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救護車、消防車，各種特種車上的警燈紅藍錯，映得在場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不過氣得凝重。

新城的薔薇莊園，寸土寸金老城區里的獨幢別墅，因為一個紅的真人綜藝秀，新城所有人都知道這座莊園里住的是影帝曹蘇清和他的妻子劉玫。

功名就的男人帶著自己的家庭大于市，雕花的大鐵門隔離了城市喧囂，因為一場真人秀收獲了無數人艷羨的目。

可這樣閃耀的地方卻在這個初冬的夜晚變得火沖天。

“曹先生和曹太太都在里面。”門口的保安是個三十多歲的壯小伙，臉上有救火時候留下來的焦黑痕跡。

新城最好的安保公司培養出來的保安，消防員來之前冒死沖進去兩次，可惜火勢太大，人沒有救出來，自己的胳膊反而被燒傷，服和傷口黏在了一起，現在坐在救護車里被剪掉了上半的袖子，臉上驚恐未定，還有一困。

火災發生之后他并沒有報警，為什麼警車會跟著消防車一起出現？

“屋里還有沒有其他人？”薔薇莊園的關注度太高，負責問詢得是一位經驗富的老刑警，大家都他老趙。

大火還沒有完全撲滅，周圍的溫度很高，濃煙嗆鼻，火焰的威力面前人類變得十分渺小。

“今天是周三，曹先生家里的保姆休息。”保安停頓，“應該沒有其他人了。”

老趙停筆，看著保安。

車外轟隆一聲巨響，已經離火災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救護車被震得哐得一聲。

又一次炸。

地面都在震。

老趙探出去，消防員都已經撤到安全距離外，消防車還在滅火，但是看況，初次搜救行已經失敗了。

況很不樂觀，大火已經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私人別墅擅自改造了很多地方導致戶型圖和實際不符，搜救困難，現場又發生了幾次小規模炸，經驗告訴老趙：這里面的人，估計懸了。

“確定只有兩個人？”老趙回頭，加重語氣。

時間不等人，當時在現場救火的人傷最輕的只有這個保安，他剛才明顯的停頓讓老趙眼皮本能地跳了一下。

這火燒得蹊蹺，太快了，幾分鐘就燒得連人都進不去，廚房直接被炸了個大口子。

“人命關天！”老趙看著抖著臉煞白的保安，重重的加了一句。

“……”外面又是一聲炸，保安的臉又白了幾分，“還有一個人……”

“宓荷……”保安說得很輕很輕，“和曹先生傳緋聞的那個明星。”

“傍晚七點多進去的，進門的時候還和我們吵了一架，最后是曹先生讓我們把放進去的。”開了頭，后面的話就順暢多了，“門口監控應該都拍下來了。”

老趙蹭得一下站起來跳下車。

“還有一個人。”他拉直了嗓門大吼了一聲，“里面一共三個人！”

***

凌晨一點，新城公安局燈火通明。

安子歸坐在問詢室里，上還穿著晚宴用的晚禮服，外面披了一件白的羽絨服。

妝發致，眉心微蹙，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老趙把手里的平板遞給安子歸，點了播放鍵。

這是一段監控視頻，安子歸正穿著現在這晚禮服站在一個類似化妝間的地方，面對面站著另外一個人，就是今天晚上葬火海的明星宓荷。

“這段視頻發生在昨天下午一點，幾個小時之后宓荷就出現在了薔薇莊園。”老趙問得很直接，“我們需要知道在這段時間里面，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聊的肯定不是愉快的話題，監控里的宓荷在安子歸走后砸掉了桌子上的水杯。

安子歸了眉心。

圈子里消息傳得快，晚上薔薇莊園炸的事早就傳遍了，火勢燒得太快人沒救出來，三條人命。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麼？”安子歸問。

老趙一怔。

濃妝艷抹的人在半夜安靜的問詢室里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讓人瘆得慌。更何況這人問的時候還上前傾，眼睛直盯盯地看著他。

鮮艷的紅揚出了魅的弧度。

老趙清清嗓子，想敲敲桌子讓對方好好說話。

可是安子歸很快就放松了下來，重新靠回到椅背上，從晚宴包里拿出了一個U盤給老趙。

U盤致，銀的子彈頭造型，上面鑲著水鉆，亮晶晶的。

“我有一個很能干的助理。”說話的時候角一直揚著，像是炫耀也像是譏諷，“薔薇莊園出事以后，第一時間就和甲方通，把我們公司和宓荷經紀公司的公關協議以及會議記錄都準備好給我了。”

“我下午一點去找宓荷，就是為了這份公關協議。”

宓荷這個人，傳奇的。

星出道，演技不錯長相出挑，早年拿了不獎，星途也一直很順暢。二十五歲的時候被富家子弟一擲千金窮追猛打，結果在點頭答應對方求婚的當天就被出和已婚影帝曹蘇清有染，影帝老婆劉玫召開記者會宣布相信自己的老公，從此宓荷這個人的際遇就一落千丈，被經紀公司解約，廣告代言違約金賠掉了在娛樂圈多年積攢的大部分積蓄。

