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樓的布置格局和一樓差不多,偌大的場地,擺了許多桌案。其間以盆栽做了隔斷,坐了許多來此用午飯的男學生。
九娘以為二樓要比下麵僻靜一些,卻未曾想到二樓比一樓更加人多。不過倒也可以想象的到,能來國子監念書的學生大多家中不差錢,也不會在乎這點午飯錢。九娘眺眼一,見二樓幾乎已經沒有空座了,阮靈兒自然也看出這些,不扯著九娘的袖,道:“九娘,若不然咱們還是去一樓吧。”
九娘倒是不介意中飯吃什麽,不過既然打定了注意要請阮靈兒用午飯,自然不能半途而廢。二樓既然沒有空桌,那便去三樓吧。
“咱們去三樓。”
說著,九娘便轉往樓梯那走去。
就在這時,靠近二樓口偏右側有一桌上突然有個聲響起。因為離得距離不遠,且國子監的學生們大多教養不差,即使是說說笑笑,聲音都得比較低,這聲一點遮掩都無,自然顯得格外高調。
“咦,阮孟玲,那不是你那便宜姐姐嗎?怎麽今日倒是上這二樓來了,我記得從來是在一樓用飯的。”
九娘扭頭往那看去,就見那桌上坐了三名,年紀俱都不大,大約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模樣,說話的正是其中的一名,長相倒是不差,瓜子臉柳眉細目櫻,就是顴骨略顯有些高,顯出了幾分刻薄。
而那名‘阮孟玲’的,麵相和阮靈兒有幾分相似,卻是比阮靈兒要俏一些。國子監的學生服本就寡淡,倒是將其穿出了幾分亮眼,倒不是說阮孟玲眼有多麽獨到,而是九娘來到國子監後,發現有許多學生俱是如此穿。上的蒼青短襦是不變的,但是下麵的子就顯得多姿多彩多了,各花樣俱都有,姹紫嫣紅,也算是掛著羊頭賣狗其中一種。
這個年紀的俱是的,且來此念書的大多出非富即貴,這種行徑國子監中的博士、典學大多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倒是像九娘這種規規矩矩穿一學生服的極。在國子監中呆過一段時間的人俱都知曉,能這麽穿的俱都是那些卑賤的庶民胚子。
隻可惜九娘並不知道這些,再加上阮靈兒也是老老實實穿了一學生服,倒也沒有多想。
隻是沒多想,並不代表別人不會多想,早就說了能來國子監念書的,大多背景不差,所以平日裏院中的學生們行為舉止都是十分收斂的,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招惹了不得了的大人。
九娘以前呆在蘭陵,之後回到長安也極出門麵,在國子監中本就麵生,在座的三名俱都不認識,也因此便將誤會卑賤的庶民了。
大齊階級等級分明,雖不若舊唐之時士族與庶民之間那麽等級分明,但形也不過比那時稍微緩解了一些。這國子監一直以來都被貴族世家子弟認為是自的圈子,雖先帝和當今承元帝一直提倡多多提拔寒門子弟,也將作為最高學府的國子監對眾多出類拔萃的寒門子弟敞開大門,但彼此之間的歧視和敵視一直都存在。
阮孟玲柳眉挑出一個極為鄙視的弧度,看都未看阮靈兒旁的九娘一眼,對阮靈兒道:“我還當許久未見你,你能長出息了些,可惜這隻是我的奢,和一個卑賤的庶民混在一也就罷,還出來丟我的人!”
阮靈兒小臉兒頓時漲得通紅,泫然滴,想哭卻又強忍住的模樣。
其實換著平時早就哭了,可還沒忘記一旁了‘無妄之災’的蕭九娘。阮孟玲平時裏欺辱也就罷,忍忍也就過了,可連累了無辜之人,阮靈兒就覺得尤其不能忍。
所以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往九娘前攔了攔,“玲兒,我、我可是你姐姐,你怎麽、怎麽能對我如此說話,還有、還有九娘不是卑賤的庶民。”
一段話讓說得磕磕絆絆,小臉憋得通紅,可以想見這種行舉大抵還是第一次。
九娘不由的了鼻尖,無緣無故被說是卑賤的庶民也就算了,奇異的是阮靈兒的態度。
且不說從小生在蕭家,見過了太多的伶牙俐齒、巧舌如簧、紅口白牙、口腹劍,兩輩子的經曆,九娘還未見過如此與人爭辯之人。不是應該抓住一弱點便窮追猛打,得對方抬不起來頭,並讓自己予取予求嗎?
