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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徒》 第五十六章 智有不明

鹿鳴山的山頭上,藏著一個山

馮老七雖然留下輿圖,做了暗記,而若是不費一番心思,再加上幾分運氣,還真的找不到這個地方。

可見馮老七的為人謹慎,即使姜熊跟隨他多年,也不知道他的藏寶之地,卻不知其中又藏著什麼寶貝。

兩尺大小的口,能夠輕易進出一人。

于野蹲在,逐一查看著眼前之

五個皮袋子,裝著的盡是金銀珠寶,足有幾百斤重,其價值難以估量。

另有兩個木匣子,皆有尺余長短,斑駁古樸,很有年頭的樣子。打開其中一個,里面裝著四卷皮冊子,乃是有關天文星象、醫藥、金石、農耕、桑植與上古傳說的典籍,雖然字跡有所磨損,卻大致完好而尚能閱讀。

而打開另外一個匣子的瞬間,于野不住坐在地上,咧著,一臉的傻笑。

匣子裝著一小堆晶閃閃的小石頭,足有二十八塊之多,尚未用手,已能到其中蘊含的濃郁靈氣。

馮老七的藏寶中,怎會有靈石呢?想必是四盜掘古墓,為他無意中所得,或許是極為珍貴的緣故,便連同其他寶藏于此

而他于野正因為找不到靈石發愁呢

二三十塊靈石呢,足夠修煉很長一段時日。

這算不算是馮老七在冥冥之中對他的補償與期待,補償他這幾個月來的辛苦,期待著他踐行諾言而不負所托?

靈石之外,還有十余顆夜明珠與一塊玉佩。夜明珠倒是見過,上便有一顆。玉佩為白玉雕鑿,古樸致,一面刻著‘天機’二字,一面刻著‘和’字,不知有何用,也不知道的來歷。

既然已找到了馮老七的財,接下來應該前往北邙村,將這些金銀珠寶轉給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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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他的婉兒!

于野從懷中出納戒子,隨著心念一,五袋金銀與兩個匣子已消失無蹤。

小小的戒子,著實好用。數百斤重其中,竟輕若無。否則這些金銀財寶難以搬運,也休想隨帶走。

于野長而起,躍出口。

許是耽擱了太久,暮已然降臨。

且找個地方歇宿一晚,明日一早再去北邙村。

于野將石板挪回原蓋住口,轉躍下山頭。此次的鹿鳴山之行雖有波折,卻也收獲匪淺。他難得心愉悅,遂施展輕直奔來路而去。

轉瞬之間,到了山下。

而尋至拴馬的地方,于野卻愕然不已。

馬呢?

他的馬拴著山下林子邊的小樹上,小樹猶在,馬卻沒了。放眼去,遠近依然未見馬兒的蹤影。

咦,我的馬呢?

于野撓著頭,茫然四顧。

來的時候,山下倒有幾個婦人與孩在割草放羊,當時沒有在意,便將馬兒拴在林邊。誰想來去之間,馬兒竟然沒了。而此地人生地不,又在荒郊野外,天也黑了下來,該往何找尋?

嘿,剛剛找到財寶,尚未高興片刻,又給當頭一棒子,這不捉弄人麼。

,定要找回馬兒。

它總不會憑空消失吧?

于野再次走到拴馬的地方,散開神識查看。

神識所及,能夠清晰看到草叢下的蹄印。蹄印雖然雜,卻指著來去的兩個方向。

于野尋覓往前。

越過田野,是條小徑。穿過小徑,來到大道上。泥土大道上布滿了車轍與各種痕跡,而他的神識只管盯著馬兒的蹄印。

不知不覺,又回到了萍水鎮。

鎮子西頭,位于道邊,有個獨門獨戶的院子,馬兒的蹄印就此消失在這家的院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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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野走到院門前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院傳來馬兒的一聲嘶鳴,像是嗅到主人的氣息,在急切的出聲呼喚。

于野的眉梢一挑,擺,上前兩步,便要踢開院門。

哼,難怪馬兒沒了,竟然被人走了!

而他正要一腳踢開院門,抓住馬賊狠狠教訓一頓,卻聽院響起兒、人的哭啼聲與以及男人的罵聲——

“娘啊,您不該走啊……”

“人都走了,哭嚎什麼……”

“老人不在了,你說我哭嚎什麼,你該找人料理喪事,卻整日在外耍錢,如今又學會竊……”

“臭娘們懂個屁!我這幾日不是手頭嗎,外出找錢的路上,見林子里栓了匹馬,便順手牽了回來,明早找人賣個好價錢,再料理喪事不遲……”

于野手敲門。

“篤篤——”

“哎呦,人家尋來了……”

“閉!誰啊——”

哭鬧聲消失,腳步聲響起。

“吱呀——”

院門悄悄開啟一條隙,閃出一雙溜溜轉的眼睛,見到門外之人陌生,嚇得他“砰”的關門

于野手稍稍用力一推。

院門大開,一個矮小的男子站立不住“蹬蹬”后退幾步跌倒在地。

于野走院子。

三間屋的院子不大,看著倒也干凈。院門東側的樹下,拴著一匹黑馬。馬背上的行囊中,還著青鋼劍。那正是他的坐騎,不住沖他昂頭示意、打著響鼻。

而正屋的門旁,掛著油燈。昏暗的燈火下,門前擺著一張竹榻。榻上躺著一位老婦人,雙目閉,雙腮凹陷,臉發青,氣息斷絕,顯然已死去多時。旁邊趴著兩個孩子,男娃兩三歲,娃四五歲,尚自滿臉淚痕而惶惶無措的樣子。

倒地的男子,個頭瘦,留著短須,三十出頭的景,應該是這家的主人。一個婦人跑過來將他扶起,雙雙打量著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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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顯然是他的婆娘,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發髻凌、神悲戚,卻又面帶恐慌,出聲道:“小哥有何貴干呀……我家有喪事,不便待客,你請回吧!”

