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出事,絕對不可能是小事。

纏綿病榻這麼多年，滿盛京都有名，何況就宮中這一圈囹圄。

蘇輕窈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嚨里，無論如何也不能安然坐下,當即就想往前殿去。

鄭婕妤卻開了口：「安嬪娘娘，您可不能走，這人偶的事可還沒說清楚。」

「再說了,賢妃娘娘那出事,還不知同誰有關呢。」又說。

蘇輕窈回頭看了一眼，冰冷的眼神直鄭婕妤心中，鄭婕妤微微一愣，逃避般地偏過頭去。

「好，咱們現在就把這事分辨清楚,不查清，誰都不能走。」蘇輕窈坐回椅上，沉著臉道。

前殿有映冬在,蘇輕窈還略放心，想著後殿之事要乾脆料理清楚，於是便看向勤淑。

「勤淑姑姑是帶了尚宮局的管事姑姑來,既然人手足夠,咱們不如搜宮,先查查各宮可有證據。姑姑你看可好？」

勤淑還沒來得及說話,鄭婕妤張就說：「你怎麼敢？」

蘇輕窈冷冷看著,威儀天,氣質凜然，一開口便是擲地有聲：「本宮怎麼不敢？」

「既然那個元兒的宮不知所蹤，便就沒了證人，」蘇輕窈一字一頓道，「沒了證人也不要，這人偶看起來很有些分量，骨架用的是棗木，服料子也不像是普通的棉麻，而是綢緞的。要做這樣一個人偶，定要事先準備一番，不可能臨時要就能有。」

雖然那玩偶看起來很詭異，不過製作還很良，絕對不是臨時起意用來陷害人的。肯定早就被雕琢出來，說不定是鄭婕妤……巫咒人所用。

蘇輕窈皺著眉，再次看向鄭婕妤：「這人偶雖然是從本宮的行李中掉落，但時機太過巧合，若真是本宮要用來行巫蠱之，定不會這樣草率為止，甚至用一個長滿倒刺的妝奩安放。」

「這麼明顯的栽贓陷害，我不信聰明如婕妤妹妹會看不出來。」

說這些話的時候，蘇輕窈語速不快不慢，字字清晰，鄭婕妤卻好似沒聽懂，只說：「這嚇人的東西從你行李中掉落出來，就是鐵證，安嬪娘娘字裏行間卻一直推，怕是不敢認下。」

蘇輕窈便笑了。

「婕妤妹妹的耳朵怕是不太好使，聽不懂本宮的話，」蘇輕窈把目放到三位姑姑上，「姑姑們都是蕙質蘭心，一定能聽懂本宮在說什麼。」

蘇輕窈平日裏很自稱本宮，今日卻咬著這兩個字不放，便是鄭婕妤再想如何先下手為強，卻也無法越過位份，直接把事落定局。

巫蠱之禍若真能事，輕則事主滿門抄斬，重則釀謀逆大罪，禍及九族。蘇輕窈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認，也不會認的。

