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眾臣的決議通過，楊廷和抖的手在金黃的名冊上寫下朱厚熜的名字和族支，司禮監掌印張永面無，失魂落魄地親自將名冊送進慈寧宮，請張太后和夏皇后準。

一件決定國運氣數的大事，就這樣被決定了。

宮一片愁雲慘霧，張太后和夏皇后抱頭痛哭，兩位可憐的人哭暈了好幾次，張永一不跪在殿門外，不停磕著頭，哭著請太后和皇后準。

慈寧宮，能砸的東西全讓兩個人砸得稀爛，滿腔的怒氣和不甘只能在一件件碎裂的貢品瓷裡發泄，滿地的碎瓷片仍無法挽回大局，天家無子，斷了香火已是不爭的事實，而朱姓江山卻必須延續下去，從族親近支裡選出一個人繼承皇位已是唯一的選擇。

張太后和夏皇后在慈寧宮裡大哭大鬧，狀若癲狂。

鬧夠了，哭夠了，兩個可憐的人渾然全失一國母儀的儀態，背靠著背癱坐在猩紅的地毯上，淚已流乾，心中卻仿佛仍被一柄柄尖刀狠狠剜著，痛得說不出話來。

張永跪在慈寧宮外一邊哭一邊磕頭，磕得額頭流不止，見們終於發泄完了怒氣，不得不壯著膽子請太后和皇后用印。

人世最艱難的抉擇莫過於此。l

張太后和夏皇后無神對視一眼，已有宦雙手捧著二人的印璽默然跪在一邊，二人咬了咬牙，各自取過印璽，狠狠地在金冊蓋了下去，蓋完之後，張太后扔掉印璽。抬頭向殿房梁，忽覺一陣天旋地轉，仰天噴出一口黑，倒地。

慈寧宮的宦和宮大驚失。連滾帶爬宣太醫宮。另有宦捧著金冊，腳步匆匆直奔文華殿。

文華殿。楊廷和為首的閣大學士，都察院左右都史，宗人府宗令，以及禮部尚書澄等人核準印璽無誤。紛紛在金冊後面簽署各自的銜和名字，金冊發付通政司，並派遣八百裡快馬奔赴湖廣安陸州，請興王朱厚熜即日啟程赴京，即皇帝位。

迎立新君一事，終於塵埃落定，正式確立了。

*

通政司的快馬還沒離開京師。丁順已跌跌撞撞一頭闖進了北鎮司秦堪辦公的屋子。

“公爺，大事不妙，廷議下來了，眾臣決議迎立安陸州興王朱厚熜為新君。通政司八百裡快馬已上路，請興王即日啟程赴京，即皇帝位！”丁順眼眶通紅，神惶急大吼。

秦堪正在批閱公文，聞言右手猛地一，一滴濃黑的墨滴落在公文上，迅速浸染，擴大。

“公爺，接下來如何行止，請公爺速速定奪！”丁順跺腳急道。

秦堪抿著，目如劍鋒般盯著面前的公文，仍不發一語，微微發的軀顯示出此刻他的心並不平靜。

“公爺！”丁順急得朝他跪下:“快想想法子吧！”

屋沉寂片刻，秦堪仍舊保持著寫字的姿勢，作凝固了許久，又雲淡風輕地繼續批閱公文，經過最初的慌後，現在每個字仍寫得很穩，仿佛老僧定，波瀾不驚。

“陛下昏迷不醒，各地藩王人心思，為安天下士子臣民之心，斷絕藩王們不該有的野心，迎立新君正是應有之義，既然朝中各位大人已做了決定，我等只需恭候新君進京，日後蕭規曹隨，一切如舊便是，丁順，你急什麼?”秦堪一邊寫著字，裡淡淡地道。

“公爺，老丁是個鄙武夫都覺著這事沒那麼單純，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

秦堪迅速截斷了他接下來的大逆不道之言:“天子仍是天子，臣依然是臣，沒什麼區別，丁順，你那張臭最好找個把門兒的，不然我會親自吩咐下面的人幫你把上。”

“是是是……”丁順終於冷靜了一點，抬頭小心地看了看秦堪的臉，試探問道:“公爺……真不打算做點什麼?”

秦堪慢悠悠地批完一份公文，優雅地將狼毫湖筆擱在玉筆架上，活了一下略顯麻木的手腕後，才緩緩地道:“拿我的名帖，請楊廷和，楊一清，嚴嵩，牟斌這幾位大人夜間府一敘。”

“是！”

…………

…………

東城街的豪宅院。

唐子禾披著一件秦堪常穿的儒衫，裡面隻穿著一件紅的肚兜兒，充滿風韻的妙在長衫擺間若若現，連丫鬟香薷都瞧得口乾舌燥，臉蛋通紅地將頭扭向一邊，不敢再多看。

唐子禾渾然不顧此刻的自己多麼人，卻鎖黛眉站起，沉聲道:“朝中大臣已決意迎立新君了?消息確實麼?”

香薷點點頭，道:“婢子剛才經過外大街，街上站滿了五城兵馬司的軍士，聽說連團營也調了三營兵馬城戒備了，廠衛的人馬更是布，但見著行跡可疑之人便二話不說鎖拿下獄，通政司恭請興王京登基的快馬已出了城，三五日安陸州大抵可得到消息了……”

唐子禾怔忪半晌，憂心忡忡歎道:“藩王們太急了，大臣也太快了，就不能多給我一點時間準備嗎?”

香薷稚的俏臉上也泛起了幾許輕愁，跟在唐子禾邊耳聞目染， 自然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政治小白。

“夫人，新君若進京登基，咱家老爺的前程……婢子常聽京師市井裡有人說，咱家老爺權柄太大，日後換了個人當皇帝，他……能容得下老爺麼?”

唐子禾愈發焦躁，披著長衫在屋子裡踱步兩圈後，貝齒狠狠一咬:“香薷，你現在馬上出城去國公府見大夫人，請找個由頭離家幾日，親自往北出關而去，代老爺迎遼東總督葉近泉，……敘一敘師門叔侄之，還有，讓塔娜那個蠻子也跟著出關，去塞北找朵部首領花當，關有人要害他的兒，還有無盡的好可得，我倒要看看花當怎生選擇。”

香薷點頭，隨即有些猶豫，吃吃地道:“夫人……您如此安排，老爺還蒙在鼓裡呢……”

唐子禾目含煞，此時此刻，終於恢復了當年叱吒北地三省風雲元帥的赫赫威風。

“老爺舍不下故友，不起心腸，秦家的主，我來替他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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