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王妃微微一愣,隨即便笑起來。
的笑聲有些尖銳,又帶這些讓人不喜的嘲弄,太後用力忍著,才沒皺眉頭。
所幸這時瑜王領著瑜王世子上前,才沒場面太過難看。
「娘娘、陛下,給您二位敬杯酒,上次是澤不懂事,全賴陛下耐心教導,若不然他以後指不定闖什麼禍。」
瑜王一開口就是楚澤年不懂事,楚淵自然不會多說什麼,也只端起茶杯,道:「王叔客氣了,澤是朕的弟弟,朕自然應該管教他。晚宴結束還有要事忙,朕便以茶代酒,王叔不介意吧。」
瑜王滿面笑容:「咱們都是一家人,陛下太過客氣了。」
說著,他主舉起酒杯,自己一飲而盡。瑜王世子跟在他後,抬頭飛快看了一眼楚淵,也低頭喝了口茶。
他還在閉門思過中,這麼長時間也就今天出來參加宮宴,自然不敢飲酒。
等敬完楚淵和太后,瑜王轉向蘇輕窈,道:「還要敬安嬪娘娘一杯酒。」
他沒說為什麼敬酒,但再坐幾位心裏都明白,他是為了上次報恩寺的事,特地跟蘇輕窈道歉。
蘇輕窈剛要端起酒杯,楚淵便開了口:「你不宜多喝酒,以茶代酒吧。」
喝什麼蘇輕窈無所謂,便端起茶杯,沖瑜王敬了敬,瑜王淡笑著把酒喝了下去。
待敬完酒,瑜王就要拉著瑜王妃退下,瑜王妃卻是個臉皮厚的,本就不理他。
「我留下來陪太後娘娘說會兒話,你們爺倆先走吧。」瑜王妃道。
當眾給瑜王沒臉,本不顧他氣得鐵青的臉,自己倒是很得意,彷彿多有能耐,多麼夫有。
瑜王臉上一僵,卻不願意這場面鬧不愉快,只得勉強說了一句「你說幾句就退下」,便領著兒子走了。
於是太后就只能讓宮人加一把椅子,放在自己邊。
瑜王妃道:「瞧娘娘這桌上的菜品,倒是同我們的全不相同,安嬪娘娘有心了。」
剛才誰也沒說今日宴會是安嬪辦的,現在被瑜王妃直接說出口,大殿中陡然一靜,不過片刻之後,便復又熱鬧起來,大家的心思卻都飄遠。
蘇輕窈抿一笑,也是落落大方:「多謝王妃稱讚,能給太後娘娘當差,是咱們的福氣。」
瑜王妃嘆道:「太後娘娘一向疼你,這麼重要的差事也給你做,以後你一定要好好孝順太後娘娘才是。」
這話一說,若是尋常宮妃定要生氣。蘇輕窈就看宜妃氣的白了臉,心裏頭無奈搖頭。
太后今天心好,實在懶得跟瑜王妃說這些廢話,蘇輕窈便想張口兌兩句。
接過蘇輕窈還沒來得及說話,貴妃便開了口:「王妃說得是呢,安嬪妹妹可是我們宮中數一數二的好姑娘,上敬太后,下慈小主,宮裏人人都喜歡。」
瑜王妃被貴妃一句話噎住,難以置信抬頭看了一眼,就見貴妃端起一杯秋白,一口悶進去:「好酒啊!」
瑜王妃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突然發現,宮中這些妃子,不是低頭吃自己的菜,就是相互小聲說著話,對於的話頭,大部分人都不興趣,部分例如貴妃,居然還會幫著蘇輕窈。
這一發現,令瑜王妃倍覺不可思議。
但卻不能在這種場合問出口,訕訕坐了一會兒,見沒人理,就只能退下來。
待走了,旁的朝臣們才陸續上來敬酒,他們都是沖著太后和陛下來的,蘇輕窈樂得沒人搭理,自己開開心心用晚膳。
就在這時,有個翰林院的老大人上來,先跟太后和陛下敬茶,然後卻又舉杯,對蘇輕窈道:「多謝安嬪娘娘,特地給咱們這些老臣安排的淡粥,您真是蕙質蘭心。」
老大人瞧著都是知天命的年紀了,蘇輕窈半站起來,也舉起茶杯:「大人謬讚了,祝您福壽康健。」
老大人的頭髮和眉都白了,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像是彌勒佛,很是富態,他舉了舉茶杯,仰頭一飲而盡,巍巍下去了。
蘇輕窈小聲問楚淵:「這位是?」
楚淵笑著看,說:「這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四海遊記》的作者,翰林院的名譽院正,也是史學博士張壽張大人。」
蘇輕窈十分吃驚:「哇,沒想到老大人這麼風趣,佩服佩服。」
楚淵道:「他是個很幽默的人,朕若是得了閑,偶爾會請他進宮說說話,能漲不見識。」
張壽進翰林院前就很有名,他早年父母雙亡,十幾歲時便遊歷天下,三十歲歸京趕考,一舉中了狀元郎。
他中了狀元,卻無心當,只在翰林院掛了個編修,開始修起史書來。
當時還是厲平帝在位,他看中張壽的人品才學,便特地給了他一個史學博士的位,允許他每年有一半時間可出訪各地,探尋大梁風土人。
這樣過了二十年,他終於寫完一部《四海遊記》,也算是個很灑的人。
蘇輕窈早年看過《四海遊記》,現在被楚淵重提,不由又有些心,道:「回去要找出來再看一遍。」
楚淵想了想說:「朕那裏有一套老大人的簽名版,回頭送給你。」
兩個人說得熱火朝天,那邊忠勇伯領著夫人上了前來。
他也算是皇親國戚,自家又跟皇室有親,太后自也不會冷臉,很是客氣。
忠勇伯沒看兒,只領著夫人同太后、陛下敬茶,然後便要退下。
就在這時,宜妃開了口:「父親、母親。」
忠勇伯形一僵,他沒看兒就是怕鬧事,現在可好,還是出了聲。忠勇伯夫人站在一邊,臉上淡淡的,卻也沒說話。
忠勇伯回頭看向宜妃,見臉相當難看,想了想才說:「宜妃娘娘,近來天氣驟冷,可是鬧了風寒?若是病了,可得好好休息才是。」