這事本就不是所為，堂堂正正，自是不怕搜宮。

勤淑開口了：「安嬪娘娘所言甚是，如此大事，當要謹慎為之。能做出此等人偶，說不定會有餘料殘留，只要找到源頭，就能辨明真相。」

樂水接著說：「來之前太后也命臣帶了宮人過來，不如就同尚宮局的宮人一起，分三隊搜宮吧。」

三隊指的是安嬪的東側殿、鄭婕妤的西側殿、煙嬤嬤管的后角房。

前殿這會兒還很忙，賢妃那恐怕相當不好，因此所有人都沒說前殿的事，默認了賢妃同此事無關。

鄭婕妤的臉變了又變，頃之後或許想到了什麼，卻開口說：「搜吧，趕搜就是了。」

「到時候若是搜出什麼，姐姐可不會不認吧？」鄭婕妤道。

蘇輕窈偏過頭去，見臉上閃過一抹不甘，便知道那裏定沒有任何證據，所以才坦然讓搜。

不過這麼一搜，蘇輕窈上的嫌疑就又輕一分，這事疑點重重，自然不會莽撞栽贓給蘇輕窈。

只要事有轉園，蘇輕窈這個巫蠱罪名便無法落實，這一連串安排便如江河海，一去不回了。

蘇輕窈前後這麼一想，當即就明白鄭婕妤的想法，淡淡看著，心卻想：你真能把自己摘乾淨嗎？只要臟過手，手上必有痕跡，到頭來一報還一報，早晚要遭報應。

鄭婕妤便是能躲過這一回，還有下一回等著，只要暴一丁點端倪，這件事就永遠都不可能平息。

「若是真從本宮那再搜出任何東西，那可真就稀奇了，」蘇輕窈道，「能有如此先後手，本宮也是實在佩服。」

說罷，看了一眼柳沁，柳沁就道：「這幾日因為暴雪，人人都知我們娘娘的行李堆放在角房，等雪停再搬。為怕丟三落四，每日都有專人看管，旁人是不可進的角房的。」

柳沁就此後在蘇輕窈邊，給和幾個姑姑溫茶。

雖也是管事姑姑，可品級和資歷都差了幾位姑姑些許，此時跟在近前卻也合適。

「若是有什麼機會得手，便只有今日清晨，除了我們景玉宮自家宮人，還有緋煙宮的雜役宮和黃門進過角房，人一多，自然就容易出子。依臣所見，應當就是清晨這片刻功夫送進來這個奇怪的妝奩。」

柳沁一路跟著蘇輕窈，自是衷心又嚴謹，對於蘇輕窈的事比誰都上心，因此蘇輕窈盛寵這麼久，也才到今天出了這一樁事。

這也不能算是柳沁的錯。

搬宮這事本就心又繁瑣，不僅這邊要看著，景玉宮也要有人安排。所以蘇輕窈手下這幾個大宮就分兩邊，這幾日都沒得空閑。

出了這樣一樁要事，蘇輕窈也沒生氣。

畢竟同旁人共住一宮，人口繁雜，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紕。柳沁也不是完人，不可能做到萬無一失。

柳沁這麼一說，在場三位姑姑便不約而同點了點頭。

樂水和勤淑對視一眼，直接來手下心腹，安排們兵分三路排查各宮室，除了兩位娘娘的寢殿不查，其餘皆要探查一番。

這麼多人糟糟搜宮，鄭婕妤難免心煩意，有些不太高興地說：「怎麼安嬪娘娘的姑姑說話管用，我一個婕妤說話卻沒人信呢？」

這句話說的特別哀怨，彷彿自己多冷待一般，聽得姑姑們直皺眉。

這時宮人們已經開始搜宮，里裏外外熱鬧不停，院中的宮人們卻都還站在原地，沒有一個敢的。

聽琴突然說話了：「婕妤娘娘多慮了，咱們既然被請來，定然要仔細查探一番，定不能馬虎行事。此事牽連深重，若是出了差錯，怕是臣掉了腦袋也彌補不了。」

打進了緋煙宮，都是勤淑和樂水在說話，聽琴一直安安靜靜坐在那喝茶，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畢竟代表的是乾元宮，代表的是陛下的聖意，所以言行越發謹慎。

憑著同蘇輕窈的分，也憑著陛下對蘇輕窈的用心，聽琴都不能讓蘇輕窈出事。再一個，自己又不是瞎子，安嬪娘娘是何等人品，又不是看不出來，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壞事的。