于野欠了欠子,手示意道:“大嫂,我的馬……”

言下之意,他牽著馬兒離去。只要馬兒安然無恙,他也無意追究這家男子的盜之舉。誰想他話音未落,忽見男子跳起來道——

“那是我在街上買的馬,與你何干?”

這家男人不僅是個賭徒,還是一個無賴。

于野強忍怒火,道:“大哥,那分明是我的馬……”

男子嚷道:“什麼你的馬,你喊它,它答應麼?”

“你……你喊它,它也不懂答應啊!”

“呵,我喊它作甚,你當我像你這般傻。它在我家院里,自然是我的馬!”

“哼!”

于野哼了一聲,轉走向樹下。

倘若在街頭與人吵架,他肯定不是任何人的對手。何況遇到一個潑皮無賴,對方家里又有喪事,他只能甘拜下風。不過他依然要帶走他的馬,他相信沒人攔得住。

于野解開韁繩,牽馬便走。

而男子竟然胳膊挽袖子撲了過來,怒氣沖沖道:“你強闖民宅不說,還敢搶我的馬,討打——”

于野沒有理會,一把將他推開。

許是稍稍用力,男子直接飛出去一丈多遠。而他尚未爬起,婦人又沖了過來。

“哎呀,賊人搶劫嘍——”

于野見婦人沖到面前,只得轉躲避,誰料對方撲倒在地,一把摟住他的雙,尖道:“街坊鄰居快來呀,賊人打死我家三啦……”

“大嫂,你家男人沒死!”

男子不僅沒死,而且毫發無損,還將他兩個孩子扯過來,指使道:“娃兒,你娘被人打了,快去攔住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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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野忙道:“大嫂,我不與你家大哥計較,讓我牽走馬兒便!”

“馬是我男人買的,憑什麼讓你搶走啊!”

婦人哭天抹淚道:“哎呦,我也不活了,你打死我吧——”

兩個孩子撲過來,一左一右抱著于野的大而雙雙哭喊道:“娘……”

于野不敢掙,唯恐傷了婦人與孩子,卻又難以離去,急得他腦門上冒出一層汗珠。

卻見男子爬起來跪在正屋門前,也跟著哭嚎道:“我的親娘啊,賊人登門行兇,只怪孩兒無能,這便帶娘仨去陪您老人家……”

“罷了——”

于野被迫喊了一聲,道:“這馬我買了!”

“我的個親娘哎……啊,你所言當真?”

男子三,尚在哭嚎,卻不忘扭頭詢問,兩眼不見一滴淚水,倒是滿臉的狐疑之

于野看著前的婦人與兩個孩子,無奈道:“當真!”

“這個數,不二價!”

三舉起一只手,話語聲有些抖。

婦人也不再哭泣,擔憂道:“天吶,五錠銀子……孩子他爹……”

三瞪眼道:“閉!”

于野點了點頭,道:“!”

“啊?”

三沒想到于野答應的如此干脆,急忙起道:“拿錢來——”

于野向懷里,出五錠沉甸甸的銀子。

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卻已顧不得多想,兩眼盯著銀子,迫不及待道:“給我——”

于野不予理睬。

三倒是明,罵道:“臭娘們,帶著孩子滾開——”

婦人帶著兩個孩子讓到一旁。

于野牽著馬兒走向院門,順手將銀子丟在地上。

婦人看得真切,轉撿起銀子,三豈肯作罷,沖過去爭搶。而彼此互不相讓,在地上撕打著滾作一團。兩個孩子驚嚇無措,又雙雙咧大哭。

于野走到院門前,停了下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家的夫婦倆,倒也般配!

于野沖著停放在竹榻上的老人躬一禮,輕輕道了聲‘打擾’,轉出了院子,然后牽著馬兒默默的走在夜之中。

竟然拿銀子贖回被的馬,真是豈有此理。而本該憤怒的他,此時卻長舒了口氣,像是逃后的僥幸,又像是窘迫之余的無奈。

他的劍,夠鋒利;他的手,傲視江湖。他的七殺劍氣,足以震懾同道高手。便是險狡詐的姜熊,最終也死在他的手里。

卻又怎麼樣呢?

今晚栽了大跟頭,栽得他沒有任何脾氣。面對一個市井無賴,一個撒潑的婦人,與兩個無辜的兒,他竟然沒有一點辦法。

由此可見,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所謂的強者,亦并非無所不能。

但愿留下的那筆銀子,能夠讓三夫婦倆安葬老人,養育孩子,以后好生的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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