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修院,
一直都沒心沒肺吊兒郎當的錢坐莊,今天卻好像被掉了骨頭,癱在座位上,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錢兄,你這是怎麼了?沒吃早飯?”李長安坐下后,笑著問道。
錢坐莊下搭在書桌上,朝李長安的方向了眼珠子,有氣無力地說,“看你昨天還魂不守舍要死要活的,今天又好了?”
“我那是沒睡好,昨晚睡了個好覺就沒事了。”李長安翻開《圍棋門》,這是今天要講的容,“你呢?什麼況?”
錢坐莊哭喪著臉,“我爹把我揍了一頓。”
“為啥?”
“陸教諭把我在修院的況告訴了我爹……”錢坐莊幽怨的小眼神直往門口瞟,等待陸文才撞上他飽含憤怒的凝視。
“然后揍了你一頓?”
“不僅如此,還把我的銀子扣了,說以后一個月只給我一百兩銀子。”
“噗……”李長安有種要吐的沖,“一個月只給一百兩?以前給你多?”
說到這里,錢坐莊就更難了,蠕著胖的軀,“要多給多。”
李長安真真是服了,還特娘的是無上限的那種。
真土豪,不解釋。
“一個月一百兩也不了。”李長安想了想,還是安了一句。
雖然自己并沒有這個立場,畢竟一個月一百兩零花錢,來三個月,就比自己上所有的銀子都多了。
這種幸福的煩惱,實在沒辦法同。
而這種安對錢坐莊也是毫無用,“我幫我爹賺了那麼多,結果他還克扣我銀子,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霉?”
“幫你爹賺銀子?”李長安驚呆了,這位仁兄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敗家子,怎麼搖一變,變經商高手了?
畫風不對啊。
“東岳拍賣行知道不?”
“知道啊,東岳郡最大的拍賣行,日進斗金。”
“我弄的。”錢坐莊指了指自己。
李長安的世界觀震碎一地,眼珠子瞪得滾圓,“不是……錢兄啊,你有這本事,來書院干什麼?不是浪費時間嗎?”
錢坐莊重重嘆了聲氣,“你當我想嗎?有這功夫,我都把拍賣行開到其他地方去了。”
“可我爹說了,天下文道為尊,家里雖說略有薄產,但我這個未來的繼承人,總要有文道修為傍。”
略有薄產……
李長安僵地扯了扯角,無力吐槽。
堂堂東岳首富,就連東岳拍賣行都是他家的,更別提那開遍定安府的錢氏酒樓了。
你管這略有薄產?
那我上的幾百兩銀子什麼?
渣渣嗎?
“我決定了。”錢坐莊猛地直起,小眼睛里大放芒,“我要做生意,把我爹徹底打敗。”
李長安無話可說,作死新境界,說的就是錢坐莊了。
“你準備做什麼?”
“開酒樓。”
“你家不是已經開了錢氏酒樓了嗎?”
“那是我爹最得意的產業,我就要在這個產業上戰勝他!”錢坐莊雄心萬丈地揮了揮拳頭。
李長安心中不為錢老爹默哀。
有這種熊兒子,得多心?
“李兄,你有沒有啥想法?我可以算你一份。”錢坐莊轉過,朝李長安眉弄眼道。
“我能有什麼想法?你這一開口就是要干倒錢氏酒樓,我什麼想法?”
“這麼說,如果目標小一點,你就有想法了?”錢坐莊敏銳地抓住了李長安話里的。
李長安聳聳肩,自己的確想在東岳郡城把旺福記開起來,“是有這個想法,但現在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錢坐莊來了興致。
“時機不對,還得再等等。”
“等什麼?先說說看,要是點子不錯,我可以加。”錢坐莊往李長安上湊了湊。
李長安趕拉開距離,“差不多就行了啊,我對男人沒興趣。”
“等我什麼時候準備開始了,再跟你說。”
如果錢坐莊真如他所說的那樣有經商天賦,把他拉進來伙也未嘗不可。
只是一定要保證自己的主導地位,而不能給他人做了嫁。
尤其對方是錢氏酒樓的當家。
鳩占鵲巢這種事,不能不防。
錢坐莊一個上午都纏著李長安,“李兄啊,我覺我們真的是有緣。”
“在書院很能到對經商有興趣的同窗,恰好你也是。”
“要不咱們斬頭結拜吧。”
李長安袖子都差點被扯爛,無奈道,“你結拜斬頭干嘛?招你惹你了?你就要它的命?”
