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窗簾拉開, 外面太刺破薄薄的云層，絢麗的線鋪灑而下。

玻璃窗過濾掉最后一縷溫涼，讓落進來的日更顯暖意, 慕柚一張俏臉通紅, 不知是因為熱還是因為囧。

剛才被崔姨撞破的那一幕, 還不斷在腦海中重現，恨不得用手指在墻上摳出一條裂，把腦袋塞進去, 再也不用出來了。

慕柚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沖進房間的, 只知道現在沒臉再出去。

直到臥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扣了兩聲，慕柚警惕地扯過窗簾, 躲在后面。

大概因為沒得到回應，門“咔噠”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尹默從里面進來，將室掃視一圈，最后目定格在微微搖曳的窗簾后面。

簾子在日下閃著細碎的, 一個人影躲藏在后面。

他角幾不可見地彎了下，抬步上前。

隔著那道米窗簾, 他微微傾，湊過去，嗓音清冽中著幾分懶散:“還躲著呢？是我。”

慕柚著窗簾，把腦袋從一側探出來。

白皙干凈的一張臉，明眸善睞, 黛眉瓊鼻，長而卷翹的睫翕, 素淡的妝容下五清麗惹眼。

凝眸看了尹默一眼, 那雙澄澈漂亮的眼瞳升起一薄怒, 推了尹默一把:“都怪你, 剛才讓崔姨看見了！”

尹默眼眸略微瞇起，眼型勾外翹，被日暈染出淡淡的和:“只怪我嗎？是你先叔叔的。”

“叔叔怎麼，給你長長輩分還委屈你了？”慕柚越想越氣不過，對著他又連喊好幾聲，“叔叔叔叔叔叔……”

因為叔叔這個發音，櫻紅的一直嘟起著，像極了索吻。

尹默神稍黯，住的下，湊上去，封住。

“唔——”慕柚驚地推開他，臉更熱了，心臟撲通撲通跳，低聲音道，“你干嘛，崔姨還在外面呢，你還想被撞見第二次？”

尹默笑了聲，抱住:“知道我們倆在里面，不會進來，所以現在是最安全的。”

慕柚下抵在他膛，眼皮微掀，此時才想起來問:“崔姨怎麼會來？”

剛剛只顧著窘迫，都沒跟崔姨打招呼便跑進來了。

尹默說:“崔姨每隔幾天會過來做一次清潔，今天趕巧，就撞見了。”

慕柚這才關注起自己當初住過的這間臥室，明顯有人經常打掃的痕跡。

當初走的匆忙，什麼都沒帶，如今屋里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和長住在這里時沒什麼兩樣。

書桌和書柜里放著高中的書本，以及一摞又一摞的模擬試卷。

一些喜歡的玩偶擺件，也都在櫥窗里好好擺放著。

慕柚找到了一些畫稿，還有當初設計的紋圖案。

想起什麼，扭頭看向尹默，視線隔著襯落在他鎖骨下方的位置。

片刻后，不滿道:“你怎麼翻別人東西？”

如果不是看了這個，他上不可能會有那個紋。

以前畫了好多尹默的畫像，還有紋的圖案，后來傷心離開，這些全部被忘在了此。

現在想想，這些東西被他看到好恥。

尹默走過來，接過那些畫稿:“不滿意的話，我也給你畫。”

停頓片刻，他說，“就是太久沒拿畫筆，可能得先練練手。”

出生在世家豪門，對于嚴苛點的家長，琴棋書畫是自便會培養給孩子的本領。

尹默這種子沉穩，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學什麼都比一般人快。

慕柚記得小叔叔好像說過，尹默擅長油畫，上學那會兒還在大賽上拿過獎。

不過這些對他來說只是娛樂，接管家族企業后，就很再拿畫筆。

尹默的畫，慕柚還真是從來沒見過。

“這主意不錯。”慕柚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畫，我這里有幾張你的畫像，你便要畫幾張我的，這樣才公平。”

尹默牽笑笑:“我只畫一張。”

在慕柚皺起眉頭，明顯不滿之后，他又補充，“我工作忙，時間有限，技也生疏了，一幅畫完可能需要很久。不過，我會讓你滿意的，等將來你看了畫真的不滿意，我再多畫幾張作為補償。”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慕柚勉為其難地點頭。

這些畫稿都是高中時閑著沒事畫的，尹默肯定沒這樣的時間。

“一張就一張。”出小拇指，“咱們拉鉤，不許反悔。”

