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杲出城時很憋屈，中有鬱憤之氣無可宣泄。 M

他幾乎等於是被秦堪掐著脖子出城的，當秦堪決定拔營北上時，李杲便只剩下兩個選擇，一是眼睜睜瞧著欽差把沈衛收了，二是將欽差截住迎進城裡。

邊軍雖說不太爭氣，但也是他李杲的麾下，不是任誰都能收走的破爛。

於是李杲隻好忍著一肚子火氣出城相迎，不論秦堪是故作姿態還是真有收沈衛的想法，李杲都不能讓他得逞，盤子裡本來有六塊餅是獨屬於他的，結果欽差一來便吃下了兩塊，而且眼睛還盯著第三塊……

敢吃他第三塊，李杲會跟他玩命。

…………

…………

領著遼府大小吏匆匆出城，考慮到欽差大人的卑鄙屬和不講究的辦事作風，李杲還帶上了兩個整編千戶防。

一個時辰後，李杲等人終於追上了欽差儀仗。

知府張玉率先上前與秦堪見禮，隨後李杲在眾侍衛的保護下來到秦堪面前。

“欽差大人代天子巡狩遼東，末將等接駕來遲，失禮了。末將遼東總兵李杲拜見欽差大人。”

說完李杲單膝點地，行了個武將禮。

秦堪一見李杲邊神戒備的眾侍衛，再抬頭環視他帶來的兩千多兵，不由憾地咧了咧。

李杲將他的表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接著生出一怒意。

這豎子果然不講究，竟真打著軍前拿他的主意，幸虧自己帶了軍隊過來。

豈止是豎子，簡直是孫子啊……

“哈哈，原來是名震遼東的李總帥，總帥威名天下皆知，今日有幸得見，果然宇軒昂，英武不凡。”

“欽差大人謬讚了，大人面前末將怎敢當‘總帥’之名?末將只是代皇上和朝廷鎮守遼東。這些年來竭盡全力，卻也隻堪堪做到無功無過，委實愧對皇上，愧對朝廷。”

二人一見面便互相客套上了，儀仗裡的武將文吏面無表地遠遠站著，遼府的文武將們也遠遠地陪著笑臉，見面的氣氛貌似一團和氣。

李杲既然迎出城了，秦堪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去收沈衛，畢竟當著人家的面乾這件不厚道的事。秦堪心裡還是有小小慚的。

相見甚歡之後，秦堪與李杲笑著相攜城。大家都笑得很開心，笑得很甜，心裡各自藏著怎樣的殺機卻不足為外人道了。

看李杲的樣子，是打算整天把軍隊拴在腰帶上了，如何下手除他，委實是一件難辦的事。

而李杲則更發愁，既然雙方見了面，再派人刺殺已不合適了，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李杲也沒蠢到真敢無法無天公然殺欽差的程度，可是若讓欽差活著回到京師，等待他的不知會是怎樣的下場……

城的路上，二人一路走一路笑，笑容如夏花般燦爛，心思如蛆蟲般骯髒。

*

雙方各自的軍隊走在一起頗有意思。

並不算寬敞的道上，秦堪的儀仗走左側。李杲帶出來的兩個千戶走右側，二人則並排走中間，文武將們遠遠跟在後面，二人談笑風生。仿佛多年知一般說個不停，而雙方大軍神戒備，手按刀柄不時互相怒視，一個眼神不對似乎都能激起雙方的火拚。

秦堪和李杲渾若不覺，說到興，二人竟把臂大笑，丁順和葉近泉離秦堪只有兩步之遙，二人似乎已分了工，一旦有任何風吹草，他們一個護秦堪，另一個殺李杲。

一行人就在如此古怪的氣氛裡緩緩而行，離遼城越來越近。

三騎快馬從城門疾馳而出，朝秦堪等人迎面馳來。馬上第一人穿著一大紅裳，遠遠看去仿佛一團烈火飛揚跳躍。

秦堪眉頭一皺，飛快掃了一眼李杲，卻見李杲也是一臉意外之。

三騎越馳越近，馳到儀仗前方數十丈之時，最前方的儀仗武上前高舉著手厲聲喝道:“欽差出巡，員百姓不得冒犯衝撞駕，來人速速下馬！”

馬上騎士一勒韁繩，三匹馬兒人立而起，著氣聿聿嘶幾聲。

秦堪這才看清，當先的騎士竟是一位穿著大紅夾襖的子。

子的發飾很怪異，黑順的長發編幾十縷小辮，自然地搭在肩後，看發飾應是異族子，卻穿著一分明是漢族的大紅裳，大紅乃子出嫁服，尋常日子沒有哪個漢家子敢這樣穿，可這位子似乎並不知道，大明大亮地穿著漢家紅裳，顧盼間神采飛揚。

