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遇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像是被折斷翅膀的蝴蝶，漸漸忘記掙扎飛行的覺，心甘愿地墜落。」——岑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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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蝶第一回見到那個男人，是在一個深夜。

此時，正值暑時節。

雖是凌晨，空氣里依舊充斥著悶熱因子，難以消散。

最近便利店人手不夠，只能安排一個人上夜班。

半夜是補貨時間，搬貨、理貨都得靠一個人來完。

岑蝶剛剛上手這份工作，作并不練。加上人生得瘦弱，那些貨箱重得要命，憋足勁才能抬起來。從便利店里頭的小倉庫搬到外面貨架，短短十來步路，加上三級臺階，已經是滿頭大汗，面通紅。

“咚——”

岑蝶將箱子放到冰柜前，直起，了汗。

沒立刻手理貨，而是先拉開冰柜門，將臉進去降溫。

便利店24小時開著空調，但這會兒就顯得有些不夠用，到底是不如冰柜里的冷氣來得猛烈直接。

涼爽覺迎面而來，岑蝶舒服得低低喟嘆一聲。

倏地，后傳來很輕很輕的笑聲。

嚇了一跳，驟然回頭。

猝不及防，撞一雙凌厲眼眸之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店里進來了人。

這家便利店雖然和別家一樣是自門，但卻沒有開關音樂，靜也不太大。

岑蝶完全沒意識到有人進來。

此刻，男人正斜斜地靠在收銀臺邊，目穿過貨架，定定落在上。

兩人對上視線。

男人語氣略有些輕佻，開口：“沒人看著外面，不怕被東西嗎？嗯？”

岑蝶回過神來，有些愧，臉頰“唰”一下再次燒得通紅。

了，囁嚅了一句“不好意思”。

連忙關上冰柜門，三兩步走進收銀臺里。

這下，距離拉近到不過一臂，將這男人看得更加清晰。

男人個子很高，大概要有185還往上，比岑蝶高了大半個頭。型是勻稱偏清瘦那一類，肩寬腰細。

燈下，皮很白，眉眼深邃。

五組合在一起，致俊朗，稱得上一句面如冠玉，極是迷人。

他穿了一簡單的白襯衫，沒有logo。袖口往上折了兩折，掛在小臂上，出一截手臂。領口解開兩個紐扣，顯得沒有那麼正式。

因此，一眼也看不太出年齡，可能差不多二十四五。

他整個人，用簡單的“帥”似乎不能完全概括，有種雪山一樣高不可攀的冷冽矜貴氣質。

偏生，上又帶了酒氣。

一舉一間，落出幾分散漫不羈來，像是權貴人家的風流小爺，剛從燈紅酒綠中退場而來。

擱古代小說里怎麼說來著，就是那種寫意風流的小侯爺。騎馬觀盡長安花，能引得姑娘們紅著臉丟香囊給他。

岑蝶從沒見過這般模樣氣度的男人，只一眼，便怔愣在原地，傻傻盯著他看了好久。

男人又笑了笑，指腹抵著太，了幾下。

這才再次溫聲開口，打斷呆滯目：“拿一盒煙。萬寶路珠。”

“……哦、哦，好。”

回過神來，岑蝶應了聲，連忙轉過頭，去香煙架子上找萬寶路。

但找來找去，都不見有這個牌子。

好半天，才同男人說：“那個，我們這里好像沒有賣萬寶路。”

男人：“有的。在下面的柜子里，你找一下。”

他指了個方向。

門路的。

岑蝶訥訥點頭，順著他指點，拉開柜門，果然功翻出來另外幾條煙。

大概是因為進口煙，才沒放到架子上。

“藍那個。”

男人睨一眼，繼續指點。

等岑蝶拿出煙盒，往收銀機里打價格時，他才又問道：“小朋友，新來的嗎？”

岑蝶心臟重重一跳，慌點頭，“啊，對的，我這周一才來。實在不好意思，耽誤您的時間了。”

男人從口袋里出錢包，扔了張紙幣在桌上。

接著，隨口說了句：“怪不得之前沒見過你。……你們店長怎麼能讓小朋友一個人上夜班呢。”

聲音十分溫和。

語速也是不不慢。

總之，聽不出什麼醉意，也斂了第一眼那般凌厲意味，減弱了幾分距離。

聞言，岑蝶卻是垂下眼，不自覺抿了抿。

這男人這麼說，難免疑心他會去找店長告狀，害得自己工作不保。

雖然他看起來并不像會是多管閑事的人。

但這份兼職，于岑蝶而言，實在太過重要，容不得任何差池。

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將煙和整鈔一起遞還給他。

“對不起，先生，我剛剛確實是走神了，沒有注意您進來。煙我請您，求求您，這件事不要和店長講。”

如果被店長知道，毫無疑問，肯定會被辭退。

事實上，能在這家便利店做暑期兼職，也是岑蝶百般懇求來的。

因為是生，上夜班不安全，搬貨也困難。起初，店長并不愿意用。

岑蝶不屈不撓地說了很久，加上這家店地稍有些偏僻，在富人區，住戶大多私家車出這片區域，周邊沒有可以直達的地鐵，公車站也要走一段路，有學生兼職愿意來這里。

店里一個正式員工離職后，人手一下子就短缺下來，一時半會兒也招不到更合適的人。

最終，店長還是決定給一個機會試試。

所以絕對不能被挑出錯來。

“……求求您。”