尹默小拇指勾上去，大拇指腹蓋了個，才緩慢補充:“到時候，記得給我做人模特。”

慕柚:“？”

結了一下，“什，什麼模特？”

人？？

人模特大多都是不穿服的。

慕柚迅速把自己的小拇指收回來:“你做什麼春秋大夢！”

尹默眸底一閃而逝的狡黠:“怎麼，我給你畫像，你做模特不是應該的？”

“我當初也沒讓你做模特啊，我畫的都很正經，你腦子里不要想五六的東西。”

“正經……”尹默沉著，接過那些畫稿，翻了翻，指著其中一張，“你指的是這張嗎？”

盯著那張畫稿，慕柚眼皮跳了兩下。

有一次大晚上起來喝水，剛路過浴室門口，撞上洗完澡出來的尹默。

他后氤氳著薄薄的水汽，細碎短發上還掛著水珠，一滴水珠自下頜落，順著鎖骨往下淌，周線條流暢，結實致，視線下移，人魚線的曲線人。

大概那晚他忘記拿睡了，上面什麼都沒穿，只腰間松松垮垮裹著條浴巾。

慕柚撞上的一瞬間，臉頰紅了個，什麼話都沒說，逃也似地回了房。

事后總腦補那個場景，想起尹默那副完的材，一時心，畫了下來。

就是尹默此時指著的那幅畫。

慕柚急得把畫奪回來:“你還給我！”

著耳尖泛起的紅，尹默靠攏過來，嗓音繾綣地問:“現在愿意給我做模特了嗎？”

慕柚抱著那張畫稿，垂著眼瞼不敢看那道灼灼的目，拒絕:“不要。”

“那就以后再說。”尹默把手里的畫稿收起來，放在桌上，“要出去和崔姨說說話嗎？很久沒見了。”

慕柚確實很久沒見過崔姨了，還想。

剛才如果不是境窘迫，無地自容，早拉著崔姨說話了。

想起剛才，慕柚小聲問他:“你怎麼跟崔姨解釋的？”

尹默道:“我跟說，咱們領證了，很高興。”

慕柚突然有點佩服尹默，他們倆親熱，一起被崔姨撞見，無法面對逃進屋里，偏偏尹默就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在外面同崔姨說話。

大黑狗厚臉皮這方面，確實是自愧不如的。

慕柚和尹默從臥室里出來，崔姨人在客廳的臺上接電話:“行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們小兩口過好自己就行了。”

“上份工作雖然沒了，不過我已經在找了，應該很快就能再找一份。我還沒老呢，有手有腳什麼都能自己干，別總心我。”

電話掛斷，盯著臺的窗外看了會兒，抬手抹了下眼角。

一扭頭，發現尹默和慕柚在不遠站著。

崔姨先是一愣，旋即笑著道:“我兒子惦記我，給我打電話。”

崔姨丈夫早年病故，和唯一的兒子相依為命。

含辛茹苦把兒子養大，供他出國留學，又娶了媳婦，如今兒子一家人卻定居國外了。

慕柚之前問過崔姨，如今孤一人，為什麼不跟著兒子一起去國外住。

崔姨說語言不通，在那邊住不慣。

慕柚偶爾聽到過和兒子打電話，覺語言不通是其次，主要是兒子兒媳覺得開銷大，不愿意把老人接過去。

旁人看來命好，有個在國外定居的兒子，出息的很。

卻也不過是表面風，這個中辛酸，別人哪會知道。

兒子不在邊，有和沒有，便沒什麼兩樣了。

慕柚走過去，想到剛才的談話容:“崔姨在找工作？”

“長工不好找，這兩年一直在做短工，時不時就會換工作，都習慣了。”

著慕柚，崔姨一臉憐，“柚柚氣比以前越發好了，你和尹先生結婚，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們。”

慕柚不好意思道:“只是領了證，婚禮還沒辦呢，到時候崔姨一定要去。”

“哎，要去的！”崔姨一臉高興。

慕柚想了想，忽而問:“崔姨在長莞也是一個人，有想過去安芩嗎？”

“什麼？”崔姨詫異了一下。

慕柚看向尹默，沖他眨了眨眼。

尹默瞧出了的意思，跟崔姨道:“家里缺個燒飯的阿姨，還沒來得及找，柚柚喜歡您的廚藝，崔姨可以考慮一下。”

慕柚接話:“長莞離安芩遠的，不知道崔姨住不住的慣，沒關系，您可以先考慮考慮再答復。”

