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看走眼了？

季月兒也一臉期盼的看向了華神醫。

華神醫就有些懷疑自己了，他蹙眉思量了片刻搖了搖頭，“老夫為繁之診斷的時候，他雙眼渙散無神，脈象應指無力，仿若生命流逝一般。再結合其行為，口出囈語，唾垂，不知飽，甚至連恭都不知道。”

“凡此種種，無不表明他得的是瘋病，但今兒聽桓公一席話老夫也極為驚詫，按理……他的思維沒可能如此周。若是他按時服用了老夫所開的方子，並不刺激，他最多是病穩定能夠恢復一定的自理能力罷了，斷無可能還能有這等謀劃。”

季月兒心裡一沉，連忙又問道：“老神仙，那要如何才能證實他那病究竟好了沒有呢？”

“需要更多的證據，或者……開了腦袋瞧瞧。”

季月兒一驚，華神醫忽然眉飛舞的又道：“對對對，老夫一直在琢磨開顱之，莫如就拿許小閑的腦袋來試試？”

這話一出，就連張桓公都嚇了一跳，“你可別來，這才幾年？你就忘記了當初在太醫院就因為開顱這事被趕了出來？”

“可老夫是對的！”

“無論對錯，你總之是把人家腦袋破開沒關上，弄死人了。”

華神醫老臉一紅，“這是一個全新的領域，這需要大量的研究，死人很正常，那些無知小兒本不知道開顱的意義何在！人的腦子……裡面很奇妙！”

“打住！”張桓公擺了擺手，“我說老華，就算是真的很有意義，你也別拿活人做手來驗證啊？發之父母，誰得了你這逆天之舉？”

“哎……”華神醫不無憾的搖了搖頭，季月兒這才想起帶來了許小閑作的那兩首詩。

取出了這兩張紙，小心翼翼的遞給了張桓公，“先生，這、這是許小閑所作的詩，學生請先生看看。”

張桓公接了過去，“他得病前所作？我說月兒啊，他終究是個病……”

這話沒說完，張桓公陡然住口，首先驚詫的是這一紙的行書——“好字！好字啊！”

可接著他又閉了，那雙老眼瞪得賊大，似乎難以置信。

“桓公、桓公……？”華神醫就納悶了，你堂堂一大辰名仕，大辰朝有名的大儒之一，見一晚生後輩的詩詞需要這樣神的麼？

可接著他便看見張桓公屈指在這紙上一彈，眉飛舞的誦了起來：

“九曲池頭三月三，柳毿毿。

香塵撲馬噴金銜，浣春衫。

苦筍鰣魚鄉味，夢江南。

閶門煙水晚風恬，落歸帆。”

“好詞！此詞乃老夫畢生所見之最佳！九曲池……理應指的是長安渼陂湖畔的那九曲池了，三月三，正是九曲池畔楊柳新時節。香塵撲馬噴金銜，未曾寫人，但氣氛渲染恰到好，士如雲之景象便油然而生，”

“下片寫江南春景，這苦筍鰣魚皆為江南味、佐酒佳肴……最後這一句簡直是神來之筆，閶門便是蘇州之西城門，蘇州城籠罩在茫茫煙水之中，晚風輕拂，多麼愜意！簡簡單單落歸帆三個字，”

張桓公捋著胡須搖了搖頭，“用語淡淡，造景淡淡，心緒淡淡，然淡淡中卻有一份濃濃的鄉愁……”

“格見於全篇渾簽至可鐫，氣出於言外浩然不可屈……此詞當文峰閣！”

華神醫早已驚呆了，這是一首何等樣的詞能夠得到堂堂大辰名仕張桓公的如此讚譽？

這是許小閑許繁之寫的？

那小子以前是個書呆子，難不這書呆子還有如此大的本事？

季月兒比華神醫還要震驚，那雙星月般的眼眸愈發的明亮，知道這是一首好詞，卻沒料到在先生的眼裡，這首詞所解讀出來的意境會如此之高。

先生居然說此詞當文峰閣——大辰以武立國至今僅僅十六載，而今之大辰武將繁多但文臣極，當今太玄皇帝勵圖治，需要大量的治國文臣，故而於大辰二年於渼陂湖畔建九層文峰閣，納天下文章，彰顯文氣，激勵天下學子以文報國。

能夠文峰閣之文章，堪稱錦繡，必然名揚天下！

許小閑……他真有如此的才華麼？

張桓公又細細的品了此詞三遍，最後落在了這句話上：“九曲池頭三月三……”他抬眼看向了季月兒，問道：“莫非這詞是繁之三月三所作？”

季月兒點了點頭，張桓公的視線轉向了華神醫，“如此說來，不用開顱也能證明許小閑的瘋病怕是好了。”

華神醫也心難耐啊，行醫一世，也就開顱弄死了兩個，其余還沒出過什麼誤診，難不老子還看走了眼不？

“走走走，咱們去瞧瞧許小閑。”

“稍等……！”張桓公取出了第二張紙，又是一呆，“好一筆簪花小楷……這小子書法的造詣居然也如此之高，不對啊，以往老夫是見過繁之的字，多為楷書，字端正，他何時對行書和小楷也有如此高的造詣了？”

話音未落，季月兒便見先生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可待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這、這、這……他這是在懷念誰呢？怎寫得如此淒然？”

季月兒臉兒一紅，極為愧疚的垂下了頭，糯糯的說道：“是這樣……家父不是為學生和許小閑訂下了婚事麼？”

這事兒張桓公自然知道，“怎麼了？”

“三月三那天，家父去了許府，取回了婚書。”

張桓公豁然明白，這事兒他同樣知道，自己的這個學生天資聰穎，那許小閑終究未能在榜上留名，還落得個瘋病。

對此他自然也認為季月兒再嫁給許小閑實在無幸福可言，莫如退了，另尋幸福。

可現在看來似乎都看走了眼，這許小閑才華之高難以想象！

許小閑對季月兒是慕的，可季縣令取回了婚書，令他再次失意，在萬念俱灰間寫下了這首肝腸寸斷的詩來就不足為奇了。

所以，這罪魁禍首要怪華神醫——“老華，你這診斷，很有問題啊！”

“走走走，去許府看看繁之！這兩首詩詞皆無題，其中還有許多老夫未解之，得找繁之當面求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