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的推測毫沒有出錯,一天後丘磁族族長柯哲急匆匆趕回了族地。
然而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柯哲一進門面對的就是已經準備就緒的全族大會。
按理說,這樣的會議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準備好的,畢竟需要整個丘磁族絕大部分的族人都參加才行。
丘磁族有不族人散落在南疆各地,接到消息立刻往回趕也需要好幾天。
但幾位長老顯然十分著急,也不知是如何說了族中衆人,同意只要族人到了八就可以開會了。
丘磁族男老統共大約有七八萬人,其中絕大多數都居住在丘磁族地及周圍的屬地,他們要在一兩天趕回去自然不問題。
於是等柯哲接到消息趕回去的時候,就直接被人請去了祠堂。
祠堂大屋外面的廣場上黑的一片站滿了人,人們互相嘰嘰喳喳地議論著這突如其來的事,廣場上一片嘈雜喧鬧。
直到柯哲帶著人匆匆而來,衆人才漸漸安靜下來。
一雙雙目投到柯哲上,有不滿,有擔憂也有支持。
柯哲快步走到了最前方,祠堂大屋外坐著的衆人跟前。
“太叔公。”他先是朝坐在主位上的大長老行了禮,纔有看向其他人,“各位叔伯,這是什麼意思?”
坐在次位的二長老道:“阿哲,回來了就好,先坐下說話吧。”
柯哲掃了衆人一眼,還是走到旁邊爲他留下的位置坐了下來。
片刻後,一直閉目養神的大長老才睜開眼睛,看著柯哲道:“你二叔說,你站在中原人那邊,不肯爲你父親報仇,也不肯救你妹妹?因此,要剝奪你的族長之位,你怎麼說?”
這話一出,臺下一片譁然。
有許多族人此前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開全族大會是大事,接到消息就匆匆趕了回來。
這會兒才知道,竟然是爲了族長退位!
另外一些早就知道消息的人則要淡定地多,
他們也更加理直氣壯。
不合格的族長,本就不該存在。
柯哲猛地看向二長老,厲聲道:“二叔,你是這麼看待我的?”
二長老也沒想到大長老說話竟然如此不留面。
大長老的話看似在斥責柯哲,實際上將所有的鍋都扣到了他的頭上。
“阿哲,二叔也不想這樣。”
二長老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道:“但是…老族長被害已經好些日子了,害了老族長的人卻一直逍遙法外。還有阿依,如今還被中原人扣留,生死不知。阿哲啊,你這樣…讓二叔怎麼想?讓族中衆人怎麼想?”
二長老話音剛落,旁邊三長老也開口道:“你二叔說得不錯,我們知道你喜歡跟中原人來往,可是你爲丘磁族長,也不能裡外不分不是?如今老族長的仇遲遲不能報,族中羣龍無首。大長老和二長老念著老族長的分,不想做這個惡人。那便由我這個外人來,族長,我們就只要你一句話。你若還是丘磁族的族長,現在就帶著族中青壯去昭雲城,將那姓曾的給宰了。咱們依然奉你爲族長,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如何?”
柯哲輕笑了一聲,道:“二叔和各位召集了全族這麼多人聚集在這裡,現在說當沒發生過?誰能真的當沒發生過?”
三長老不悅地道:“若非族長一味偏向中原人,我們何至於此?老族長的仇總不能不報吧?若是就這麼算了,我們丘磁族還有什麼面在南疆立足?”
“我只想問問,如果曾維與我父親的死無關。到時候又該怎麼說?”柯哲問道。
“條條線索都指向他,族長這話誰信?”三長老道。
底下不青壯也紛紛附和,顯然都已經認定了是中原人害死了老族長。
柯哲沉聲道:“我只想問清楚,如果我現在殺了曾維,最後卻發現他是枉死。朝廷追究下來,這責任誰來承擔?”
廣場上的喧鬧聲沉下去了一些,柯哲站起來,盯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道:“二叔,你怎麼說?”
