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爸爸給你讀故事

霍縉琛和兒子進行了一番深談，然而并沒有問出什麼，小家伙看著意興闌珊，耷拉著腦袋，偶爾還會手小肚子。

這讓霍縉琛忍不住了兒子的腦袋，溫聲道：“如果還是不舒服，那就讓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霍瀾庭搖了搖大腦袋：“不了，我已經好了。”

霍縉琛沒再說什麼。

對于兒子在鬧肚子這件事上耍的花招，他心知肚明，他也知道兒子或許在擔心自己問起來并懲罰他，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破。

當下囑咐兒子好好休息，又來了育兒師仔細地問了兒子的日常生活細節。

等到霍瀾庭出去房間，霍縉琛開始忙起自己的工作。作為霍家這一代的當家人，他確實是很忙的，不過好在許多文件可以在網絡上理，即使需要開會也可以視頻會議，走到哪里也并不耽誤工作。

之前兒子說是對華國有興趣，他本來要陪著一起過來的，結果因為要參加一個重要的國際論壇會議而不能陪著一起過來，沒想到短短幾天小家伙竟然鬧出這麼多事。

霍縉琛理著手中的合同文件，腦中卻不斷地浮現兒子那無打采的樣子。

其實最開始就應該想到，他這麼執著地要過來華國，并不是華國的風景格外好，也不是華國有什麼罕見的熱鬧吸引了他，小家伙興趣的只有一個，就是那個顧沅的年輕孩子。

甚至當初他調皮地想辦法跑到了季家的海島上，也是為了那個孩子。

不過是一面之緣罷了，兒子竟然這麼執迷于這個孩子，都是從未有過的。

這麼想著的時候，霍縉琛腦中又浮現出那個孩子和兒子一起并排趴在臺沙發上的樣子，現在想想，當時的格外暖融，照得臺的實木吊頂還有米的百葉窗都著溫馨。

的聲音也很好聽，溫婉和，涓涓如流水，是可以躺在那里慢慢地聽，聽到即使睡去了，邊也會泛起笑意的。

很干凈，讓他到舒服。

這是霍縉琛在細想過關于那個孩子的一切后得到的結論。

這個世界上，干凈的人并不多。

很多時候，他覺得周圍的一切是不干凈的，周圍的人也是不干凈的。

一直到新的郵件提醒聲音響起，霍縉琛才發現，自己竟然走神了好長時間。

他微怔了下，這對他來說，也是很見的。

試著讀了郵件，看著那些數字，平時看習慣了的，現在卻覺得有些枯燥，甚至腦中會不斷地出現一個溫婉干凈的聲音，那個聲音說，墨菲警長騎著自行車去追糊涂老黑，但是遇到了吊橋過不去。

最后霍縉琛終于放棄了，起，先洗了洗手，里外換了一，之后過去找兒子。

“瀾庭，我陪你讀書好不好？”

在外人眼里霍縉琛是一個冷淡的人，冷淡到言語極，但是在兒子面前，他一直都是溫的，即使不高興了，也只是語氣稍重，他甚至從來沒有在兒子面前皺過一個眉頭。

此時面對著不太舒服的小家伙，聲音自然是更為溫和。

“好吧……”霍瀾庭卻是不太給這個爸爸面子，無打采地點點頭，很是勉為其難的樣子。

“乖。”霍縉琛笑了下，了兒子的腦袋，之后牽著兒子的手上樓，來到了兒子房間外的臺上。

這個時候的依然很好，通過同樣的百葉窗照在臺上，原木風格的臺被碎金的籠罩，看上去也是溫馨暖融的樣子。

霍縉琛讓小家伙坐在懶人沙發上，之后他拿起那本8開的皮話書，翻開來，找到了墨菲警長和糊涂老黑那一頁。

這就是今天一直在他腦中冒出來的那個故事。

他試著給兒子講這個故事，當講到一半的時候，抬頭看過去，卻見兒子正坐在沙發上，把自己的兩只小腳丫腳底腳底放在一起擺弄。

小孩子的腳丫嘟嘟的，白凈可。

——不過這并不是重點。

霍縉琛：“你不喜歡聽這個故事嗎？”

正費力地掰著自己腳丫的霍瀾庭想了想，決定說實話：“不太喜歡……”

霍縉琛：“為什麼？”

霍瀾庭：“多無聊的故事啊，我都能背下來，不就是墨菲警長追糊涂老黑，糊涂老黑掉到了河里嗎？”

霍縉琛想想也是，這個故事兒子已經聽過了，當然沒興趣了，于是他翻到下一頁：“那我給你講下一個故事吧。”

霍瀾庭繼續掰著腳丫子，百無聊賴地道：“不用了，我對這種稚的故事真沒興趣。”

霍縉琛：“你之前不是很喜歡聽嗎？”

擺弄小腳丫的霍瀾庭聽到這話，瞥了他爸一眼：“爸爸，你怎麼知道啊？”

小孩子烏黑亮的眼睛打量著自己，霍縉琛垂下視線，目落在書頁上，淡淡地道：“我上樓看顧小姐在給你講故事，便先下去了。”

霍瀾庭歪著腦袋，蹙著小眉頭，看了他爸半響，突然就笑了：“原來爸爸你是在學顧阿姨啊！”

