異清理干凈。
不注地往耳朵里吹氣,按人中,呼喚著。
唐見微想起來了。
緩緩睜開眼,看見了失魂落魄的懸。
“阿念……”是的阿念在喊。
是那個愿意為挨板子,被打得皮開綻也一聲不吭的人。
是那個惦記冬暖伺候夏涼,在無常的塵寰之中,抱住的人。
懸幾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氣,將唐見微箍進自己的里。
失而復得的狂喜讓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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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尋晴將門關了起來,室的溫度慢慢爬高。
“那就這麼說定了。”葛尋晴對柳七娘說,“不許反悔。”
柳七娘單手撐著下,噘著,看著眼前那杯正在漸漸冒熱氣兒的長頸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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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圓月,呂瀾心總有種恐懼。
越是圓滿,越是燦爛的圓月,越是讓不安。
石如琢跪在兩尸前,號哭不止。
呂瀾心走上前,瞇著眼看清了尸。
六嫂惶愕地睜著眼,脖子上被開了一個深深的口子,已經將下的雜草染了。
石如磨伏在六嫂不遠,后背上還『』-著一把尖刀。這把刀和呂瀾心平日里用的匕首一模一樣,都是瀾家的冶鐵坊冶煉出來的趁手兵。
石如琢把尖刀拔-了出來,合上母親的眼睛,趴在們旁慟哭。
呂瀾心沒見過石如琢這般傷心。
石如琢一向都很堅強,無論如何欺辱,都會將痛苦往肚子里咽。自尊心這般強的,此刻一定萬分悲痛吧。
呂瀾心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安的話。
走到石如琢后,慢慢跪下來,不太自然地張開雙臂,將石如琢圈進自己的懷抱里。
石如琢好瘦,一圈就圈進來了。
石如琢的子不斷地因哭泣而抖,呂瀾心知道自己的擁抱對石如琢而言,或許一點都不溫暖。
覺得是擁抱還不夠,還需要說點什麼。
呂瀾心下搭在石如琢窄窄的肩頭,角往上揚了揚,思索了片刻后,用干涸沙啞的聲線說:
“也好。從此往后,你……就只有我了。”
這句話說出來后,自己也覺得似乎說錯了。
石如琢頓時止住了哭。
呂瀾心看見懷里的人慢慢回眸,眼里帶著的,是滅頂的恨意。
石如琢握起沾著親人之的尖刀,用手肘用力一掙,將呂瀾心掙開。
這一下力氣出奇的大,呂瀾心居然被刮倒在地。
當呂瀾心再回首時,見石如琢雙手握這尖刀,睜大了眼睛,對著呂瀾心的口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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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一群馬在懸和唐見微后停了下來。
一百多位手持兵刃的士兵,在大雨之中對們虎視眈眈。
不遠還有兩個將領裝扮的人,騎著高頭大馬,從另一側圍堵。
唐見微還于半昏『迷』狀態,沈繪喻等人不知所蹤,懸一人面對一百多人。
將剛從泥里挖出來的刀握,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別怕,我會保護你。”
從未拿過刀的懸握刀姿勢有些別扭,但還是站在了唐見微的前,將刀刃指向了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