對面沉默了良久,二長老突然也站起來,冷聲道:“若真如族長所言,一切後果由我承擔!但是現在,除非族長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曾維無辜,否則,此人必殺!”
柯哲著他,道:“誰說我沒有證據?”
祠堂前一片寧靜,大長老緩緩睜開眼睛,蒼老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神大變的幾個長老。
又緩緩落到了柯哲上,“阿哲,事有了什麼進展,你便說罷。”
柯哲掃視了一眼衆人,道:“太叔公,真的要在這裡說?”
“難不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不?”脾氣不太好的三長老沒好氣地道。
柯哲點頭道:“既然三長老這麼說,那我也不客氣。來人,將人帶上來吧。”
片刻後,有人押著兩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見狀幾個長老不由得相互對視了幾眼,心中暗道:柯哲這是有備而來啊,難道他真有證據?
兩個青年被推到了臺上,跪倒在地上衆人這纔看清楚兩人的模樣。
三長老臉頓變,猛地站起來怒道:“柯哲,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其中一個青年不是旁人,正是三長老家中一個頗得重用的晚輩。
丘磁族中自然也有不人認得他,紛紛向三長老投去了懷疑的目。
另一個人就更悉,是原本老族長邊的護衛。老族長被害之後,這人也消失不見了。
事後只發現了一些跡和段落的刀刃,衆人都以爲他已經遇害了。
柯哲淡然道:“三長老急什麼?這兩個人是我在昭雲城外的一個民居找到的,聽說那裡是三長老的地盤,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三長老頓時臉鐵青,指著柯哲道:“你想栽贓污衊我?想都不要想!這人前些日子出門辦事,一直沒有回來。老族長被害是這一個月的事,我已經有兩月有餘沒有見過此人了!”
“不知此人,去何辦事?又爲什麼會被我在昭雲城外找到?”
柯哲不不慢地問道:“還恰好跟已經失蹤的我爹生前的護衛在一起?”
三長老咬牙不語,目狠厲地掃向跪在地上的青年。
那青年低著頭不敢看他,這模樣倒是更像是他指使了。
三長老氣得指著那青年直氣,咬牙道:“我跟老族長的事沒有關係!你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那青年畏懼地看了三族長一眼,道:“我…我、不久前族長在外面巡視各族人居住的地方,我…我送了一封信給族長。”
“什麼信?”
青年搖頭道:“不知道,族長看了信之後,就帶著人離開了。然後…沒多久就傳來了族長死了的消息,我一時害怕……就、就躲起來。”
“那信是誰給你的?”有人焦急地道。
青年小心翼翼地看了三長老一眼,三長老氣急敗壞,怒道:“我什麼時候給過你信?柯哲,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你休想脅迫他來污衊我!我沒做過的事,絕不會承認!”
柯哲道:“三長老急什麼?何不聽他們將話說完。”
三長老冷笑道:“好,你繼續說!”
那青年搖頭道:“沒、沒有了,我就只是送了一封信,什麼都沒做。”
“那這個呢?”
另一個人看起來比那青年狼狽一些,上明顯還有傷勢未愈。
他擡頭看了衆人一眼沉默不語。
柯哲道:“父親去昭雲城的時候,只帶了四名護衛,其餘三人已經隨我一起戰死了。唯獨此人,不僅活得好好的,還正好遇到了給我父親送信的人。這兩人喬裝改扮潛昭雲城想打探消息,被我們的人發現才帶了回來的。”
坐在一邊一直沒有言語的二長老皺了皺眉道:“阿哲,即便如此依然無法證明此事與中原人無關。畢竟三長老也說了,他很久沒見過此人了。或許便是中原人脅迫了這人,也好順便栽贓三長老呢?”
