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甘殿
隨著刑杖擊打皮的‘啪、啪、啪’悶響聲,一旁佇立觀刑的許多宮人都忍不住了脖子,個個都是花容失。
廊下,佇立了一群人,分了兩撥。
其中一撥人以賀嬤嬤和蓮枝為首,蓮芳以及夏柳幾個站在一旁。而另一撥人則是以一名中年為首,其後同樣站著幾個宮人,從這些人麵帶怨憤之,就能看出們似乎和賀嬤嬤等人並不對盤。
“賀嬤嬤,您作為前輩,咱們自然不好質疑。可下手如此狠重,是否有些太過了?”那名中年說道。
此人姓陳,人稱陳史,由尚宮局特意選派前來侍候新後,掌中宮一應對外事務。說白了,這個陳史負責新後與六局之間傳命之事,是個跑傳話的。但因其地位特殊,所以在中的地位並不低,屬於位低權重那種。
畢竟是主子邊侍候的,哪怕是條狗呢,也比外麵人要高人一等。
陳史作為一名六局中不起眼的,兢兢業業數十年,這次被選派來新後邊侍候,十分驚詫卻又驚喜,覺得天降鴻運,自己此番要出頭了。哪知來到新後邊後才發現,原來事似乎並不如所想象那般簡單。
首先新後似乎並不按牌理出牌,哪朝哪代的皇後不是獨居一宮,可這位新後卻偏偏仗著楚帝的寵,與陛下同宮而居。朝中言屢屢進言,也沒有把這事當回事。
按理說,皇後住在哪兒,與們這些並沒有什麽關係,可偏偏新後是遷來和陛下同住。
甘殿是什麽地方?那是皇帝的地頭!俗話說到哪山頭唱哪山歌,既然是聖上的地頭,自然有其自己的一套班底所在。一般皇帝邊侍候,大多是以侍為主,宮人為輔。而皇後邊恰恰就相反,而是以宮人為主,侍為輔。
這就有些矛盾了,一個地方總要有一個領頭的,若是在皇後自己的宮中,陳史怎麽也能占個大頭,可在這甘殿中,也隻能做小伏低。如今這甘殿的大頭可是侍省的侍監常順,讓跟常總管爭,除非不想要這條小命了。
所以陳史極為憋屈。
這也就罷了,新後從東宮遷來,自然邊也有一套自己的班底,以賀嬤嬤和蓮枝等人為首。雖因這段時間忙碌,新後還沒來得及將六局那邊接掌過來,但作為九娘的心腹,賀嬤嬤和蓮枝等人自然是要嚴守九娘邊的一應事務。這些事不用別人去教,們就會做了,也因此就和陳史形了對持的狀態。
陳史不甘被□□,可本沒辦法反抗,且發現新後邊的這些人,和新帝邊人的關係特別好,夾在兩者中間,雖沒有人明晃晃的去為難、排,但也讓在甘殿裏寸步難行。
直到這時陳史才發現,這哪裏是什麽好差事,明明就是六局中的那些人特意派來頂缸的。
可既然坐了這個位置,自然不想灰溜溜的回到六局去,也因此才會有眼前的這一幕。
聽了陳史的這番話,賀嬤嬤淡然一笑,眉眼未:“奴婢也是聽從皇後娘娘的懿旨行事,就不勞陳史心了。”
那也用不著這麽狠吧?封後大典剛舉行,皇後就敢在甘殿當眾杖斃一個宮人。宮人是小,可背後的事不小啊,前朝那邊剛有言請奏請陛下廣納天下之,充盈後宮,這邊皇後就因一個宮人勾引陛下,當眾將其杖斃,不要名聲了?!