但是宓荷并沒有淡出大眾視線，很能豁得出去。因為形象問題不能再演甜一號，就開始接配角，從龍套客串開始，事淡了一點之后就開始接有臺詞的劇，不計形象，專挑小三和壞人，演技木三分，是重新撐起了知名度。

幾年之后，大家也就慢慢忘記了和曹蘇清之間的前塵舊事。

去年演了一個背著貞節牌坊的大宅門寡婦，因為劇本過，在里面形象狠戾毒辣人設特別立得住終于再次翻紅，甚至接了一部大導演導的大主電影“墑”，還重新高價簽了一個經紀公司。

可就在這個時候，又被拍到和有婦之夫出酒店的照片，有婦之夫還是那個曹蘇清，而且曹蘇清夫婦還剛剛拍完一檔上星的綜藝真人秀，討論熱度天天掛熱搜的那種。

于是這一次迎接宓荷的，是一個死局。

和宓荷名字掛鉤的所有廣告代言已播未播的電視電影，也陷了死局。

“今天有一部宓荷主演的大主電影點映，因為宓荷的個人問題整個電影的宣傳變得十分被。”安子歸說得不不慢，“剛剛簽的經紀公司也一樣。”

這是委婉的說法，暴一點說，經紀公司瘋了。

像宓荷這樣從谷底又重新爬上來的演員，這麼多年來哪怕在谷底也維持著一定的知名度，經紀公司對的期值很高，前期的資源投十分可觀，這已經不是幾年前一句單純的解約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所以他們公司找了我們公司幫忙，希在’墑’這部電影宣傳期間，能最大限度的減損失。”

危機公關。

“我們提供的幾個解決方案都在U盤里，幾次會議之后，現在用的方案也就是大眾看到的。”

讓宓荷盛裝出席點映式開始前的紅地毯，等全面報道發酵之后，再由幾個相的拍幾張宓荷穿著晚禮服離席的照片，接下來的點映式和事后的記者發布會里主辦方會晦的告訴大家宓荷出席紅地毯是的個人行為。

這樣一來，影視方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宓荷也發揮了自己黑紅的宣傳屬，只要不考慮宓荷個人的，也算是一個皆大歡喜的解決方法。

“但是宓荷臨時變卦了。”安子歸笑了笑，“不想離開，想要參加點映式，我進去找就是為了這件事。”

***

后臺化妝室。

一見面，宓荷就問：“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為了配合電影角宣傳，宓荷穿的是的質旗袍，妝容看起來像是舊上海的歌，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帶著幾分綺麗凄涼。

“我本來是不信的。”宓荷自問自答。“就算混現在這樣，我也仍然覺得自己不會死絕。”

“知名度還在，就算以后再也不能做演員了。等風聲過去了做個小網紅帶貨直播也好的。”把自己逗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反正全世界都知道，宓荷這個人特別能豁得出去。”

“但是誰知道呢……”宓荷笑著笑著戛然而止，對話已經變了自言自語，“誰知道呢……”

“宓姐。”安子歸像個沒有緒波的機人，“記者們都到場了。”

那些計劃里要拍下落寞離開現場的記者們都已經就位了。

“你做過虧心事麼？”宓荷沒有理，自顧自地又問了一個問題。

安子歸蹙眉。

“不是傳統道德約束下的虧心事。”甚至很耐心的解釋，“而是那種真正讓你夜不能寐的事。”

“那種哪怕你用工作作為幌子，哪怕你告訴自己這是甲方的要求，哪怕你很清楚這件事的責任本不在你，但是就是過不去的事。”

“夜深人靜的時候，閉上眼睛就能出現在你面前的虧心事，你做過麼？”宓荷歪著頭問，臉上詭異的認真。

“沒有。”安子歸回答得很快，仍然面無表。

宓荷笑了。

“你走吧。”揮揮手，承諾，“我會消失的。”

“但是下面有那麼多記者，總是得把妝補補。”又拿起了撲，細細的填補眼尾的皺紋，“補好了，我就走了。”

這是對說的最后一句話。

幾個小時后，出現在曹蘇清的家里，一把大火燒了所有。

***

安子歸離開公安局已經接近凌晨三點，穿著高跟鞋和晚禮服，和整個公安局大廳格格不。

“明星麼？”大廳里負責接待的小民警沒見過世面，著脖子嘆，“真漂亮。”

“漂亮的大多都有毒。”老趙拿手里的記錄本拍了拍小民警的腦袋，“干活去吧！”

小民警著脖子走了。

老趙看著安子歸的背影，外面下雪了，衫單薄的站在走廊里接起了一個電話，眼睛看向遠方。

確實漂亮。

一個公關公司的CEO，卻長得像是香港老畫報里的明星。

但是……

老趙搖搖頭。

算計太過了，一段問話說得滴水不，毫無破綻。

倒也不是覺得瞞了什麼。

而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緒起伏都沒有了。

只除了那一句，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