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聲和等待對多數人來說總是枯燥的，如果要一個人自己同時忍兩者那大概更是沒法想象——唐染已經習慣了，旁邊的生顯然還不能。

大約實在無聊，等了幾分鐘后，生忍不住和唐染搭起話來：“你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年紀，今年幾歲了？”

“16。”

“啊，那我們果然差不多，我今年17，在k大附中讀書，你呢？”

唐染一默，“我在家里上課，有教盲文課程的老師。”

小姑娘聽了兩秒才察覺不對，頓時懊惱又手足無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的。”

“沒關系。”唐染回神，輕笑了下，“眼睛不好的事我已經接了，只是不能正常上學有點憾。”

大約是被孩兒的笑容染到，站在唐染旁的生盯著看了幾秒才回過神來，低聲嘆了口氣：“你長得真好看，自己卻看不到也太可惜了……你是一直都眼睛不好嗎？”

唐染搖了搖頭，“小時候發生了點意外，醒來后失明的。”

“啊？什麼意外？”

“那時候我遇見一個被綁架后逃出來的男孩，想幫幫他，但是在被人追的路上我們出了車禍，醒來以后就這樣了。”

“……”

站在唐染旁的生呆了好久才回過神，問：“那……那個男孩怎麼樣了？”

唐染微怔了下，握著盲杖的手無意識地攥了點，又松開。須臾后，孩兒出一個輕淺的笑，搖了搖頭，“不知道了。”

“啊？怎麼會不知道？你醒來以后他沒有在嗎？”

“我聽醫生說，他醒來以后關于那幾天幾乎什麼都記不得了。可能那場綁架對他的刺激太大，是創傷的自我保護。”

“那那那那你豈不是白救了他！”生替不甘地哀。

“也不是，”唐染笑了笑，出一顆的小酒窩，“沒有告訴你，我小時候是住孤兒院的。那次住院以后才被家人找到，所以，也是因為救了他才找回親人。”

“啊……”

小姑娘聽得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表達心，張了幾次口又閉上，才把“你也太慘了”這句話咽回去。

有些同地看著面前的唐染，嘆氣：“那就太好了，至你也算是因禍得福。”

“嗯。”

兩個孩兒閑聊幾句后互通了姓名，這個許萱的生還給唐染留了自己的手機號。

中間講到自己學校那些趣事時，許萱突然話聲一頓，幾秒后驚呼了聲，“啊！”

唐染忙循聲轉過去，“怎麼了？”

許萱已經握住了的手腕，語氣難掩激，“馬路對面過來了一個特別極品特別帥的男生——我的天我的天他朝我們這邊過來了！啊啊啊……”

唐染茫然地閉著眼，著這種對來說一點都不悉的同齡人的緒。

然后的耳朵捕捉到一點匿在雜的噪音里的腳步聲。

唐染微微側過臉去。

那個腳步聲和別的匆忙路人的不同。好像獨他懶散而漫不經心，夏日的蟬鳴和躁的暑風到他腳邊也安靜蟄伏下來。最后那個聲音停在的旁，也是int上鎖的門前。

距離應該很近，唐染聞得到男生上散進風里的檀香木混著苦橙葉的氣息，大約是在香調里了雪水，在暑夏也著一點冰涼的冷淡。

很好聞，可惜不知道尾調會是什麼香。

唐染猶豫了下，輕聲試探：“店長？”

“……”

拿了備用鑰匙開鎖的駱湛作一停，懶洋洋地瞥向旁。

之前過來時他就注意到了，int的門店外站著一個拄著盲杖看起來十五六歲的的孩子，旁還有個看著他一臉興兩頰發紅的小姑娘。

后者他見得多了，習以為常。

至于前者……

駱湛的視線懶散而冷淡地掃過孩兒微闔的眼：睫微卷，眼尾細長而輕翹。

和他夢里那雙人眼是難得相似的眼型……可惜，是個小瞎子。

駱湛掃過盲杖，懶得解釋“店長去哪了”的問題，便敷衍地“嗯”了聲。

門鎖打開，他推門進去。

“在這等。”

唐染一怔。

聽腳步聲，那人已經走進店里去了。

但是剛剛那個聲音……

“啊啊啊他真的長得好帥啊簡直秒殺我們附中校草！”許萱終于回過神，激地著音量，“聲音也好好聽手也好好看眼神又深又迷人——我的天我真是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我的本命嗚嗚嗚他真的太帥了……”

