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唐劫發現自己已躺在了裡屋牀上。

翻坐起，只見虛慕正站在距離自己不遠的一張書桌前，運筆書寫著。

也不回頭，虛慕已道：“躺回去，你玉門初啓，靈臺未穩，還需要鞏固。”

說著手一揚，筆下一張符紙已然飛出，正在唐劫上。

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看這天地，已別有不同，周邊的一切事突然都變得清晰起來，彩是如此豔麗，空氣又如此好，裡更是有著彷彿用不完的力氣。

“虛大哥，你是說我能修仙了？”唐劫驚喜問。

“從資質上說……是的。”

“太好了！”唐劫興的想要躍起，只是剛了一下，那上符紙突然芒一閃，唐劫立刻彈不得，一下又躺了回去。

“都讓你別了。”虛慕轉回來，手中狼毫對著唐劫虛點幾下，只見空氣中已現出道道輝，竟如如縷般將唐劫纏住。

“虛大哥，這是……”唐劫不解。

“小縛靈，可以暫時約束你靈氣移。你昨晚靈氣暴走，對你經脈傷害極大，需要滋潤調養，纔可正式修行，這兩天就好好歇著吧，安府那邊，我已爲你告假。”虛慕淡淡說道。

說到這兒，虛慕將狼毫放下，坐到唐劫邊，看這唐劫，微微笑道：“玉門五轉，中等之姿，也算是不錯了。最難得的是你獨自衝關，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毅力驚人。”

玉門五轉，就是說唐劫的玉門開了五重，

靈臺玉門，分上中下三品，三轉以下即爲下品，七轉以上爲上品。

唐劫玉門五轉，算是中品中的中品，雖不是什麼驚才絕豔的人，卻也絕不是什麼廢柴。

這刻聽到虛慕這麼說，唐劫這纔想起昨晚自己迷迷糊糊，在虛慕指導下引氣衝門，好像的確是衝開了五重門戶。

衝門本帶來的痛苦巨大，饒是他有年人意志，毅力驚人，竟也只衝到了第五重，到衝擊第五重時竟是直接昏迷過去，最終停步在玉門五重的階段。

“可惜，終究是我毅力不行，沒能堅持下去。”唐劫大憾。

虛慕已笑道：“你這毅力若是不行，天下也無人能行了。衝門不是隻靠毅力就能完的，玉門天鎖，然而不同的人錮程度也有不同。有些人天生門戶閉，就算是用靈氣衝到也未必能開啓一扇，畢竟凡人能夠容納的靈氣是有限的。”

衝門需要靈氣，而凡人能夠容納的靈氣有限，因此決定門開程度的，除了衝門者自的毅力外，還取決於門戶閉的程度。在相同的衝擊力下，門戶越鬆，則開啓越多。

因此衝門這一關，既有先天資質的分，也有後天努力的分。

唐劫的先天資質本不算佳，但是他意志堅強卻遠超普通人。

這使他的衝門幾乎是百分百發揮了自己的力量。

許多修仙子弟或許有衝擊上品的資質，卻往往就在衝擊過程中因痛苦難當而哭嚎呼喊畏不前，白白浪費了靈氣，導致品階跌落。

因爲資質與毅力種種原因，修仙弟子能夠擁有上品玉門的終歸是之又，絕大多數都是中下品，因此玉門五轉聽起來一般，實際上在絕大多數修仙弟子中，已經算是資質不錯的了。

聽過虛慕的解釋，唐劫這才恍然，原本的憾也消除不。

不過虛慕卻是不滿意的點點頭：“如果是別人玉門五轉，我或許會覺得不錯，但你卻不同。你衝門用的是九黎兵主爲自己轉生特別創造的衝門之，若說只能達到這種境界，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九黎兵主是誰？很了不起的人嗎？”唐劫好奇問。