錢坐莊一下子被問懵了,李長安趁機出袖子,趕逃跑。
錢坐莊猛地一拍腦袋,沖著李長安的背影喊道,“那是傳統……傳統啊。”
……
來到天地院,
安南和周子瑜還沒過來,不知道在哪兒鬼混。
李長安鋪開宣紙,提筆蘸墨,刷刷揮毫。
其一
“一尺深紅勝曲塵,天生舊不如新。”
“合歡桃核終堪恨,里許元來別有人。”
其二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玲瓏骰子安紅豆,骨相思知不知。”
《新添聲楊柳枝詞二首》分為兩首,李長安想了想,還是沒有并一首。
最后在眉首寫下詩名,《相思二首》。
原名過于冗長,萬一要解釋詩名的來歷,還不好說,倒不如直接改《相思二首》,也算符合詩意。
拿著詩,李長安蹬蹬蹬上了七樓。
“長安?你怎麼來了?”徐年目從書桌上移開,看向李長安。
相比起初見時,態度和藹慈善了不。
“徐副掌樓。”李長安恭敬地行了一禮,“叢文書局的《囈語》,學生已經寫出了詩文,所以前來請徐副掌樓指點。”
徐年眉頭微微蹙起,語重心長地說,
“長安啊,你寫出《登第九樓臺》,的確才華橫溢,我和秦掌樓,乃至副山主都為之贊嘆,但寫詩畢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登第九樓臺》把你的起點拔的太高了,高到你下一首詩文要是失敗,外面那些人的評價,很有可能會把你砸的碎骨。”
“我和秦掌樓商量過,都希你能蟄伏幾個月,等六月或者七月,我們會全力幫你,助你再次沖擊文圣榜,爭取把文名夯實。”
一番話言真意切,李長安能聽出徐副掌樓的關切之意。
正常況的確如此,曇花一現的天才太多了,不天才一飛沖天后,就如流星般墜落。
徐副掌樓和秦掌樓的這番安排,再穩妥不過。
慢慢穩固自己的文名。
雖說不可能一下子為大師,但只要保持高水準的詩作問世,即便不是大師,也能聚攏起一大批擁躉,為以后鋪平道路。
這是在幫自己塑金。
可自己的況和其他人并不一樣。
腦袋里那麼多唐詩宋詞,只要能出現在羊脂玉書上,李長安有足夠的信心,就算不能登頂,也肯定能取得好名次。
“多謝徐副掌樓如此為學生著想。”李長安恭敬地說道,“只是學生……還是想試一試。”
徐年輕輕一嘆。
年名,有些傲氣也是正常。
也罷,先看看再說。
如果不行,正好也能敲打一二。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先放這兒吧。”徐年淡淡說道,“也有不人已經把詩文過來了,等我全部看完,再找你談。”
“多謝徐副掌樓。”李長安將詩文放在徐副掌樓書桌一側,然后恭敬離開。
見李長安離去,徐年搖搖頭。
這就是年紀輕輕就一飛沖天的弊端。
年輕氣盛啊。
在這個上面吃虧的人太多了。
他也見識了太多。
看來李長安也沒逃得過這個病。
即便已經叮囑了很多次,但一月文圣榜的登頂,終究還是讓這個尚未及冠的小家伙,有了驕傲自滿的緒。
“這次是得好好跟他談談了。”
徐年輕嘆了口氣,重新把目投向了面前的詩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