岑蝶低聲下氣地重復道。

男人有些訝然，揚了揚眉，但卻并沒有接過錢和煙。

他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去告狀？”

岑蝶搖了搖頭，沒看他，視線還是落在自己手上，堅定地答道：“我并沒有那麼覺得。但是必須要以防萬一。”

男人笑起來，“小朋友還謹慎的。放心吧。不過下次還是要小心點，晚上一個生在這里可不安全。”

說完，他將煙盒從手中出來，撕開包裝，拿了一支，咬在間。

聲音因而也變得含糊起來，“何況，還是個漂亮的小朋友。”

“……”

男人離開便利店。

影沒夜之中。

岑蝶站在原地，努力著頭，注視著他的背影。

煙霧悄無聲息地氤氳開。

微弱，飄渺。

讓這道清瘦頎長影平白生出幾分超于世的禪意來。

岑蝶疑心，剛剛這一出，是不是本就是自己的幻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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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整周夜班，岑蝶習慣了晝伏夜出的作息，也逐漸習慣做各種重活和一個人看店。

晚上顧客，店長知道一個人夜班難熬，趁著晚上接班，把店里監控死角告訴，囑咐沒事時，可以躲在角落玩手機，或者坐著休息會兒。

僅有一點，絕對不能打瞌睡。

“……你要是實在困，就自己弄杯咖啡喝。別的都沒什麼，睡著了，萬一有人進來把你拖走，你都來不及反應。”

岑蝶當然是鄭重應允。

“店長放心。”說完，見店長換掉服要走，頓了頓，沒忍住，悄聲問了一句，“店長，你認識我們店里的一個顧客嗎？”

將那夜那個男人模樣描述了一下。

“……他知道萬寶路放在哪里，是老顧客吧？”

店長幾乎沒有毫思索，“你是說段先生？”

“段先生？”

岑蝶微微蹙起眉。

店長：“嗯，就隔壁小區的業主，姓段。開邁凱倫超跑的富家子弟，偶爾晚上或者凌晨會來買水買煙。很帥是吧？去年，咱們店里有個兼職小姑娘很迷他，問人要了聯系方式，結果沒幾天就不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關系……”

店長絮絮叨叨地八卦了幾句，還有些意猶未盡似的。

但時間已然不早，他家里人等著他吃飯，實在顧不上多聊，便匆匆離開。

留下岑蝶一個人結了幾單。

外面不再有人進來。

松口氣，靠到墻邊。

目則是遙遙地穿玻璃門，落到室外，怔怔出神。

路燈將路面打得明亮。

更遠，低矮房屋沒在線背面，影中，像是黑夜里的巨，張牙舞爪。

岑蝶不知道邁凱倫是什麼車，但卻知道隔壁是什麼地方。

這里是富人區，區域所有房子全部都是大別墅，連綿過整條路。里頭的房價，在初開盤時就創下全市樓盤單價新高。

能住在這里的人，非富即貴。

和他們這種普通人，大概是云泥之別。

這般想想，倒是也符合那個男人的氣質。

……

好巧不巧，第二天晚上，那個男人再次出現。

這回，他剛剛走到自門外，岑蝶就注意到了。

站起，瞥了眼墻上時鐘。

十二點半多。

比那天略早了些。

岑蝶深吸一口氣，雙手不自覺背到后，用力握在一起。整個人姿勢僵，倒像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

說不清為什麼，見到他，心里就有些惴惴。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覺。連自己都無法分辨。

男人腳步一頓，倏地，眼里浮起笑意，“是你。”

“……啊。晚上好。”

他點點頭，回了聲“晚上好”，再去貨架上拿了瓶依云礦泉水，放到收銀臺。

他開口：“拿包煙……”

話還沒說完，岑蝶早已經將萬寶路從柜子里面拿出來，期期艾艾地示意給他看。

男人“嗯”了一聲。

低頭，視線落到岑蝶口名牌上。

“岑蝶……是真名嗎？”

男人聲音低沉，帶著一點點沙啞，無端生出幾分輕佻味道來，仿佛人間的低喃。

“岑蝶”這兩個字在他齒勾纏半秒，再念出來，人聽了面紅耳熱。

岑蝶點點頭。

男人：“名字很特別。”

說完，他掏錢作一頓，又折返回貨架，去拿了瓶咖啡，放到依云旁邊。

“一起結。”

岑蝶給他結完賬，再拿找零給他。

這年頭，倒是有年輕人用現金了。他到底多大？

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

然而，轉眼功夫，男人已經走到了便利店門口。

“咖啡請你。下次再見。”

他留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

岑蝶低下頭，這才注意到咖啡瓶底下還了張卡片。

將卡片出來，看了一眼。

是一張名片。

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比普通名片卡稍一些，但拿著并不重。輕飄飄的，像是羽墜在心尖上。

名片上只印了兩行，一點都不花里胡哨，看起來低調又斂。湊近，能聞到一抹淡淡薄荷香，若有似無。

字好像是楷，筆畫颯然，顯得沒有那麼規整。

【段沉】

【mob：139xxxxxx06】

岑蝶曲著手，指腹名片，在心里默念幾遍。

原來段先生是這個段。

原來他段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