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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偽君子》 第289章 禍水東引(下)

焦芳的一句話引起了劉瑾強烈的興趣。m

因為劉瑾的眼中釘實在太多了,理論上來說,滿朝大臣都是他的眼中釘,不過焦芳的話說得很清楚,只能借此事拔掉“一”眼中釘。

還沒弄明白,劉瑾心中已做了決定,把這個寶貴的名額送給秦堪。

如今劉瑾的眼中釘雖然不,但若說哪釘子扎得眼睛最疼,非秦堪莫屬。

王守仁的事只是個因,最令劉瑾不安的,卻是秦堪在朱厚照心中的地位。

奴才永遠用奴才的眼去看待事,不論這個奴才掌握著多麼大的權力,他的眼是永遠不會變的,太監是一類特殊的群,這類人喜歡權力和金錢,甚至喜歡到變態的地步,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家奴,家奴是永遠缺乏安全的,於是只能靠權力和金錢讓自己稍微安心,然而權力和金錢換到的安心也不多,他們最怕的,還是失去皇帝對他的寵信。

一個奴才的生或死,風或潦倒,決定權全部在皇帝上,所以自古以來太監的形象一直都是那種,諂,逢迎,卑賤等等負面形象,他們有他們不得不為的理由,宮中爭寵的不僅僅是皇帝的諸多妃子,太監和太監之間,甚至太監和妃子之間也爭寵,為博皇帝一人之寵宮裡的妃子太監們互相結盟,傾軋,排或拉攏,種種手段比兵法更彩,比戰場更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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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在朱厚照邊熬了十年,才換得朱厚照把他當親人對待,這十年可是他踏踏實實一步一坑走過來的,然而誰也沒料到憑空多出一個秦堪,這人風度翩翩,溫文爾雅,貌似君子,實則狡詐,若論品行。劉瑾可以肯定秦堪給君子提鞋都不配,秦堪數次坑人劉瑾都默默瞧在眼裡,他深知秦堪或許是個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但絕不是一個高尚的人。

劉瑾的壞隻壞在表面,雖是太監卻頗爺們兒氣息。陷害忠良還是禍國政。他都是明刀明槍堂堂正正地跟人卯上,秦堪的壞卻壞在骨子裡,笑臉相迎間,冷不防便捅你一個心涼。等你死了,埋你的時候還能嚎啕大哭,大罵天妒英才,兄臺魂兮歸來……

就是這麼一個敗類,偏偏跟朱厚照剛認識便結為知。比親兄弟還親,相比之下,劉瑾付出十年心結和討好是多麼的等而下之兼可憐可笑。

深深的嫉妒便是從那時開始,這種嫉妒漸漸演變了極端的恨意和殺意,秦堪越來越得寵,劉瑾卻越來越恐懼。

秦堪不是太監,搶不了他司禮監的權力,但哪怕沒有利益衝突,但憑他在朱厚照面前比劉瑾更得寵。單就這一條,劉瑾已有殺秦堪的理由了。

*

焦芳的話令劉瑾呼吸不自覺地重起來。

他一直在尋找機會給秦堪狠狠一擊,今日聽焦芳的口氣,難道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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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荒地,劉瑾主給焦芳躬倒了一盞茶。態度客氣得令焦芳賓至如歸。

“焦相方才所言朵使節打傷禮部員一事沒那麼簡單,不知其中可有因?還焦相教雜家。”

焦芳捋了捋胡須,笑道:“劉公客氣了,只因劉公常居深宮。甚出宮走,那個特爾早在陛下大婚之前便以朝賀之名來到了京師。每日去禮部衙門請求面見陛下,說朵三衛有重大冤,他要告狀,當時禮部上下皆忙於陛下大婚籌備事宜,哪有功夫搭理這個反覆無常的化外蠻夷?事於是就這麼拖了下來,一直到陛下大婚之後,禮部張尚書煩不勝煩,便召來那個特爾一問,問他有何冤……”

劉瑾嘿嘿冷笑道:“朵三衛自祖以來時順時叛,土木堡之變時朵三衛附逆瓦剌也先,對我大明刀槍相向,虧我景宗皇帝仁慈,如此大逆也隻給予朵三衛‘革茶馬互市’的輕懲,今兒他朵倒有冤了,雜家聽在耳裡怎覺得如此可笑呢?”

焦芳笑道:“劉公公說得是,按理說這些年咱們大明和朵不敵不友,各自為政,他朵有冤也不到大明來評判,可朵使節跟張尚書說,所謂冤,正跟大明有關……”

“跟大明有何關系?”

焦芳說得有些口乾,端起茶盞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緩緩道:“去歲以來,韃靼小王子伯猛可部與火篩部聯手頻頻進犯大明,孝宗皇帝駕崩那兩個月更是變本加厲,遼東邊關屢屢失守,遼東總兵李杲深恐朝廷罪責,於是派人請朵三衛旗下一個名岱欽的蒙古千戶赴宴,同去者還有三百余名朵衛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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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不解道:“韃靼和火篩叩邊,李杲把朵衛的人來赴宴是何用意?莫非要借兵抗擊韃靼?”

焦芳緩緩搖頭,盯著劉瑾一字一句道:“請朵赴宴,是因為李杲要殺其冒功掩罪!”

劉瑾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怔怔半晌不語。

焦芳歎道:“席間李杲一聲令下,那個名岱欽的千戶和三百余名朵衛勇士全無防備,被殺得一個不剩,頭顱割下來送呈京師,說是三衛寇,遼東將士英勇抗擊,邊關大捷,兵部尚書劉大夏毫不知,還將給李杲報功請封的奏疏送進了閣……”

劉瑾臉有些蒼白,不知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事, 喃喃歎道:“為何總有人跟頭顱過不去?”

焦芳笑道:“當然,這些只是那個特爾的一面之辭,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只不過……此事劉公若利用得好,不失為一條禍水東引,借刀殺人之計。”

“殺……殺誰?”

焦芳也不直言,隻笑道:“劉公想殺誰便可殺誰。”

劉瑾沉默許久,忽然問道:“如何殺?”

“此事若不虛的話,朵三衛的都督同知花當如今定然對我大明恨之骨,而遼東總兵李杲對朝廷愈發懼之骨,不論是恨還是懼,他們想必都不願意讓朝廷派過去的欽差大臣好好活著的……”

劉瑾想了想,搖頭道:“花當派使節京告狀,說明他並未打算跟大明朝廷徹底撕破臉,焦相說‘恨之骨’有些誇大了……”

焦芳惻惻一笑:“如果那個告狀的朵使節莫名其妙死在京師,消息傳回朵三衛,劉公是否還覺得焦某言辭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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