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昆,你是不是有些太貪心了?”
大殿裡,爛泥化出的假城隍獰笑開口。
秦昆探手一抓,三丈外的程旺,脖子忽然被扼住,瞬間拉到秦昆面前。
秦昆瞪著程旺:“你沒死?!”
程旺撇撇,眼神複雜:“我死沒死,有區別嗎?”
“剛剛的話原封不送給你,程旺,你們是不是有些太貪心了?”
程旺齜牙:“貪心?我不擾間,貪不貪心與你何干!!!”
“你殺了曲承!”
“我,程旺,沒有殺過任何一個人!”
程旺說的斬釘截鐵。
秦昆瞇著眼睛,他沒法不信,程旺的因果比竇林還要乾淨。這代表他不僅死後沒害過人,甚至生前也沒有!
著這隻棘手的鬼王,秦昆看到程旺在笑。
程旺閉上眼睛:“反正我現在生不如死,你想殺就殺吧。”
大義之下,程旺直接站上道德高點,他有底氣說這種話,因爲他真的沒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
秦昆著程旺的因果線,怎麼也找不出破綻,生死道許多事都是程旺在幕後指使的,但那些因果也與他不沾染毫,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還待質問,秦昆手腕一痛,巨大的狐尾過他手腕,被電了一下的覺,讓他鬆開程旺,甩了甩麻痹的右手。
“秦昆,你要搶?”
狐皇在質問,又像是警告。
秦昆瞪了一眼狐皇,渾煞氣瀰漫,僵立片刻後,對著程旺道:“你既然沒殺曲承,他爲何而死?”
“我只是把消息給西覺羅而已。如果說些閒話,就會沾上死者的因果債,那這個世界上,沒多人是無辜的。”
程旺著脖子,笑的挑釁,“你要破壞生死道的規矩嗎?”
秦昆頭一次覺得,規矩這兩個字了一道枷鎖。
當規矩代表正義的時候,所有正道都會維護。
當規矩被人利用的時候,所有正道都會束手束腳。
忽然,程旺臉上捱了重重一耳,牙齒飛出,整個人爲之一懵。
“你……爲何打我?!”程旺咆哮。
秦昆歪著頭,笑而不語。
然後,又是一記反手,第二記耳出,程旺另一邊臉頰腫起。
“我可曾壞了你們的規矩?”程旺這次的聲音更加大聲。
“不曾。”
“那你……爲何又打我。”
“我在挑釁。如何?”
秦昆帶著野的眼睛,掃過程旺,停在狐皇上,狐皇眼神瞇起,慢慢弓起後背。
“你……”
程旺愕然,有些不知所措。
挑釁?
自己沒有招惹他,他挑釁自己,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
連程旺都覺得沒病。
但爲何這麼不舒服……
程旺看著面前的青年,忽然意識到,這人再不是之前任人拿的小角了。他可以維護生死道的規矩,也可以挑釁自己,後者是個人意志,不衝突。
程旺呼吸一滯。
之前覺得,自己凌駕於規矩之上,對方奈何不了自己,是因爲自己很強。強到他說按規矩來,沒人挑的出錯。強到他真的將生死道的規矩當了外,沒人奈何了他。
但是現在,程旺的實力已經不能在秦昆面前爲所爲了。
他信奉的規矩,生死道代代相傳的規矩,那個保護傘,終於不再給他提供任何的保護。
競天擇,強者爲尊!
“你不服氣,也可以還手啊。你讓我覺得不開心,但是我沒殺你,不壞規矩吧?”
秦昆齜著牙,笑容人畜無害,使勁拍了拍程旺的臉蛋。
啪啪啪的聲音迴盪在大殿,程旺低下頭顱,牙關咬,額頭青筋突。
“謝……秦上師賜罰。”
“還真是能忍。”秦昆看向狐皇,“所以你真的不準備出來那些東西?”
狐皇頓覺不妙。
對方氣息太平靜了,和緒完全不符。
一寒意從頭到尾蔓延,狐皇突然間尾綻開。
三尾!
短短月餘,居然又修煉出了兩條尾,那尾瑩亮,忽然綻放出刺眼的芒,將大殿裹白之中。
白無四方上下,是一片純白的世界。
然後那片白頓時出現黑的線,狐皇前爪拍地,黑線越來越,直至出現一朵黑蓮,那黑蓮的蓮心,凝聚出一道門!