霍縉琛面上如玉石，清冷俊雅，現在那玉石上卻出微微紅暈：“我以為你喜歡聽。”

霍瀾庭撇，頗為嫌棄的小樣子：“爸，你的聲音能和顧阿姨比嗎？人家講起來多好聽？人家的味道香香的，這能一樣嗎？”

霍縉琛頓時不說話了。

他這輩子只因為一件

事被鄙視過，他以為他唯一的缺點就是那個了，從來沒想到，還可以被兒子這麼直白地嫌棄。

霍瀾庭了個小小的懶腰，之后將小舒展在懶人沙發上，一臉老氣橫秋：“爸，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霍縉琛低首著自己的兒子，目比暖還要溫幾分：“瀾庭，爸爸問你一個問題。”

霍瀾庭躺在那里，把自己的一只小搭在另一只小上，費力地搭一個二郎，之后才慢騰騰地說：“爸，你問吧。”

霍縉琛：“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顧小姐？”

霍瀾庭將小手枕在腦袋后頭：“為什麼要問我這麼難的問題，我哪知道啊？”

這個問題，霍瀾庭覺得自己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想告訴爸爸。

當爸爸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想起那天哄聶遇的樣子。因為聶遇是的兒子，所以才那麼好聲好氣地哄著嗎，而他，如果不是足夠可，如果他調皮，一定就會不搭理自己了。

霍縉琛著兒子漠然的小臉蛋，過了半響，才輕溢出一聲嘆息。

他當然明白兒子的心思。

只是這個世上，他可以給他所有他想要的，卻不能給他一個媽媽。

那是無可替代的。

他過去，坐在孩子邊，陪著他一起在那里，抬起頭，過木格百葉窗看向窗外。

傍晚時候了，霞傾瀉而下，窗外的青草綠地仿佛籠罩上一層淡淡的薄紗，一切都變得迷離而夢幻，邊的小孩子也安靜下來，躺在那里著木紋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在這種靜謐到空氣中都回著安寧的時候，霍縉琛想起他不堪回首的那一年。

因為自己無法補救的缺憾，他辦理了離婚手續，前妻離開時用冰冷的言語甩給他任何男人都無法承的鄙夷。

他知道自己應該不在乎，站起來，去擔起自己生來注定要承擔的責任。

那段時間是麻木的，他覺得自己是一架機，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緒，只需要去完自己的使命。

那是一家神的研究所，有一枚冰封了二十年的卵子，來自一位已經不在人世的，這位上擁有一種罕見的基因，所以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隨便用的。

他提供了自己的樣供對方來檢測，當通過那個據說極難通過的匹配后，他終于得到了那個機會。

九個月后，他得到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最初并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孩子，他沒有任何真實，后來一天天地看著他，看他越來越像自己，看他笑看他哭，慢慢地意識到，這就是自己骨的延續。

他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來疼這個小東西的，因為他生來就和別人不一樣，是他的無能才讓他用這種特殊的方式來到人世間。

但是現在他才明白，哪怕他用盡所有的力氣來疼他，在他小的心里依然是有缺憾的。

為什麼這麼癡迷于跟隨著一個年輕孩子的腳步，是因為在他的心里，是需要一個母親那樣的角嗎？

他可以給他所有，卻不能給他一個母親。

早在他出生之前二十年，他緣上的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

迎著紅的霞，霍縉琛緩緩地閉上眼睛。

其實他不說也是好的，自己也很怕他問。

如果他問，自己該怎麼說，告訴他說你的母親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

霍瀾庭沉默地躺在那里，過了好久，他看了一眼邊的爸爸。

爸爸那麼聰明，當然明白自己的心思，有什麼事不是爸爸能清楚看在眼里的呢？

爸爸明明知道，卻什麼都沒說，是因為自己的那個人本就不在世上嗎？

不然的話，他一定會說的。

想到這種可能，霍瀾庭突然覺得眼前的很刺眼，他心里滿滿的，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竟然覺得連躺在那里都沒意思。

他干脆坐起來，垂著腦袋回房間去了。

霍縉琛抬眸看過去，看到自己兒子連小小的肩膀都是耷拉著的。

這一刻，有種細致微的痛在心口蔓延，痛到讓他窒息，五年前那種無能為力的絕再次襲擊而來。

霍縉琛握了握拳，艱難地站起。

他想走過去做一些事，也許本就是徒勞的，但是他想安這個孩子，哪怕只有一點點。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并沒有要接的意思，所以霍縉琛直接掛斷了，但是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霍縉琛蹙著眉頭接了，是端木管家。

端木管家的聲音中帶著不可思議的抖：“先生，那位顧小姐，那位顧小姐……”

霍縉琛：“怎麼了？”

端木管家咬牙：“先生你還是看那份調查報告吧。”

霍縉琛蹙眉，打開了手機，接收到了那份報告，打開。

報告上的容進他的眼中。

看第一遍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意識到這是什麼意思，一直到他看了第二遍，第三遍，他的眼睛盯在了那幾個字眼上，“冰封二十五年”，“五顆卵子”，分別為“鈞天，季祈森，聶遇，江引楓，未知”。

未知……

霍縉琛在屏幕上的指尖微。

他的兒子，就是那個未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