“你懷疑三長老,可以查。但要以此認定與中原人無關,恐怕還不夠。”
聞言三長老鬆了口氣,朝他投去了激的目。
柯哲點頭道:“確實有這個可能,可是宣使府的人告訴我,父親收到的那封信所用的紙箋,並非出自宣使府,而是出自丘磁族地。”
“這怎麼可能?”有人質疑道:“當時那封信我們都看過,那就是中原的紙。而且還是中原朝廷員最常用的紙,那個宣使日常給人寫信,用的也是這種紙。”
柯哲搖頭道:“宣使府的人告訴我,這種紙在中原名爲金花箋,確實是中原用的箋紙。但如今中原造紙工藝十分進,這種紙早已經不只是用,即便南疆這樣的地方,也有不售賣。諸位長老,應該也都是見過的。”
“那又如何?”
“因此,中原員只會在用的時候使用此箋紙,私下寫信都會有自己偏好的其他箋紙以爲風雅。”
柯哲道:“即便是用的紙箋,與民間售賣看似相同,實則也是有區別的。曾大人曾經看過那封信,他說用紙與他府中的並不是同出一,我們若有疑問,可以當場比對。另外,據說這種紙張極易吸取周圍環境的氣味。而宣使府與丘磁部本就毫無相似之,那紙張到底出自何,一驗便知。”
廣場上一片寧靜,大長老平靜地看著衆人,問道:“大家怎麼說?”
一直沒有開口的四長老輕咳了一聲,道:“要不然…就將所有人都招到一,當場驗一驗?”
三長老冷哼一聲道:“我沒有意見!”
柯哲問道:“二長老,你怎麼看?”
二長老沉聲道:“阿哲,這些都不過是中原人的一面之詞,我們這些人哪裡懂什麼紙不紙的?到時候還不是他們胡說?這恐怕是中原人的緩兵之計,你莫要中了計啊。”
柯哲道:“所以,二長老是認定了曾大人是殺死我父親的兇手?”
二長老理所當然地道:“難道不是?你這般費盡心思地爲他開,到底是爲了什麼?”
柯哲冷笑道:“我只想我父親死得瞑目,只希丘磁部的族人以後的生活安穩無憂。二叔不管有理無理,一直都在脅迫我與宣使司火併,又是安的什麼心?無論二叔想要做什麼,我已經致信給古河部和洪山部的人,大家擇日將三封信拿到一起,一起比對。”
“另外,若那三封信都是曾維親手所寫,他難道不知道那信便是罪證?恰好三封信事後都沒有被拿走,就留在現場等我們去看?”柯哲道,“二叔是真的想不到這些,還是故意的?”
“柯哲!”二長老怒道,他很快又控制住了脾氣,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大長老道:“叔公,我們今天在這裡是爲了裁決,柯哲到底還適不適合做族長,不是在這裡聽他胡扯的。他若真的有證據,便將真兇擒到大哥靈前,否則說什麼都是白搭!”
大長老點了點頭,看向衆人道:“事你們也都他弄清楚了。既然如此,那邊開始抉擇吧。同意剝奪阿哲族長之位的,站左邊。不同意的,站在右邊。”
“太叔公!”柯哲道。
大長老朝他搖了搖頭道:“一事歸一事,全族大會不能半途而廢。阿哲,你要相信,族中的人都有自己的眼睛,你做了什麼大家都清楚。”
柯哲只得住口。
衆人猶豫了一下,很快還是作起來。
有人站在原地不,有人往左,有人往右。
大長老站起來, 被人扶著微微地走向了右邊。
幾個長老臉頓時難看起來,“大長老,您這是什麼意思?!”
大長老道:“怎麼?我這老頭子沒有資格選了?”
“……”
大長老的威還是在的,看到他的作之後,有不原本已經選好了邊的人猶豫了一下,又重新站到了對面。
廣場上鬧哄哄地好一會兒,所有人才終於都站好了自己的位置。
二長老等人的臉有些不好看,一眼過去雙方看起來倒是差不多,甚至選柯哲的人似乎還要略多一些。
只是站在左邊的多是些年輕力壯的青年人,而站在右邊的多了許多老人和婦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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