沒想到虛慕聽到這話，臉一沉：“九黎兵主世之大能，是超越仙臺，逍遙萬界的存在。他在世時，便是

提一下他的名字都會爲其應。世人畏其強大，只稱兵主而不敢呼其名。就算他現在隕落了，也不是你一個小小凡人可以質疑的。”

唐劫被他教訓的面容一整，恭敬回答：“是，我知錯了。”

虛慕見他謙虛教，心中滿意：“罷了，這也不怪你，你畢竟初涉仙門，有許多事還不太懂，這兩天我就先好好教導你一些關於修仙界當要注意的事吧。”

唐劫大喜，聽虛慕這口氣，竟是要正式收自己做弟子了，忙道：“是，師傅。”

沒想到虛慕卻擺擺手：“不要我師傅，我不會收你做徒弟的。”

唐劫愕然，虛慕已又道：“你也不用失，我不收你爲徒弟，是爲你好。一來我現在被人追殺，雖然暫時躲避，但仇人只怕早晚會追上來，我若收你爲徒，反而會拖累你。二來你是文心國人。文心國爲洗月派轄屬，我在未經洗月派許可下收文心國人爲弟子，於理不合。三來，我出虛家，一所學都是家族傳承，不是至親不可輕傳，傳了你就是背了家規。四來，洗月派乃棲霞六大派之一，名門正宗，無論底蘊傳承，都遠比虛家要強得多，你與其跟我學習，到不如進洗月派方是正道。”

唐劫沒想到仙人們收個弟子竟然還有這許多規矩約束，這才明白爲什麼之前虛慕一直不願意收他。

虛慕已道：“不過你我相聚一場，終是有緣，我雖然不能收你爲徒，總還是可以教你些東西的。等過些日子我傷勢痊癒，就帶你去萬泉城，爭取幫你進洗月派下轄的洗月學院，也算了卻這一樁因果。”

虛慕說到這種地步，唐劫知道已是再無可能拜虛慕爲師了，只能點頭應是：“多謝虛大哥！”

虛慕哈哈大笑：“既然你認我做大哥，我自然也不能讓你連我這個大哥到底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也罷，就從我開始，跟你講一講修仙界的事。”

虛慕出於莫丘虛家，莫丘四大修仙家族，空谷明虛，虛家排名第四。虛慕是家主虛懷禮的第三子，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一妹。出世家，虛慕也算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與他的兄弟姐妹相比，虛慕算得上是天縱奇才，九歲衝門，門開七轉，曾一度被家主認定爲下一任的家主。