因此，聽琴心裏有了底，一進來就讓勤淑和樂水辦事，自己則坐在一邊，用心觀察所有人的面貌。

等看的差不多了，又恰好鄭婕妤指桑罵槐，便趁勢開了口。

果然一說話，鄭婕妤就不敢再吭聲了。

宮中太后是尊貴，可尊貴不過陛下去，若說今日到場的這三位姑姑哪個最重要，自然還是聽琴。

聽琴一雙眼眸似能看人心，慢慢在所有人面上掃過，沉聲道：「若是誰知道什麼瞞不報，一旦待會兒查出來，不僅自難保，還會牽連家中。」

「你們宮當差不容易，苦熬這麼多年才熬出頭，也不想就折在這節骨眼上吧？」

聽琴一連串的話甚是嚇人，所有宮們都抖了抖，一個個連頭都不抬了，只閉著眼睛，連大氣都不敢。

就在這時，后角房傳來一陣吵鬧聲響。

蘇輕窈皺起眉頭，就看勤淑邊的大宮珠兒皺著眉從后角房拐出來，福了福：「安嬪娘娘、婕妤娘娘，幾位姑姑好，后角房有個房間掛了鎖，咱們沒帶鐵，怎麼都打不開。」

勤淑抬頭過去，一眼就看到站在後面的煙嬤嬤抖得仿如篩糠。

勤淑看了看蘇輕窈，見蘇輕窈對自己點頭，當即便起道：「煙嬤嬤，您老累給找找鑰匙？」

煙嬤嬤是宮中老人，年紀又大了，自能當勤淑一聲尊稱。

勤淑話音落下，就聽煙嬤嬤低聲回：「那鑰匙，找不著了。」

「哦？」勤淑姑姑坐了下來，對樂水使了個眼。

樂水便發話了：「那是個什麼地？怎麼就唯獨了那一間的鑰匙？」

接連兩位都開口詢問，煙嬤嬤無論如何也扛不下去，實在也沒想到今日之事會鬧到搜宮的下場。若是知道，定也不會為了那點銀子接這個手。

這不是要錢，這是要命啊。

煙嬤嬤偏過頭去看鄭婕妤，見低著頭吃茶，看都不看自己，心裏是一陣惱恨。

事到臨頭，已經容不得後悔了。

煙嬤嬤一咬牙一跺腳，只得承認：「安嬪娘娘還請繞老臣一命，那屋子裏，是老臣攢了許多年的己錢。」

宮中這些姑姑嬤嬤，哪怕是貴人們邊的大宮，一年到頭也能攢下不小的價。如煙嬤嬤這般在宮中熬過幾十年的，家更不可小覷，等以後出宮養老，夠後半輩子吃穿不愁。

但如煙嬤嬤這般特地找個屋子存放的還真沒見過，恐怕平日裏貪得太多，自己屋裏放不下，才有此一舉。

也就是欺負賢妃不好，沒功夫往後殿來看。

在場這麼多姑姑，誰不知這裏面的門道，卻沒一個像煙嬤嬤這般貪得無厭的。

那不是明，是讓人啼笑皆非的愚蠢。

「既然如此，咱們一起去瞧瞧也無妨吧？」聽琴又開口了。

煙嬤嬤一驚，抬頭看向聽琴，眼中都是哀求。

聽琴嘆了口氣，說出來的話卻是直刺人心：「如今這左右側殿後殿都檢查清楚，是什麼都沒有，就差嬤嬤那金屋沒搜了。」

「婕妤娘娘可坐在這，按的意思，可是不查清楚不能走的。」

聽琴把話帶到鄭婕妤上，就看鄭婕妤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就在此時，一陣冷風拂來，蘇輕窈攏了攏斗篷，就聽到一道悉的嗓音。

「問安嬪娘娘、婕妤娘娘安，」婁渡洲笑著走緋煙宮，後跟了十幾名高大的黃門，「陛下憂心緋煙宮事，特地命臣前來，給兩位娘娘打個雜。」

蘇輕窈回頭看去，就見婁渡洲對自己輕輕點了點頭。

的一顆心，瞬間落回腹中。

「有勞大伴。」蘇輕窈道，讓人加了把椅子。

婁渡洲坐下，看了一眼面蒼白的鄭婕妤，轉頭看向煙嬤嬤：「煙嬤嬤丟了鑰匙不要，咱們這這麼多小子，開個鎖輕而易舉。」

話音剛落，就看煙嬤嬤抖得不樣子，婁渡洲一句話就讓潰不軍，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不是我，不是我，是乾的！」

煙嬤嬤睜著一雙昏花老眼，右手卻穩穩指向鄭婕妤。

「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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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婕妤：哎呀沒事我走啦。

安嬪娘娘：站住，當初是你要搜查，搜查就搜查？

鄭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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