他這話給了大家一個臺階,宜妃卻不依不饒,張口道:「父親,你也看到了……」
然而話還沒說完,旁邊的貴妃手裏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整杯水就潑向宜妃,弄得半個手臂都了。
宜妃都臉就更難看了。
貴妃忙開口:「唉,都是我不小心,還不趕伺候宜妃娘娘下去更?」
話音落下,後的姑姑秋瑩和宜妃的姑姑鶯語對視一眼,一起上前直接拽起宜妃,半拖半拽把請了下去。宜妃幾次三番想說話,都因為手上劇痛而耽擱,到了一句都沒說出來。
待走了,貴妃便對忠勇伯抱歉一笑:「伯爺,讓您見笑了。」
忠勇伯心裏頭激,知道是給自家留臉面,不由道:「多謝貴妃娘娘。」
說完話,他便也不敢多留,趕領著夫人下去了。
就在蘇輕窈以為今日這場宮宴就要平平安安過去之時,一個瞧著比張大人年紀還大的老大人上前敬茶,卻是直接站在殿中,中氣十足道:「陛下,太后,老陳有話要說。」
楚淵淡淡道:「大人請講。」
老大人張就說:「陛下,老臣以為今日如此安排坐席,實在不妥。」
楚淵挑眉,跟太后對視一眼,兩人均未發言。
蘇輕窈也不說話,悄悄看了一眼楚淵,見他一臉淡然,心裏就更穩妥。
估著,這一齣戲也在楚淵的意料之中,於是便更不著急了。
老大人的話音落下,大殿中頓時再無人多言,就連宮人都不敢走,僵直站在原地。
就在這一片靜謐之中,數十人坐在殿中,竟是比寧靜深夜還要安靜,無一人出聲打擾他。
老大人瘦瘦高高樣子,皮泛黃,頭髮花白,瞧著倒是神矍鑠,一看就是念叨起來讓人頭疼的那一種。
他本不懼怕殿中景,反正他是禮部的禮,陛下也不能拿他怎麼辦。
等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自己上,他才繼續道:「長信宮立宮三百餘年,最要便是尊卑二字,轉至大梁立國,依舊定都於盛京。凡宮妃制度定案以來,百多年皆是如此,上下尊卑四個字,是刻在宮妃制之骨中,輕易不得廢止。」
老大人上來就是一通說教,聽得人頭痛,不過若是仔細聽來,會發現他這帽子扣得很大,幾乎算是指著陛下鼻子罵他違背祖制。
楚淵倒是沒生氣,饒有興緻看著他,想看他到底要如何說。
老大人了口氣,說:「早年老臣瞧陛下也是尊禮守法,從不荒誕禮法大事,老臣心中甚是寬,常道陛下是個明君,是個賢能。」
「然而現在看來,陛下太令人失了。」
老大人當了一輩子禮,把禮記奉為圭阜,從不許任何人妄議。除此之外,他把《大梁律》也全部背下,可謂是爛於心。
這麼一個老學究,說出來的話自是條條框框,聽著就很讓人窒息。
不過,他也就是欺負楚淵年輕,早年厲平帝在位時,可沒見他四蹦噠,現在倒是倚老賣老,偏要在陛下面前頂撞幾句。
無非為了自己名聲罷了。
楚淵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今天這一出,就是在等他自投羅網。
因此老大人這一大串話說完,楚淵便他:「王大人到底要說什麼?可直白說來給朕聽。」
王老大人被楚淵一噎,頓時氣得吹鬍子瞪眼,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楚淵倒是很客氣,怕他氣出個好歹,讓婁渡洲給他搬把椅子,請他坐下「好好說」。
王老大人得意坐下,這才道:「陛下今日讓宜妃娘娘坐在貴妃手邊,卻讓安嬪娘娘頂替了宜妃娘娘的位置,實在違背祖宗禮法,且是有霍宮闈之意。」
霍宮闈這詞都出來了,可見這老頭剛才在下面那麼長時間,到底都在盤算什麼。
楚淵聽完,客客氣氣問:「還有嗎?」
還有?這件事還不夠大嗎?王老大人被他氣得頭暈目眩,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等他氣勻了,才又繼續道:「陛下,禮法規矩可是大事,萬萬不可胡為之,了祖宗禮法。」
楚淵笑了。
他沖婁渡洲招招手,婁渡洲就捧了份聖旨上前。
楚淵道:「原本想等宮宴結束時與諸位卿同喜,既然被王大人發現,那便提前宣讀吧,婁渡洲。」
王老大人心中一跳,慌竄上心頭,讓他差點都沒坐住。
婁渡洲可沒看他,只上前一步,沖楚淵鞠躬行禮,然後便抖開聖旨,唱誦道。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景玉宮安嬪蘇氏,至純至孝,嘉言善行,淑良慧賢,實乃宮中表率,今以封為正一品貴妃,特賜封號純,以表其忠孝,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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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貴妃娘娘:哦豁!
陛下: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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