不過虛慕很快就讓他父親失了。

虛慕對虛家最強的迷天七幻，虛經等強大仙全無興趣，反而天生對陣法癡迷，於易數演化之道。

仙家四輔，丹符陣，每一種雖然都極重要，但絕對不存在什麼頂級的煉丹師就可以對上位修仙者吆來喝去的事。

實力是輔助，地位也就只能是輔助。

團隊下副本沒牧師肯定不行，但有幾個牧師能當老大的？

牧師好歹還是輔助，丹師之流只能算後勤。

誰家後勤能做戰場指揮的？

修仙界是拳頭爲王的世界，就算你擁有獨一份的天下靈丹，惹得老子不順心，照樣一掌拍死！

因此對於擁有強大輔助後勤能力的修士，修仙者們該客氣時會客氣，該尊重時也尊重，但這些東西永遠化不實實在在的權威力量。

虛家在莫丘也算巔峰存在，手下有的是各類陣師，丹師，符師，煉師，不需要未來家主親自會這些。

所以丹符陣之道不是不好，但充其量只是一份“好工作”，是平民修仙者的追求，卻不該是大家族繼承人的追求。

因此虛懷禮對虛慕的“不務正業”頗爲憤怒，可虛慕偏偏就是死不改。

他也算是個奇才，隨著一路修煉，竟然真在陣法之道上大放彩，很快就爲莫丘陣師第一人，至於他那天心境的修爲，不過是在老爺子迫下和自煉製高級陣法的需要下，順帶升上去的。

對這世上大部分修仙者來說，天心境可能已經是他們一生

中最大的追求，但是對虛慕來說……只是順帶。

不過也正因此，他在天心境真人中的真實戰力並不出衆。

儘管虛慕的陣法能力越來越強，但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卻越來越低。

老家主最後對他徹底失，再不管他，就乾脆讓他安心修煉陣道了。在被虛家冷淡後，虛慕並未灰心，而是繼續鑽研他的陣道，在此方面的造詣與日俱增，盛名甚至傳遍了整個棲霞界。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虛慕得到了一份非常特殊的邀請，也就是因爲這次邀請，讓他負重傷，浪跡天涯。

虛慕並沒有說是什麼事，但是結合前因後果，唐劫多也能想到一些，只怕就和那九黎兵主有關。

“那段被冷淡的時間，算是人生中我最逍遙的時吧。雖然很多人對我失去繼承之位到憾，但我卻從沒想過要繼承虛家……我不適合。”虛慕悠悠說道：“要管理一個大家族，並不容易。有時你會需要付出許多代價。我不想失去那些……爲了不失去，願不得到。”

“爲了不失去，願不得到……”唐劫細細品味著這話，若有所思：“那是不是說，若要有得到，就必須有失去呢？”

“是！”虛慕回答：“你和我不同，你是個可以爲了得到而失去的人，這一點，從我得知你是小河村人時，就已確認。小河村138人慘死，你卻能在那時還起心騙我，如果不是天生的絕絕義，就是能絕對自控。你可知，這兩種都會給你帶來莫大威脅？”

“威脅？”唐劫不解。

“對，就是心魔劫！”虛慕這纔將關於心魔劫的事告訴唐劫。

這是唐劫第一次知道心魔劫，這才明白爲什麼當初自己騙虛慕騙的這麼順利。

“修仙者在修煉中，會逐漸出現本心意識。從本心出現伊始，所有曾經做過的違背本心之事，就會一一刻印在本心上。待到心魔大劫來臨，一念化一魔，即爲心魔劫。”

“照這麼說，要過這心魔劫，豈不是人品越差越好？越是底線低，越是不容易虧心，也就越容易過心魔劫？”唐劫大驚。

“所以說禍害千年啊。不擇手段，急功近利，輒殺人……仙路兇險，由此可見。”

“那這修仙界豈不豺狼虎豹的天下了？”

“那到也不至於。極生治，爲人爲己。無無義者雖可有強大實力，卻誰也不會喜歡。別說是正統修仙者不喜，就是同類人都不會相互喜歡。這類人就如獅虎，輕易難以聚到一塊兒，因爲他們誰也信不過誰。”

“這到是，惡也是要混在好人中才能有前途的。要全世界都是惡，惡也就沒了前途。”唐劫笑說。

放棄底線雖可速，卻不得人心，修仙界雖然殘酷，卻也有秩序，容不下這類禍害。

而且墮落是一種習，一旦做了，想回頭都難。

這就好比你以殺人爲樂。

那你殺人時不違本心，可不殺人時就違了。

也就意味著你要一路殺下去——那等於找死。

因此一輩子做壞人，其實是比一輩子做好人還要難。

“所以我說你欺騙我，就是問你是否違了本心。你他日行事，若無底線，必遭天怒人怨。雖然事不大，但長此以往，累積必衆。所以問問你自己，在欺騙我這件事上，如果我一直都不知道，那你將來到底到底會不會有愧疚？若是有，又有幾分？”

唐劫很認真的思索，反覆捫心自問。

想了一會兒，唐劫揚頭回答：“我將來行事，必有分寸，但在這件事上，雖然欺騙了虛大哥，卻不會有什麼愧疚。此事未過底線，我無虧本心！”

虛慕愕然。

他看著唐劫，半響出一句：“這底線……著實是有些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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