子眉目頗為致，不算太白，著幾分健康的古銅，杏眼瓊鼻，目流轉四，小巧的櫻抿著，顯示出剛強爽直的格。

秦堪冷眼打量半晌，心中不由暗讚，沒想到荒涼塞外竟有如此麗的異族子。

李杲遠遠瞧見那名子後，卻迅速變了臉。

子的表頗為憤怒，下的馬兒似乎應到主人的緒，也著氣不安地打著響鼻，來回遊走。

雖到武呵斥，子並未下馬，仍舊騎在馬上，若星辰的眸子打量儀仗許久，櫻一張，說的竟是一口流利的漢語。

“前面可是大明皇帝派來的大兒?我是朵衛都督同知花當的兒塔娜……誰是朝廷的大兒，出來說話行不行?”

“大膽！欽差大人皇帝委派，份高貴無比，豈是你這番邦子說見便見的?”儀仗裡一名武怒極大喝。

塔娜眼睛眨了眨，道:“原來皇帝派來的大兒欽差?哼，欽差了不起麼?我的額直革花當也是皇帝封的都督同知，大家都是皇帝封的兒，怎麼就見不得了?欽差，快出來見我！”

“來人，把這不識禮數的番拿下！”武暴怒道。

十余名兵刀上前，神不善的將塔娜圍了起來。

塔娜楞了一下，接著俏臉漸漸浮上憤怒之。

“都說明廷裡兒護著兒，果然沒說錯，你們便是這般對待向明廷臣服的仆人朵嗎?大明皇帝聖潔的輝，我們朵願意從翱翔天際的雄鷹變皇帝膝下忠心的獵狗，主人為何對忠心的獵狗如此殘暴不仁?”

秦堪飛快瞟了一眼李杲，忽然扭頭朝丁順使了個眼。丁順會意，於是高舉起手朝後一揮，十余名兵按刀退下。

再看李杲，臉卻愈發難看起來。

今日與朵花當的兒城外相遇這一出，顯然不在李杲的意料中，塔娜與欽差的相遇令他更為被了，惱中，李杲朝知府張玉投去沉的一瞥，花當的兒竟混了遼城，這知府怎麼當的?

張玉見李杲目沉可怕，不由嚇得渾一，臉有些蒼白。

將眾人表看在眼裡，秦堪這才哂然一笑，策馬上前揚聲道:“我就是皇帝派來的欽差，塔娜姑娘有何見教?”

塔娜疑地打量了秦堪一遍，眼神卻越來越失:“皇帝派來的兒怎的如此瘦弱?連隻雁雀都拎不起的人，能扛得起皇帝的差命嗎?皇帝為何不派個健壯如犛牛的兒來當欽差?”

儀仗裡不文吏武將頓時臉憋得通紅，想笑卻不敢笑。

秦堪著鼻子苦笑不已。

居然被一個蒙古人鄙視了……

“我們大明……咳，以瘦弱為，況且本用不著做拎雁雀這種無聊的事，塔娜姑娘穿得跟大紅包似的，本不也沒嘲笑你麼?”

塔娜或許漢語仍不到火候，沒聽懂秦堪損的話，聞言撇了撇，道:“好吧，就當你是欽差，既然是皇帝派來的大兒，我們朵有比大海還深的冤屈，必須向你說清楚……”

久不出聲的李杲忽然森言道:“塔娜，當著欽差的面竟如此無禮放肆，你想給朵衛惹禍麼?”

塔娜神一變，秦堪笑著擺擺手，道:“不管怎麼說，朵三衛是我大明的藩屬，花當也是陛下登基後親自冊封的都督同知，本既代表陛下巡視遼東，藩臣有話本怎能不聽?李總帥不必生氣，且由說吧。”

李杲抿著不說話了， 表卻愈發沉可怕。

塔娜眸一轉，道:“你這兒倒是比李杲和氣多了，可惜終究不如犛牛般健壯……”

秦堪忍不住著鼻子苦笑道:“除了不如犛牛健壯，我還是有很多優點的……”

當著數千大軍的面，塔娜騎在馬上嘻嘻笑了兩聲，一點也不見做作，反倒顯得非常的爽直開朗。

笑過之後，塔娜忽然神一整，修長的長一偏，像隻靈巧的燕子般翩然下馬，單膝跪在秦堪面前，一手垂頭大聲道:“欽差大人，我要告狀！遼東總兵李杲殺我朵衛三百余人，割其頭顱送進京師，卻說是韃靼寇，邊軍大勝所斬首級，此仇不報，我朵三衛無法再對明廷皇帝效忠，必興大軍而伐！”

*

PS:抱歉，昨天真的很不舒服，碼到一兩千字就不得不躺上床休息。。。

今天還有更，一更還是兩更看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