狐皇擡抓,幽綠的火焰抵在門上,使勁一推,門開了,周遭環境徹底碎裂,連帶那扇門也化爲齏。
白如玻璃破碎一樣裂,出漫天金霞,滿地黑石,和空氣中漂浮的霧。
秦昆環視四顧,他站在一個悉的地方。
十死城!
“孃親大人?”
元始獄,狐皇領地,許多狐族在嬉鬧,一位狐看向來者,歡快跑了過來。
“雲,你的老師要殺我!”
狐皇迅速竄走,秦昆發現那狐轉頭看向自己。
“老師……”
闊別多年,再次相見,小狐貍已經亭亭玉立了。
秦昆沒有敘舊,破虛用出,一腳踏出,再次出現已經幾丈之外,小狐貍頓足,剛剛竄出去的秦昆,瞬間回到原地。
該死!
秦昆咬牙切齒。
他忘了挪移鬼,既然嫁鬼的鬼來源於狐族,那麼狐族自然也會挪移鬼!
“老師……真的是老師嗎?”
“雲,好久不見。”
小狐貍來到秦昆面前,搖了搖尾,兩隻茸茸的耳朵抖了抖。
“孃親大人……可是惹到老師了?”
“拿了一些不該拿的東西。”
“孃親說過這事,但是孃親也說過,拿那些東西,是爲了回來看我……所以老師……能不能……放我孃親一馬……”
雲耳朵耷拉,雙手背在後面,夾在中間有些難。
秦昆此刻心中也有些五味雜陳。
他不相信狐皇。
這是心中所想。
但他願意相信狐皇有一半原因是因爲捨不得雲。
“你母親既然已經離開這個放逐之地,就不應該再回來……”
秦昆能到,他這次來十死城,完全沒有忘記家鄉的記憶。
也就是說,狐皇找到一條獨立的捷徑,連通十死城和間兩界!
他不怕狐皇造次,因爲狐皇三尾的實力,秦昆能到靈力波並不高。但他害怕狐皇被人脅迫,帶著一些可怕的人來到間。
除去十死城那些顛頂的宿主外,哪怕黃泉級的老怪到了間,都會掀起雨腥風。
“雲,其中一些事你可能不會明白。我是爲了我的家鄉。”
太薄的話秦昆沒法開門見山,這位弟子既然還認他,那麼他很希雲能理解自己的苦衷。但這苦衷和擔憂目前沒有發生,秦昆頭一次覺得,防患於未然居然都有些束手束腳。
可白屠的家鄉與十死城打通後,屢屢有惡魔降世,他不願看見那種況在自己邊出現。
“抱歉,老師。我只有一個孃親,不允許你傷害。”
“我不會傷害,前提是,我需要那些東西。”
秦昆說話間,背後一柄長劍襲來。
秦昆側,劍刃過頭皮刺空,秦昆反手一抓,襲者手腕被抓在手中,空門打開,秦昆跟一肘反擊,肘擊落空,一空的狐裘慢慢從手肘下,落在地上。
“雲拓。”秦昆轉看著三米之外。
一個俊秀的男子冷笑:“呵呵,姓秦的,現任狐皇念舊,尊你一聲老師,已經給你面子了,何必咄咄人?!”
秦昆板著臉:“立場不同罷了。”
“立場?笑話!我青丘狐族當年的立場很堅定,但最後還不是被放逐到這種不之地。人族,不可信!”
“當年的事與我無關。我跟你談現在。”
“多蒼白啊秦昆……好,我就跟你談現在。現在你的立場又是什麼?”
“守護我的家鄉,狐皇能來去自如,那麼別人也能!我不允許別人過來。”
雲拓啐了一口:“我呸!我青丘狐族向來與人爲善。你覺得狐皇會帶別人去禍害間?”
“不會嗎?”
“不可能!”
“那如果真能離開這個地方,你會離開嗎?”
“我當然……”雲拓怔住,如果真能離開這個地方呢?
他沒想過。
起碼狐皇告訴他,目前還沒能力把他們帶離這裡。
萬一哪天……有能力呢?
他們會回去嗎?
雲拓艱道:“回去自然是最好的,那裡也是我們的家鄉。”
“那麼到了那一天,其他人也想過來呢?你們會阻止他們嗎?萬一他們實力強到你們阻止不了呢?”