崔姨笑著點頭，說會考慮。

——

慕柚和尹默當天下午回了安芩。

次日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兩人上午去看尹默的父母，午飯后回了慕家老宅。

驅車駛進大院，慕柚一下車就看到甜甜蹲在一棵樹下，不知道在看什麼。

阿姨在邊上陪著。

慕柚笑著走過去:“甜甜干嘛呢？”

甜甜抬起頭，看到慕柚聲稚氣地答:“姐姐，這里好多螞蟻。”

安芩這幾天有些悶，像是要下雨，樹下的螞蟻團團轉。

慕柚拉起來:“別蹲這里了，當心一會兒螞蟻爬你上。”

甜甜嚇的撲進慕柚懷里。

慕柚抱起往屋里進:“你媽媽呢？”

甜甜道:“媽媽和爸爸出去玩了。”

慕柚詫異了一下，又聽甜甜蔫蔫地繼續說，“外公讓他們去的，還不帶我。”

尹老爺子從樓上下來，笑嗔道:“小東西，這麼快就告上外公的狀了？”

招呼尹默和慕柚坐下，老爺子跟慕柚說，“你小姑姑在這兒照顧我這麼久，今晚就和你小姑父回瀾城了，我想著他們夫妻倆這麼久都沒單獨過，回去還有個小丫頭夾在中間，也沒機會過二人世界，今天索就把小甜甜留家里，讓他倆出去了。”

慕柚點點頭:“好的，他們倆就應該有這樣獨的空間。”

親親甜甜，“爸爸媽媽不在家，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對了，還有姐夫呢。”慕柚把甜甜往尹默跟前送了送，“你聲姐夫，讓他也陪你玩。”

甜甜看尹默面容凌厲，不茍言笑，埋進慕柚懷里不說話。

慕柚橫了尹默一眼:“你看你都不笑一下，我們小甜甜都不和你玩。”

尹默勉強扯了下角，湊上前問慕柚:“這樣笑嗎？”

慕柚:“……”

“舅舅！”甜甜看到門口走進來的慕俞沉，從慕柚懷里下來，邁著小短跑過去，張開胳膊。

慕俞沉彎腰，把抱起來。

尹默瞥了眼那邊，跟慕柚道:“你小叔叔也沒笑，這小丫頭照樣上去。說明笑與不笑，和有沒有小孩緣沒關系，是看緣的。”

“不一定。”慕俞沉走過來，接了尹默的話，“可能跟長的帥不帥，有點關系。”

尹默嗤了聲，看向慕柚:“你贊同他的話嗎？”

慕柚看看慕俞沉，再看看尹默，果斷搖頭:“我不贊同，我老公全世界最帥！”

慕俞沉:“……嫁了人胳膊肘都拐到外頭去了。”

-

幾個人在家里沒坐多久，簡季白和慕俞晚也回來了。

老爺子和幾個老伙伴們約著去釣魚，出門走了，留這一屋子的年輕人在家。

慕柚帶著甜甜去二樓和慕俞晚說話。

一樓客廳里，慕俞沉、尹默和簡季白三個人并排坐著。

傭人送了茶水和點心過來，敏銳地察覺客廳的氛圍格外寂靜。

靜的不同尋常。

傭人將吃食放在水晶幾上，也沒久待，匆匆走了。

尹默單獨和慕俞沉或者簡季白相，都有的聊。

但是三人湊一起，就沒什麼話了。

原因無他，慕俞沉和簡季白不對付。

無論起個什麼話題，一個開口，另外一個肯定得懟一句，不噎死對方不肯罷休。

最和諧的況，莫過于現在這樣，誰也不搭理誰，尹默耳子反而能消停消停。

兩個人結怨的原因，是因為慕俞晚。

當初老爺子要把慕俞晚嫁去簡家，簡季白拒絕過這門婚事。

慕俞沉為了給慕俞晚出氣，后來在生意上為難過簡季白，梁子從此結下。

尹默在客廳里坐了會兒，覺得陪他倆冷戰沒意思，準備起去樓上找慕柚。

坐在他左右兩側的人，幾乎同時出口。

慕俞沉:“下棋嗎？”

簡季白:“打游戲嗎？”

倆人都是問尹默的。

尹默挑了下眉，重新坐下來，端起水晶幾上的一杯茶水，隨意抿了口，不聲。

慕俞沉:“這麼大玩游戲，簡總稚園還沒畢業？”

簡季白:“這麼快就過上老年人的生活，慕總今年高壽？”

“難得湊一起。”尹默放下水杯，提議，“你倆今天要不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