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喜歡秋天,不熱,也不太冷,這樣天氣他不用一直盯著林耀,怕他出汗或者是吹了風冒,比冬天夏天都省事兒。
林宗蹲一年級教室外面,林耀他們班還大掃除,從外面看進去都灰蓬蓬一片,比不掃除時候臟多了,一會林耀出來時候肯定滿臉黑道兒。
「林宗。」背後有人了他一聲。
「一邊兒獃著去。」林宗沒回頭,這聲音他很,鄰居胖嬸兒兒子,跟林耀隔壁班,林宗管他眉,因為眉臉上就倆眉顯眼,跟拿大筆畫上去似,畫畫這人手藝還不怎麼樣,畫得一點兒也不對稱。
「林宗你等你弟呢,你弟笨了,剛我看見他把水倒自己鞋上了。」眉後邊兒繼續說。
「有你什麼事兒?」林宗回過頭,他煩眉,胖嬸家裏有倆錢,他們那條衚衕里算滋潤,四十了生眉,管也管得嚴,但慣起來也是毀天滅地,所以眉人見人厭,他回回看見眉就想上去把他那倆眉給他颳了。
「他鞋了,」眉笑得開心,「鞋了。」
林宗沒理他這話,只是看了看他手裏拿著一袋巧克力:「你還吃這個呢,不怕長瘤子啊?」
「瘤子?」眉愣了愣,看著自己手裏巧克力。
「你不知道?」林宗一副嚇了一跳樣子,「現都不吃這玩意兒了,吃了死人。」
「你騙我。」眉盯著自己手裏巧克力琢磨了半天。
「騙你有什麼好,你要不信,對著看看,」林宗拉著他胳膊,「你舉起來,對著。」
眉猶豫著把手裏那袋巧克力舉了起來,對著太看了好半天:「沒看出什麼啊。」
「算了,你不會看,」林宗皺著眉,「這麼著,你吃這麼多,估計已經長瘤子了,長瘤子人倆手不一樣,一個紅點兒一個白點兒,你看看你自己手。」
眉把舉著胳膊放下來,把兩隻手並排一塊兒看了看,頓時愣住了:「真!」
「你完了!腫瘤了!」林宗喊了一聲,「你看倆手不一樣了!」
「啊……」眉臉都白了,盯著自己手,「怎麼辦啊……」
「你還吃?」林宗指了指他手裏巧克力。
「不吃了!」眉像拿著炸彈似趕把手裏一袋巧克力都扔了地上。
「回去找你媽帶你去醫院!晚了就沒救了!」林宗推了他一把。
眉原地愣了一會兒,轉就跑,跑出老遠了才嚎了一聲:「媽媽——」
林宗看著他飛奔背影笑了半天,等他跑沒影了才把腳邊一袋巧克力撿起來塞進了自己書包里。
「哥。」林耀舞著塊抹布從教室里跑了出來。
林宗一眼就看到了他乎乎球鞋,嘆了口氣:「鞋怎麼這樣了?」
「踢到桶了,」林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看著自己鞋,又有些擔心地抬頭看著他,「媽會說我吧?」
「沒事兒,帶你去曬乾再回去……」林宗話還沒說完林耀就沖著他打了個大噴嚏,他往後跳開一大步,「揍你啊打噴嚏沖人臉打!」
「不是故意。」林耀了鼻子。
「鞋和子掉,一會兒捂冒了,」林宗轉過蹲下,「上來。」
「嗯,」林耀了鞋和子,趴到了他背上,「哥我們去哪裏曬?」
「哪兒都行,舊廠後面草地吧,」林宗背起他往校門口走,「嗎?」
「。」
「吃巧克力嗎?」
「吃!」
林耀趴草地上吃巧克力,林宗邊兒上曬他鞋和子。子好曬,草地邊兒上就是舊廠場,子扔水泥地上一會兒就幹了,鞋就沒那麼好乾,林宗拿著抹布一邊兒曬一邊兒鞋面上:「也就能把面兒曬乾了,回家媽看不出來就行。」
