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場還是他，在這個時代一旦主人端起茶碗，那就是有送客之意了。一般客人見此舉，自也會識相地起告辭。

奈何楊震卻不是一般人，他就對這個舉所包含的意義全然不知，他覺著自己尚有話要說，便又說道：“在下聽說貴幫雖然在運河上幾乎無往不利，但卻也有些為難之事，比如武昌那邊的貨運就是個問題。若是你們這次能幫我們，武昌那邊的麻煩，我們倒是可以幫著解決一下的。”

無論楊震還是唐楓都清楚一個道理，想與人合作靠威脅，或是找到同一個敵人是遠遠不夠的，那樣的合作只是一時而已，甚至最終還會反目仇。所以之前那些不過為了說對方，真正的誠意還在于此，用看得見得著的利益來使雙方真正結同盟。

章明顯愣了一下，倒不是被楊震的話給說了，而是對此人的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到了意外。雖然楊震開出來的條件還算不錯，而且他也相信以錦衛的能量要做到也并不難，可一想到要與安離這樣掌握著一省經濟實權的大太監為敵，他還是下不了這個決心。

正當此時，屏風后面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咳，楊震聽聲音還是個年輕子，這讓他大好奇，怎的章與自己談判還帶個人在側？不想章卻突然站起來，告罪一聲道：“楊兄弟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說完，已轉進了屏風之后。

楊震略皺起眉頭，隨即又覺著這或許是件好事。要是對方無法答應自己，就本不必有此舉，直接用更堅決的語氣回絕便可，當然他并不知道其實章適才已經回絕過他了，只是他看不出來罷了。

而他在談話途中突然離開，顯然是那屏風后面之人有話要說，而且極有可能是對自己有利的，這讓楊震欣喜之余，便生出好奇心來，忍不住凝神去聽里面二人說話的容。

楊震六識敏銳，這麼一扇屏風自然擋不住他聽對方的談話。可隨即，他就苦笑了起來，章與那子所說之話他雖然聽得分明，卻一點都聽不懂，那可是一種比杭州土話更難懂的語言，就是當著楊震的面說，他也本聽不懂。

“看來他們敢在我旁商談，也是有所準備的，我倒是枉做小人了。”楊震心中苦笑，只好不再去聽，而是再次慢慢地啜-吸其那杯茶來。

在與里面之人說了好一陣后，章才繞了出來，這時他臉上原來有些程式化的笑容已變得真誠了一些，眼中更有些謝的意味暗藏。楊震看在眼中，反而更覺迷茫了，便也不急著說話，也對章報以友善的笑容。

“楊兄弟久候了。在下剛與人商議過，覺著你適才所言倒也有幾分道理。不過，那安公公依然不是我們漕幫這樣家大業大的門戶敢去招惹的，我們可是有太多的人需要照顧了，一旦浙江這兒出了問題，損失著實太大。”

楊震見他出來依然如此說話，心中大為失，覺著今日是談不攏了。不想對方卻又突然把話鋒一轉：“不過，我們之間倒是可以做點易，卻是換一種方式。”

“哦？還請幫主明示。”楊震聽了后半句話，臉上的失落之才稍微淡了些。

章道：“我們漕幫不能也不敢與安公公明著為敵，卻可以為你們提供一些能對付他的報。你剛才也說了，在杭州人地生疏，本是兩眼一抹黑，可我們則不同，以我們在杭州的多年經營，許多事都逃不出我們的耳目，包括安公公的一些問題與弱點，不知楊兄弟以為如何啊？”

“這個……”楊震略一思忖，也知道這是對方最大的讓步了，在想說他們親自手已不現實的況下，能得到這些幫助也是極其珍貴的。畢竟他們現在邊圍著太多眼線，就是只想查出安離的問題也很困難，而漕幫就不同了。

所以楊震還是接了對方這一提議：“多謝幫主肯如此相助。卻不知你們又有何要求呢？”既然漕幫冒著可能被安離知道他們暗助楊震他們對付自己的風險來為他們提供材料，自然也希得到好了。

“我只有兩個條件，第一若是事敗，你們不要將我們漕幫也拖下水。”章正道。對此，楊震自然是一口應允，然后只見他又說道：“這第二件事，卻得等到你們事之后再談了。不過你大可放心，這只是我們漕幫部之事，卻與府無關。”