雲拓這次沉默了。
秦昆說話時,想起了三仙海國的老鬼們。
曾經的掙扎,在那個時候也涌出過。
你們想回家鄉,但是你們的家鄉……已經容不下你們了啊。
秦昆擡頭,著漫天金霞。
這就是自己的宿命嗎。
天諭道印,在最終的最終,就是讓歷代陪天狗守衛人間道,有別於六道,更有別於六道之外的生靈。
“老師……”
秦昆低下頭,雲咬著脣:“很爲難嗎……”
秦昆苦笑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爲難啊……只是自己管的太寬了。
但這種使命,他逃不掉。
相濟,相安。
多麼牢不可破的宗旨和信念,這一刻,秦昆站在了高後才發現,這八個字好似……不公平。
這就是天道?
“沒什麼爲難的,雲。帶我去元始獄走走吧,今天,我不會對你孃親出手的。”
耷拉的耳朵豎起,小狐貍尾搖了起來,挽著秦昆的胳膊,咯咯笑著:“走啊!好啊!雲拓叔叔也來啊!”
……
元始獄。
秦昆沒來過幾次。
不過地方還是的。
暮神所在的死宮,地盤最大。
“那是暮先生的地盤,老師應該常去。”
秦昆點點頭。
不遠,白屠的家鄉已經消失,原先的口,祭臺還在,拴著一個薩滿,奄奄一息。
“這裡是白先生的地盤,聽說老師將他打敗了?”
秦昆點點頭:“是。”
雲咂舌:“老師真厲害,我都沒把握全勝他!難怪十塔上的人最近都對老師很興趣。”
“十塔?”
“就在那邊!”
秦昆去,元始獄北方有一個氣柱直通蒼穹,但沒看見塔,那氣柱像是香火一樣,最頂上出現龍捲旋渦。
“那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清楚。很早很早就有了。它出現的比十死城還早。我孃親去過幾次。我沒被邀請過……”
秦昆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知道十死城出現之前,這裡什麼嗎?”
雲皺眉。
旁邊雲拓冷笑:“十死城幾經變化,一直這個名字。”
“不對!”雲忽然打斷雲拓。
雲拓納悶:“怎麼不對了?”
雲驚愕道:“這裡以前的確不十死城,但是什麼……我忘了!”
不十死城?
雲拓更加疑:“狐皇,你是否記錯了?”
“有人屏蔽了我們的記憶……”
雲怔住,看向秦昆。
有這幅表,秦昆就差不多猜出結果了。
如果這裡曾經是業火玄府的話,那的確不十死城,而且在業火玄府之前,或許還有七個名字!
“別想了,那邊是哪裡?”
順著秦昆指的方向,雲開口道:“池,伊芙琳的地盤。我們狐族不喜歡它們。”
一個巨大的斗形坑,全是石磚堆砌,裡面腥瀰漫,池水是紅,白骨浮沉,坑周圍的石窟裡,時不時有蝙蝠飛進飛出,仔細聽的話裡面依稀還有唱歌的聲音,很喪的那種曲調。
雲帶著秦昆走到最東邊,指著一個稀鬆平常的焦土森林道:“這是蟲後的地盤,喜歡住在地下,的子民、學生也住在那裡。”
焦土森林像是廢棄的宿主地盤,地下的風景沒法領略。
悉的地盤,小狐貍帶著秦昆轉了一遍。
聽說還有幾位顛頂宿主,已被稱爲神祗,但因爲不,雲也就帶秦昆路過了一下。
元始獄轉完,秦昆對雲道:“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吧。”
雲點點頭:“好呀好呀!”
秦昆、雲、雲拓,走過元始獄,走出十死城,一直到了城牆邊,一廢墟矗立在原地。
“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雲拓冷嘲熱諷,“這不是當年冥王要塞的廢墟嗎?”
秦昆轉頭,看了看城牆的樣子,大概是這裡。
然後,秦昆找準角度,擡起五指,用力拍下!
面前,忽然出現六桿陣旗,一字排開。
接著狂風大作,吹開焦土所有黑灰,出冥王要塞的基石。
然後……
那些基石如鏡,往下看去,是……一座城市?!
雲怔住。
雲拓也怔住。
那座城很繁華……很熱鬧,以他們的目力,能看得出城裡人頭涌,但沒人發現他們。
“這……這是……”
“這可能是將來最大的一道考驗。”
秦昆著面前的景,補充道,“對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