站在唐染旁的許萱聽起來大概要瘋了，得不得了，唐染確定是自己沒法理解的緒，便只安靜聽著。

事實上也有點迷茫。

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是那一句話的聲音里出來的那種松懶微倦，還襯著點冷淡尾調的悉……

實在像極了那個不久前還在“聽我指揮”的大爺似的導航。

許萱還在耳旁碎碎念著：“估計是這個店的店員，可惜長這個模樣肯定追不上不然我一定追他了嗚嗚嗚……謝謝你唐染，我以后會多來這個店顧，順便給自己養養眼的。”

唐染回神，“他看起來是店員麼？”

“雖然長相氣質不像，但是看他進店以后門路的，應該是吧？”許萱不確定地說，“你來過很多次了，沒見過他嗎？”

唐染猶豫了下。

許萱只當是不確定見沒見過，憾地嘆氣：“你真的錯過了一個特別特別帥的小哥哥，他是那種帶回家就得供起來的長相，真的！”

唐染一愣，不由莞爾，“那是什麼長相？”

“我——”

許萱還想說什麼，上的手機卻震了下。

安靜幾秒后，唐染聽見許萱遲疑地開口：“啊，我媽催我回家了。”

唐染點頭，“那你快回去吧。”

“可是你自己一個人會不會有困難？”

唐染眼角微彎，“我之前幾年都是這樣生活，沒問題的，相信我。”

“……那好吧，我們之后記得要保持聯系啊。”

“嗯，再見。”

“再見！”

int店的倉庫被譚云昶搞得七八糟，駱湛擰著眉在后面翻了許久，才把唐染訂好的那個掌大的智能機人的盒子找到。

心里給譚云昶設計完一百種死法，駱湛面無表地拎著盒子走出倉庫。

到店前，他影一停。

“……你朋友呢？”

站在店門外的孩慢慢抬頭，微闔著眼“”向他這里。

安靜幾秒后，輕聲說：“回去了。”

駱湛皺眉，視線跳到門外，“外面下雨了。不在，你怎麼回去？”

“……”

目不能視的況下，唐染對這些自然比普通人敏得多。事實上在駱湛出來之前，也在煩惱這件事。

夏天的雨總是說來就來，盡管不大，但對普通人來說跑幾步就能解決的事，對唐染來說卻猶如天塹。

在心里輕嘆了聲，“我能在外面屋檐下躲一會兒雨嗎？”

“……隨便你。”

回應冷冰冰的，非常淡漠。

“這是你的東西，沒事我關店了。”

“謝謝。”

孩兒很安靜地朝空中出手。

是細長的那款手型，很好看，的白是介乎雪和玉之間的一種恰到好讓人覺著質地溫潤的。

駱湛眼神未，將盒子放上去。

然后他從門旁取了把傘，轉關上int的店門，重新落鎖。

幾秒后，駱湛撐開傘，眉眼憊懶冷淡地走進雨里。

細的雨人眼前景象錯。

他的視網里就好像還殘存著方才最后走時瞥見的那一幕——

被雨打的單薄，從孩兒纖細脆弱的頸下勾勒出的肩線和鎖骨，幾細細的發被夾著雨的風吹了，糾纏過的艷紅和齒的貝白……

如果沒有失明，應該有雙很好看的眼睛，說不定和他夢里那雙一樣。

可惜了。

駱湛撐著傘，頭也不回地走進雨幕里。

.

唐染一個人在int的屋檐下等了好久。

這場雨仿佛在懲罰的不聽話，沒完沒了地下個不停。空氣里的度愈高，溫度愈低，涼涼的雨落在的手臂，激起一陣微栗。

唐染站得有些累了。

收起盲杖，向后慢慢。

又過幾秒，唐染出手機。

想駱駱陪自己聊聊天——以前一個人在家特別孤獨，或許是無助的時候，也會這樣做。

唐染抬手，瓣微微張開。

但第一個“駱”字尚未出口。

那個懶散冷淡還不可一世的“導航”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

“你要去哪兒。”

去而復返的那人皺著眉，冷冰冰的，帶著點不知道和誰置氣的薄戾。

駱湛沉默兩秒，從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孩上轉開視線，語調不自察覺地放了些。

“……我送你。”

“——”

唐染終于聞到了男生上的尾調。

混著涼的雨和風，是清淡而深沉的琥珀雪松。

那香一定沁人心脾人神智，所以讓無意識地喊出方才未竟的稱呼。

“駱駱？”

“……”

駱湛一僵，轉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