楊震明顯捕捉到他在提及漕幫部之事時眼中閃過的一霾，知道這事才是他最看重的，見他居然沒有對安離之后漕運之事的安排，以及武昌漕運的事提出來，倒更人生出好奇了。

但此刻顯然不是問這個的時候，楊震只得再次點頭：“那就依幫主所說。不知你們能在何時提供消息？還有怎麼提供消息給我們，如今我們住周圍可有不人盯著呢。”說著又把自己等人的住報了出來，隨后又強調了一句：“我要有關安離的一切材料，除了他自的，邊人之喜好弱點也全都要。”

“好，一切都會照你的意思辦，這三兩日必見分曉，也不會被旁人查知。”章說著再次端起茶杯來，這次還學乖了，加了一句：“楊兄弟這就請回吧。”

“那在下就靜候佳音了。”楊震這才起抱拳告辭，能得他們這點幫助，對他來說已比一開始的回絕要好得多了，他可不會再要求更多惹得對方不快。

直到楊震出了院門，在那屏風后才轉出了一名著翠比甲和同襦的清麗子來。若是楊震見了，必然會認出此正是自己在元宵節火場中救出的畏火佳人。只是比起那次驚之后的狼狽模樣，此刻的更顯儀態萬千，容殊麗。

見從屏風后轉出來，章也不意外，反而問道：“潁兒，適才你說就是此人在上元節火場之上救了你的命，你就是因此才為父答應幫他們的麼？”這個子竟然是漕幫副幫主章的兒悅潁。

只要是見過悅潁容貌的人，都無法將與漕幫這樣的江湖幫派聯系到一起，畢竟是那麼的清麗絕倫，仿佛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怎麼可能和那些蠅營狗茍的江湖人扯上關系呢？

但事實卻正是如此，而且悅潁這兩年間還有了另一重份，那就是自己父親的參謀。這兩年來，漕幫的一些決定和舉，有不都是出自的建議。當然，這些只向章說，除了父親外，旁人可不知道這個看似弱的麗子居然還是個有壑的奇子。

正因非尋常子，所以當面對父親的問題時，也不見慌，只是笑著道：“兒確實對他深懷激，要不是他出手相救，兒只怕早就……但兒也絕不是只為報恩而不顧我漕幫大局的意氣用事之徒。”

“這麼說來，你是有其他理由了？難道就是為了那事？”章對兒的看法還是很在意的，便又問道。

“正是。兒記得清清楚楚，當日起火之后，李叔及時找到了我，本來是可以帶著我安全逃出去的。”提起那次火災，雖然已隔了快兩個月了，悅潁還是心有余悸，更帶著些悲傷之：“可在擁的人群中，李叔突然就悶哼一聲，然后就被許多逃命之人給撞倒了。雖然當時我因為害怕火而神思混，但事后想來，他的突然倒地也太奇怪了些。

“李叔可是我們漕幫中的好手，怎麼可能被那些尋常百姓給倒呢，而且還就此倒地不起。只可惜我當時慌了神，什麼都沒注意到。但李叔確實因我才去世的，我必須要查出真相。”說這話時，本來泫然泣的臉上竟有決然之意。

“李剛確實死得蹊蹺，但我也查過他的尸，并沒有發現傷的跡象哪，所以此事只能暫且擱置。難道你想借助那些錦衛的力量來查麼？”

“只靠我們自己的力量看來是查不出問題來了，兒剛才就想到了這些善于查案的錦衛。所以才把他曾救我一事說與爹爹知道，又請您答應給他們一些幫助。不過這點報上的幫助對我們來說并不算太過冒險，還是值得一試的。而且一旦他們真能對付了安離這個貪得無厭之人，對我們漕幫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壞事。”

看著兒如此自信滿滿的模樣，章心中雖然有別的看法卻也不再說出口。其實兒還是沒有與這些府中人打過太多道，不知其中的兇險哪。一旦他們事敗，安太監就真查不出里面有漕幫在搗鬼嗎？還有李剛一事，在那麼混的局面下想查出事的源，怕也是千難萬難，就是錦衛，也沒有那個能力。

但既然兒這麼要求了，而且楊震確實曾救過，算是他章欠他們一個人，那就用這些報來作為回報吧。誰悅潁是他最疼，也是唯一的兒呢。

與此同時，悅潁心下卻生出了異樣的想法來，自己當真如說的那樣沒有摻雜其他的因素嗎？還是有想幫他的意圖在，一時竟有些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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