「嗯,」林耀點點頭,拿出一顆巧克力球,「哥你吃嗎?」
「我不吃那玩意兒,」林宗把球鞋放到地上,其實鞋了不是什麼了不起事兒,林宗全著回家老媽也不會說什麼,但林耀還小,又總冒,老媽特別擔心,「你鞋真臟。」
「哥你去過遊樂園嗎?」林耀趴到他邊。
「……去過,」林宗猶豫了一下,要問去沒去過,他肯定去過,從遊樂園外邊兒路過,要問玩沒玩過,他肯定沒玩過,家裏沒那閑錢讓他去玩,「幹嘛?」
「好玩嗎?」林耀翻了個躺著,很期待地看著他。
「好玩個屁,」林宗把自己外套墊他腦袋下邊兒,「有什麼好玩兒,傻子才去玩。」
「王萍萍說過山車可好玩了,飛一樣,」林耀眼睛被照得瞇兩條小,「哥,你飛過嗎?」
「聽王萍萍吹呢,」林宗揪了兒草,往林耀鼻子裏轉了轉,然後迅速躲開,林耀對著天打了個大噴嚏,林宗一邊樂得不行,「哎耀耀你鼻涕都出來了。」
林耀坐起來,拿過墊腦袋下面外套往鼻子上蹭了蹭。
「死你!」林宗趕撲過來把服搶過去,上面已經有了一道亮晶晶鼻涕印子,「林耀今兒晚上我把你晾咱家窗戶外邊兒去!讓你打噴嚏打個夠!」
「不是我要打……」林耀坐草地上看著他,委屈得不行,話還沒說完就癟了癟開始哭,「我沒想打……噴嚏……」
「哭什麼啊,哭大點聲兒,」林宗樂了,手指他臉上了一下,「哭包耀。」
「我沒想打……」林耀被他這一哭得大聲了,眼淚全涌了出來,沒多大一會兒臉上就掛滿了淚水道子。
「哎別哭了,我逗你呢,」林宗看他哭得臉都了,趕過去摟著他肩,「耀耀不哭,哥逗你呢,不會把你晾外邊兒,咱家架子掛不你。」
「不是我想打噴嚏。」林耀手臉上抹著,哭得特別委屈。
「是是,是我讓你打,」林宗又揪了兒草,放到自己鼻子裏轉了轉,「你看啊。」
林耀坐地上瞪眼看著他,忘記了哭,瞪了半天,林宗卻好半天也沒能把噴嚏打出來,他手一抹眼睛又想哭。
「耀耀,」林宗趕打岔,「你想坐過山車嗎?」
林耀手抬著停住了,從指裏看著他:「想。」
「來,我帶你坐,我告訴你啊,一點兒也不好,你試過就知道了,」林宗站起來,拍拍子,往四周看了看,往一棵不大樹走過去,「過來。」
林耀爬起來跟他屁後邊兒一路小跑著到了樹旁邊,林宗指了指樹:「爬上去。」
「我爬不上去。」林耀看著樹很猶豫。
「這個好爬,這麼矮杈子,你等著,」林宗抱著樹兩下就爬到了第一個杈子上,出手,「來,哥拉你上來。」
林耀抓住他手,被拎了起來,腳樹榦上蹬了兩下之後,林宗把他拉到了杈子上,又扶著他往上爬了一小段兒。
「過山車呢?」林耀抱著樹杈。
「坐好,過山車啊,就是從這麼高地方飛下去,」林宗幫他調整好姿勢讓他坐了樹杈上,扶著他肩喊了一聲,「開始啦!」
「嗯!」林耀很興地點了點頭。
林宗扳著他肩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開始晃,林耀被晃得半天都回不過神來,晃了一兩分鐘之後林宗才停了手,拉著他胳膊讓他抱著樹榦,拍了拍他肩:「到了。」
「啊?」林耀眼睛都有點兒對不上焦,迷迷瞪瞪地看著他。