九娘可沒聽那句‘姐姐’,姐姐被妹妹這樣欺辱,換九娘早就教會花兒為什麽這樣紅了。
不過九娘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之人,見此形便知道這阮家姐妹之間背後故事許多,雖是對阮靈兒印象不錯,但沒有弄清楚況下並不會妄加判定。
“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姐姐!”阮孟玲一臉不屑的模樣。
阮靈兒頓時被嗆得眼淚流了出來。
之前那名樣貌有些刻薄的細目,開口道:“行了行了,你也說兩句,別影響我們用飯的心。”
“哼,還不快走,這二樓沒位置了,你還是趕和這庶民回你的一樓去吧。”阮孟玲斥道,向阮靈兒的同時,不屑的斜了九娘一眼。
阮孟玲今日的心並不好,無他,本是與好友約著一起用午飯,哪知到了後卻發現沒位置了,唯一的空桌便是挨著樓梯口這。
換著平日裏,阮孟玲自然不會坐在這裏,在的想法中,這裏人來來往往,十分吵雜,且降低了自己的份。可是讓花錢請人去三樓用飯,卻是頗為猶豫的,國子監飯堂三樓眾人盡皆知曉,菜食可是出了名的貴,比起長安城一些大酒樓也不差。
阮孟玲雖是自認出不差,可平日裏的花銷也是有數額的,去三樓吃一頓要花幾個月的月錢。本是在猶豫之中,哪知竟有人來搶們看好的桌子,因此起了一番爭執,雖是之後以自己的份過了對方,心中也是頗為不。
也因此在見到阮靈兒後,說話才會如此嗆,當然從來對阮靈兒態度就沒好過。
九娘見過跋扈的,甚至比這更跋扈的都有,但可沒有見過明明不是什麽皇親國戚,還一口一個庶民譏諷別人的人。別問九娘為何知曉對方不是皇親國戚,兩輩子的記憶中能稱得上是皇親國戚的人家中,並沒有一家是姓阮的人。至於幾個世家名門更不用說了,也沒有一戶姓阮的人,所以九娘真不知道這阮孟玲如此跋扈究竟依仗了什麽。
被譏諷一句也就罷了,九娘隻當對方年紀小,不懂事。可又來了這麽一句,以九娘的秉怎麽可能會容忍。九娘撥開前的阮靈兒,往前走了兩步,還不待話語出口,突然被人扯了兩下角。
“九娘,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我是姐姐,我替道歉,咱們、咱們走吧。”
阮靈兒的聲音很細小,其間夾雜了小聲泣,更是讓人聽不分明,但站在前的九娘卻是聽清了。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別人家的事也不清楚,至於這兩句庶民之言,就當之前阮靈兒幫自己悉國子監況的報酬。
轉過來,“走吧,咱們去用飯。”
阮靈兒低首用帕子了下眼淚,紅著眼睛對九娘點了點頭。
九娘之前的行舉自然讓阮孟玲三人看在眼裏,見此人半路認慫,俱是嗤了一聲。九娘既然打定主意不去計較,自然沒將這些放在眼裏,拉起阮靈兒,就往三樓的臺階邁步而去。
“咦,你是蕭九娘嗎?”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後響起,九娘停住腳步,扭頭看了過去。
是一個不認識的,年紀大約和九娘相仿。
那一臉的笑,快了幾步上前。
“你是?”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莽撞,有些赧然,“哎呀,你大概不認識我,不過我卻是見過你的。那日在芙蓉園賞月夜宴,我在曲江池那裏放花燈,見你和太子殿下還有趙王王幾位殿下一起同行。”