陳史被堵得麵紅耳赤,剛想說什麽,就見賀嬤嬤邊那個蓮芳的宮人站出來,脆生生衝下麵斥著:“這等不規矩的奴婢,打死也就打死了。你們都可給我看好了,這就是不規矩的下場。”
說著,俏目環視當場。
看其麵容,年紀也不算大,但滿狐假虎威的氣質倒是足。
沒有人敢質疑。
‘啪啪啪’的悶響聲,還在持續著。
按理說,要想將此人杖斃,幾杖下去也就足了,可偏偏打了幾十杖不止,人還沒見斷氣。有經驗的宮人侍們都知道,這是故意不想立馬將人打死呢,這是在殺儆猴。
一時間,下麵佇立的眾人噤若寒蟬。
賀嬤嬤等人也是十分惱怒。
這些日子太忙,們這些皇後邊的人也跟著忙得暈頭轉向的,再加上初來乍到,對一切事務都還不是很悉,難免讓人乘虛而。方才湯池那發生的事,經由蓮枝的口傳們耳中,大家都是又驚又怒。驚得是辜負了皇後的信任,怒得是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賊。
是的,賊。
幾乎是聽完事來龍去脈的同時,賀嬤嬤便知道這定是賊所為。若這宮人背後沒人幫著,不可能會那麽湊巧就闖了進去。
們自己的人絕對無人敢做出此事,常順那邊也不可能,那麽不用說就是這陳史了。
賀嬤嬤很清楚劉史的境,對於六局那邊的小作也心知肚明。新後初掌宮權,們不免要試探一二,這陳史說白了也就是別人頂出來的椽子。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待新後有所行,六局那邊自然也就服服帖帖了。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陳史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來。借著封後大典剛舉行,新後顧忌名聲,便使了個小螞蟻出來。
若是得逞,陛下的新寵,自然萬眾矚目,陳史也算給自己找了一條新的路。就是沒,事也牽扯不到上來。既然敢做,自然留了後路,這是後宮這些人們慣有的計量,賀嬤嬤在宮中呆了這麽多年,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關竅。
打算都很好,可惜陳史唯一估錯的就是新後的秉,賀嬤嬤侍候九娘多年,自然明白平和麵孔下的狠辣。從不是一個忍氣吞聲之人,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那就是非死即傷。
陳史計劃被打,可該做的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撐起一臉笑,往賀嬤嬤邊靠了靠,道:“皇後娘娘年紀還小,賀嬤嬤您作為老人也應該要勸導一番,這封後大典剛行,就鬧出這種事來,於皇後娘娘的名聲可是有礙啊。”說得那一個苦口婆心。
這是在暗示了?
賀嬤嬤老眼看著,臉上表似笑非笑:“奴婢自然是聽皇後娘娘的,劉史真是費心了,你的一片苦心我自會幫你向皇後娘娘傳達。”
這話,這表,這眼神,就宛若一個掌狠狠地扇在劉史的臉上,讓麵頓時又紫又紅了起來。可敢去質疑嗎?自然不敢。
所謂的殺儆猴,殺的是下麵那隻,儆得是這裏裏外外整個後宮中不安分的猴,而此時打得卻是的臉。
經此一事,恐怕手下的那點人更加不會如往常那般服帖了。
可劉史這會兒還不能走,還得繼續看著,哪怕是強撐著。
隨著一聲聲的悶響,刑凳上的人漸漸止住了掙紮,又是十幾杖下去,執刑的宮人上前了的鼻息後,稟道:“人已經沒氣了。”
賀嬤嬤點點頭,環視當場一眼,沉聲道:“拖下去吧。”
然後便領著人走了。
這期間除了蓮芳那兩句示威之語,幾乎是什麽也沒說,隻是做給別人看。就是如此,才顯得格外強勢。
看來這新後也是個不好惹的。
……
此事並未在宮中引起太大的波瀾。
當然,這也是表麵上的,實則此事迅速在整個宮中傳遍,大家都知曉這新後不是個善茬。