「過山車到站了,」林宗很嚴肅地說,「你什麼覺?」
「頭暈,」林耀看著他愣了好長時間才說了一句:「哥我想吐。」
「等著先別吐!」林宗趕扶著樹杈站起來,看著林耀擰一塊眉頭,知道把他弄下去肯定來不及,只好抓著他後背服,讓他上半夠出去,「往下邊兒吐吧,別吐自己上啊!」
「嗯。」林耀晃晃悠悠地沖著下面草地乾嘔了兩下,然後沒了靜。
「吐啊!」林宗這麼拽著他有點兒吃力。
「吐完了。」
「吐什麼了就吐完了?」林宗看了看下面,什麼都沒有,「你逗我呢?」
「沒有了……」林耀回過頭看著他,眼睛裏還有乾嘔時候出來淚花。
「還暈麼?」林宗盯著他。
「不暈了。」
帶著林耀回家時候,衚衕口就聽見了胖嬸兒怒吼,胖嬸兒中氣足,罵人詞兒多,罵一個小時不帶休息,倆小時算一班。
「耀耀,」林宗聽胖嬸兒這聲音像是家院兒里,他和林耀回家要經過胖嬸兒家,肯定會被看見,他不想讓林耀知道巧克力是從眉那兒弄來,「你跑。」
「為什麼?」林耀抬著頭看他。
「讓你跑你就跑,書包給我,」林宗拿過林耀書包,「撒丫子跑。」
「嗯。」林耀點點頭,吸了一口氣,扭頭就開始往衚衕里跑。
「跑啊。」林宗看著他小小背影,笑了一會兒才慢慢走進了衚衕。
「林宗!」胖嬸兒果然站院子裏,看到他就是一聲暴喝。
「胖嬸兒好。」林宗規規矩矩地打了個招呼,扭頭就想走。
「你個不學好玩意兒!」胖嬸兒站院子鐵門裏指著他,「你是不是騙我兒子巧克力吃了!」
「沒,」林宗拍拍書包,「那玩意兒誰吃,吃了長瘤子。」
「你別想蒙我!你騙他吃騙多回了!什麼倆手不一樣!他現嚇得要命!你說你是怎麼騙他!」胖嬸兒大吼著,開了門走了出來,想要拉住他。
林宗閉了閉眼用力張大了,一副想要打噴嚏樣子,胖嬸兒一看他這樣趕退了兩步。
「沒騙他,」林宗轉往衚衕里跑,一邊跑一邊喊,「倆手就是不一樣,誰舉一隻手舉好幾分鐘放下來都白,雪白——可白了——大白兔白又白——」
跑回家時候,老媽已經做好了飯,林耀正廚房洗手,看到林宗進屋,老媽一把抓著他胳膊把他拉到一邊兒:「你騙大傻眉巧克力了?」
「嗯,」林宗往廚房裏看了一眼,小聲說,「媽你別跟耀耀說。」
「我沒說,」老媽蹲下來他頭,「他想吃巧克力你跟我這兒拿錢買給他就行了,幹嘛騙人家?」
「沒想騙來著,」林宗撇撇,「他說耀耀笨,其實他笨,不騙他一次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笨,我要用那個騙耀耀肯定騙不住。」
「你真討厭,」老媽小聲說,手指了他肚子一下,「胖嬸兒找我說了好半天,我倆一塊兒都沒想明白他怎麼就能倆手兒不一樣了啊?」
「你舉一隻手舉幾分鐘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林宗嘿嘿笑了兩聲跑進了廚房,「哭包跑啊,沒追上你。」
「我頭暈,」林耀轉過靠到他上,「哥我脖子是不是斷了呀。」
「斷了怎麼沒耷拉著啊?」林宗他脖子後邊兒,「你是剛坐完過山車又跑了一通才暈,吃飽了就不暈了。」
「過山車真難。」
「所以我說別聽王萍萍吹呢,你還想去玩麼?」
「不想了。」林耀搖搖頭,蔫蔫兒地進了客廳。
