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常，莫不如此。

一夕之間，翻天覆地。

湯圓的語氣低落，眼淚簌簌落著，好似怎麼也不掉一般。

溫明棠抱住湯圓低低安著，擡眼看向出聲點破的林斐：倒怪不得他，畢竟這件事湯圓自己也知道，說與不說其實也沒什麼兩樣。

瞟了眼一旁撿起林斐丟掉的樹枝，開始有樣學樣拉地面的趙由，溫明棠嘆了口氣：罷罷罷，這世間有些人便是不會安人的，譬如面前這兩位。

既如此，看向林斐，問道：“林卿今兒也要在這裡吃大年飯？”

再怎麼總溜出來，大年飯這一頓總是溜不掉的。

林斐道：“不必，我回去吃。”此時此地皆不是說廢話的時候，林斐自也沒有多留，只是叮囑了一聲一旁正在玩樹枝的趙由：“吃罷飯若無什麼事，便留在這裡守夜吧！”

眼下放了年假，溫師傅定然會留在這裡陪湯圓，兩個孩子留在這裡，到底不大安全。

雖比起一般的子來，溫師傅算是有些自保之能，對付一兩個不的小賊不問題。可一想會對不利的，又怎會是一般的小賊？林斐便覺得還是讓趙由留在這裡守夜好些。

至於阿丙……雖是個男兒郎，可真正遇上歹人，興許還比不上溫師傅，更何況他家裡那狀況，怕是經此一遭，會想方設法阻撓他過來了。

趙由聽罷，立時丟了手裡的樹枝“哦”了一聲，道：“得！睡哪兒不是睡，地鋪鋪厚些，炭盆燒暖些便了！”

他趙由便不是什麼講究人，說話也實誠的很，守夜不就等同於睡覺麼？

一旁的湯圓聞言，忙道：“睡便睡了！我守夜也睡，哪會真要人睜眼睜一夜？再者，我爹他……我爹他也一貫最是講理了。”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低落了下來，湯圓手再次抹了抹眼角落下的眼淚。

總覺得這眼淚好似怎麼都落不完一般！將頭埋進溫明棠懷中，低低嗚咽了起來。

那廂的林斐聞言，點了點頭，又提醒趙由：“二人的安危便到你手中了！”

趙由再次點頭應了下來。

林斐見狀，這才轉頭看向一旁安著湯圓的溫明棠，頓了片刻，便在溫明棠以爲他要準備說什麼叮囑的話時，卻聽他道：“新歲平安順遂！”

溫明棠有些詫異的挑了下眉，連忙道：“林卿平安順遂、事事順意！”

“好，”他點了點頭，看著的眼睛，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必會順意的。”

說罷，轉出了大門。

天已然半昏下來，宅子外的鞭炮煙花聲噼裡啪啦的響起，你方未罷，他已登場，嘈雜凌又熱鬧。

溫明棠安住了湯圓，上趙由一道去廚房裡臨時搭的食案上吃大年飯。

先用溼帕子爲湯圓了眼，又蓋著湯圓的眼敷一敷哭腫的眼睛，趁著湯圓敷眼睛的功夫，溫明棠領著趙由將飯菜端了出來。

待到所有菜盡數擺到食案上時，湯圓挪開了蓋在眼睛上敷眼的帕子，看向食案：短短一個多時辰的功夫，溫師傅便做了滿滿一案的菜。

食案中間擺著一隻砂鍋，砂鍋裡的便是那才自小爐上端下來的三鮮菌菇蛋餃煲了。

周圍則是備好的涼菜熱菜：口水、薰魚、四喜丸子、蒸臘味、拍黃瓜、清炒的素葉菜等等菜式富的趙由忍不住驚歎：“溫師傅會仙法不？如何在短短一個多時辰做好這麼多菜的？”

“確實有仙法，”溫明棠瞥了眼趙由，笑著說道，“這仙法名喚‘能生巧’，吃飯吧！”

說著，轉將小爐上溫熱的青梅果酒拿了過來。

筷前，看著湯圓同趙由兩人，溫明棠舉起倒了半碗的果酒同兩人了，道：“新歲諸事皆順，出行平安，康健！”

兩人同樣“萬事如意”、“吉祥順遂”的回了兩句，便開始筷了。

趙由自不必說，胃口一向是極好的，口水、拍黃瓜、清炒素菜這等公廚此前做過的菜，好吃自不必多說。

那蒸的臘味拼盤裡豚腸、鴨等各式種類皆有齊整的擺了一盤，趙由頭一筷向的便是那盤蒸的臘味，比之尋常的鴨豚，這臘味經由醃製褪了些水，口之上實了不，帶著醃臘那獨有香味撲面而來。

這道菜乍一瞧簡單的很，只是鋪了些薑一蒸，可待到口，趙由才嚐到了眼所見的簡單之外的東西，口醃臘還是素日裡嚐到的那些醃臘，卻多了一濃烈的酒香，細細咀嚼起來還有些津津的甜意。

看趙由放緩了咀嚼的作，溫明棠笑的用公筷夾了一片臘腸自己碗中，而後說道：“這臘本做的好的話，只加黃酒和糖，一蒸便已足夠鮮。”

一旁已好幾日未好好吃飯的湯圓抿了抿青梅果酒之後便舉筷向了那一道此前不曾做過，卻聽溫師傅唸叨了好些時日的薰魚。

煮、炸、滷三種做法皆需走一遍的薰魚果然如溫師傅所說的那般食起來味道頗爲獨特。

滷好的薰魚鹹中帶甜，顯然是將滷盡數吃了進去，一口咬上，魚外脆裡，細細咀嚼起來有些微的嚼勁。最最特殊的還要屬那虎皮一般微皺的魚皮了，經由炸、滷過後宛如包了一層甜如的漿一般。

許是本就對極了的胃口，又或許如溫師傅所說的，甜這一味食了，會讓人心略好些，湯圓一連好幾筷皆向了薰魚。

這幾日宛如噩夢一般，一閉眼，一時能看到阿爹在面前溫和的叮囑自己，一時又能看到躺在那裡不會再的阿爹。

反反覆覆，如行走一般。許是人的長皆是在一夕之間的，親眷的變化，阿丙家裡人的變化，不是沒有察覺到。

是以二嬸手，雖憤怒、難過，卻也並沒有太過意外。

以往看溫師傅獨自一人將日常打理的井井有條，只覺得敬佩。眼下，到了自己上，方纔知曉這一切有多難。

平心而論，的況比溫師傅要好上太多了。如此……咀嚼著口中裹了漿一般的魚皮，湯圓嚥了下去：更得打起神來，守住阿爹留給的東西，努力活著！

一如年初被選中到溫師傅邊做事，學會第一道菜回家做與阿爹吃時，阿爹說的那般：能習得一門手藝傍，往後便不消阿爹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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