九娘眨了眨眼,還是沒想起來是誰,那日的人實在太多,且因為是打著混過去的想法,並未注意那些個貴們。
“我李楚兒,我爹是工部尚書,你也是在國子監念書嗎?那應該是在太學院,我也是太學院的學生,以後咱們可以一起玩兒。”
這太熱了,九娘有些不習慣,到底會做表麵工夫的,微笑著道:“我也在太學院,今日剛學。”
李楚兒眼含著期盼的著蕭九娘,隻是九娘說完這一句話,便不再言語了。眨了眨眼,掩蓋住尷尬,道:“你應該還有事吧,那我不打攪你了。”
其實九娘知曉李楚兒想的是什麽,就算不完全明白,但多卻是懂的。這會兒正是用飯的時候,九娘和阮靈兒會來到這裏,自然是用飯。這李楚兒從二樓裏側過來,定是看到方才的形,跑過來獻殷勤的。
九娘並不在意一頓午飯,可是這種不速之客,又怎麽可能自找麻煩攬上,畢竟大家不。
九娘對李楚兒點了點頭,便轉繼續往三樓而去。
一旁桌上阮孟玲那三人直接驚呆了,們可沒錯過方才李楚兒所說之言。芙蓉園賞月夜宴’、‘太子’、‘趙王’、‘王’……
這些‘名詞’所代表的含義,幾人俱都懂,但對們而言卻是可不可及。就好比那芙蓉園賞月夜宴,眾人俱知曉那日本的目的是為給皇子選妃,可是以三人的份卻是沒有資格去,隻能眼的暗中羨慕,哪怕是三人中份最高的阮孟玲,都未收到宮中的花。
能收到花,且和太子等一眾皇子同行的人份如何,想必隻會比阮孟玲高。好吧,是高了太多。
李楚兒有些失的轉過來,眼神掃過目瞪口呆的阮孟玲三人,不譏諷的勾了勾角,一點都不見方才熱、爛漫的模樣。
“真是瞎了狗眼,堂堂的安國公府的嫡,聖上欽封的懿榮縣主,王和楚王兩位殿下的嫡親表妹,竟落了一個卑賤庶民之說,嗬嗬……”
隨著這聲譏諷味十足的‘嗬嗬’,李楚兒從三人桌旁而過,並沒有指名道姓,可是阮孟玲三人俱都知曉對方說的是們。
三人的臉更白。
*
三樓的價錢確實不便宜,不過味道倒是對得起這價錢。
坐定後,阮靈兒又向九娘道了歉,但是再多的卻是沒有說了。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似乎一點都沒有向這個明顯就可以當個靠山的蕭九娘訴苦。方才兩人上樓時,李楚兒替九娘‘出氣’之言,可是盡皆收兩人耳底。
九娘也就隻當方才的事並沒有發生,隻和阮靈兒聊一些有關學業以及國子監的事。
待用過飯,已經快未時了,兩人便往教舍的方向而去。
下午依舊是兩堂課,一堂課講的是《禮記》,一堂課講的是《論語》,《論語》九娘隻學了一點,雖是聽得有些艱難,但多能聽點進去,而《禮記》則是完全有聽沒有懂。
實在不能怪九娘愚鈍,而是這課程都是統一進行的,自然不能因為某一人的進度,重新再講一遍,九娘沒有聽過前麵,隻是從半途聽起,自然是接不上的。
上午便覺到了聽課困難,這一下午兩堂課更是讓九娘宛如聽天書也似,九娘不開始考慮,是否要請一位先生回來專門教導。若不然以這種況來看,別說歲考了,連旬考都不能過。
雖然來國子監打著混時間念頭的世家子弟貴們不,可國子監也有自己的事方式,每旬一次小考,每歲一次大考,且每次考試績都是會張出來的,就算不能考個頭幾名,最起碼也不能太差,若不然不自己的臉丟盡了,也會連累家中沒有麵,畢竟長安城就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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