聯係到新後之前做楚王妃那會兒的做派和名聲,再聯係到新後明晃晃打死一個膽敢勾引陛下的宮人,而陛下未多做一詞,依舊和新後日日宿在一起,更甚以往。還有什麽可想的呢?該投靠投靠,該示好示好,隻要陛下邊一天不添新人,們就沒什麽可蹦躂的,左不過就是人家夫妻二人的家事。
宮鬥、宮鬥,如今宮裏就這麽一家獨大,還有什麽可鬥的呢,們這些做奴婢的趁早歇歇吧。
*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穆元章才將兒安安領到承元帝麵前。
承元帝自是驚怒不已,發了好大一通火,好不容易養好點的子,再次病倒了。幸好沒有什麽大礙,若不然穆元章會一生自責。
待承元帝再次醒來,倒也沒斥責穆元章,隻是頹然地道罷了罷了,事已至此。
他心裏依舊憋著一團火,但穆元章每日都領著安安去看他,他倒也沒有當著這個可的孫再發脾氣。
眾人這才知曉,原來惠王並不是不能生,隻是子嗣極為艱難,努力多年也就得了這麽一個兒。如今新皇已然登基,再說其他也是徒勞,還不如讓有些事就這麽的隨風散去吧。
待承元帝子好了一些,穆元章便提出接太上皇去蓬萊山同住,太上皇並未拒絕,遷出紫宸殿,搬蓬萊山長生殿。
自此含飴弄孫,閑暇時釣釣魚,下下棋,日子倒也過得舒順和樂。就這麽的過了一段時間,太上皇的子竟一日日好了起來,雖還有半邊子不能,到底不若之前的垂死之相。而惠王也是如此,常年蒼白的臉,羸弱的子骨,隻能以椅代步,如今也能自己走幾步了。
見到這一切,放下一切的太上皇心生欣,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是不錯的。
……
與蓬萊山上的輕鬆自在不同,穆謹亭那裏最近可是一直沒消停過。
無他,作為一個皇帝,總是要麵對各種各樣的問題。這裏旱了,那裏澇了,這邊出了貪汙吏,那邊又有人結黨營私。總而言之,事不斷。不過既然作為一個皇帝,這些都是要必須麵對且要理的,穆謹亭從來不是一個容易為人左右之人,他備一個為君者該有的一切心,理這一切自然不在話下,隻是難免煩擾。
他隔些日子便會來蓬萊山向太上皇請安,太上皇如今自己過得輕鬆愜意,不免有些看這個兒子的笑話。裏雖沒有明說,但那眼神表無不在幸災樂禍,隻差明說這個皇帝不好當吧,如今老子退下來了,臨你小子發愁了吧。
穆謹亭非常無語。
可他能說什麽呢,路是自己選的,總要繼續走下去。隻是在看到兒子木木時,不免心中生了些想法。才不過四歲的木木,如今已經要日日跟著太子太傅念書了,將他折騰的苦不堪言,關鍵當娘的還不能說什麽。
是的,木木已經被封太子了。
作為太子,未來的儲君,他得到了許多,自然也要失去許多。九娘明白這個道理,自然不能對穆謹亭培養兒子多做質疑。
同時,朝中關於穆謹亭後宮空置之事的紛爭,也一直沒消停過。
在朝為者,誰人不想更進一步,而最好的方法莫過於前後兩朝結合。外戚的力實在是太大了,別看皇後如今得寵,可楚帝年紀尚輕,誰敢說以後是如何呢?至於太子,能安然從太子做上皇帝的可沒幾個。
所以很多人都盯上了穆謹亭空虛的後宮,後宮不得幹政,專寵易生弊端,皇後應該賢惠之類這些話題,被人拿出來說了無數遍,可穆謹亭確實依舊置若罔聞。
不是他,連為皇後的九娘也仿若沒聽見似的。你們都說後宮不得幹政了,作為後宮眷的怎麽可能知道前朝發生之事,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說什麽啊,不是後宮不得幹政嗎?
眾朝臣被這夫妻倆都弄得沒有脾氣了。
太上皇那邊自然也沒過這件事,一次與惠王閑談之時,他神複雜的說了一句:“這小子倒是堅持。”
話說了半頭,但惠王卻是聽出了意思,太上皇這是聯想到自己當年那會兒呢。
不過事關太上皇的私事,惠王也不好說什麽。
之後,太上皇命人拒了一些老臣的求見,什麽也沒說,就說既然自己已經禪位了,就不再管世事,更不用說皇帝的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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