老媽做菜很怪,大概是因為買菜時候只買便宜,所以沒顧得上想怎麼搭配,買回什麼就拿什麼炒一鍋,而且菜都老,唯一好吃就是他和林耀碗裏那一個蛋了。
吃完飯林耀很乖地回屋裏寫作業,林宗賴客廳里不,看老媽算帳。
「今天賣得好麼?」他看著老媽手裏零錢小聲問。
老媽高區開了個小賣店,主要做那裏公司員工生意,白天還湊合,下班以後基本就沒生意了,周末也很淡,不過老媽願意這樣,晚上能有時間家獃著。
「還行吧,」老媽嘆了口氣,「你爸匯了點兒錢回來,我也沒敢拿去還錢,怕人家知道有錢了都來要,再攢攢吧。」
「爸什麼時候能回家啊?」林宗皺皺眉。
「想爸爸了?」老媽摟摟他。
「嗯,」林宗靠老媽懷裏,「耀耀昨天晚上說夢話,念念叨叨說讓爸爸帶他去吃糖葫蘆,吵死我了,我跟他說這天兒沒有糖葫蘆,他說夢話呢還能跟我爭,說現是冬天……」
「那你哄哄他唄,告訴他吃啦吃啦,就行了。」
「就是啊,我就把手指塞他裏了。」
「你手干不幹凈啊,」老媽拍了他一掌,「往人家裏塞!」
「乾淨,不幹凈他也給我乾淨了。」林宗一想到林耀咬著他手指吃糖葫蘆樣子就忍不住笑得停不下來。
「討厭死你了,就知道欺負你弟弟!」老媽推開他,「趕寫作業去!」
林宗很不願地拖著書包進了屋,看到林耀正很認真地趴桌上寫作業,鼻尖都頂到本子上了。
「好聞麼?」林宗趴到桌上逗他。
「啊?」林耀抬起頭。
「本子都讓你吃掉了,」林宗拿了支筆頂著他下,「起碼得有這個距離吧。」
「哦,」林耀胳膊撐著桌子,「哥,晚上我能吃巧克力嗎?」
「剛吃完飯就了?」林宗瞪著他。
「沒,我就說晚上……」
「是饞吧你,那麼大一袋你就剛那一會兒吃了小半袋兒了晚上還想吃啊?」
「不是饞,」林耀可憐地看著他,「就是想吃。」
「吃吧,寫完作業吃。」林宗從書包里把巧克力拿出來放桌上。
「吃完了還有麼?」
「……有,」林宗咬咬,「吃完了哥再給你買。」
巧克力有點兒貴,不過林耀不挑,有巧克力當然好,沒有巧克力時候別什麼糖也都會讓他開心,買別糖用不了多錢。林宗口袋,裏面當然是空,但他明天可以去工地弄點兒鐵電線什麼……
「哥,」林耀跳下椅子走到他邊,「哥你會一直給我買吃嗎?王萍萍說哥長大了就不給買零食了。」
「這個王萍萍真煩人,」林宗嘖了一聲,坐到椅子上,拍拍,「上來。」
「那你給我買嗎?」林耀坐到他上,繼續追問。
「買,我又不是王萍萍哥,我是林耀耀他哥。」
「林耀耀他哥好啦。」
「那是。」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就這樣吧,經過三個月零12天掙扎,這文正式全部完結了。
鞠躬!謝謝觀賞!
明天碼車震福利放定製,下周開定製。
我想想還有什麼要說,啊對,因為要完另一個坑還要存存稿才會開坑,所以坑……我量年前開,開不了話,咳,總之吧,我有什麼都會微博上通知。
麼麼噠~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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