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見他說起正事，雖然滿腹牢和小心思，到底也得回答。

“在江南的時候，鏈二哥幫忙置的。”

“如何置？”賈寶玉問道。

“鏈二哥說管家傭人都是手腳不干凈的，都一并打發了事。因為父親為清廉，并無余財，喪禮辦完并無多余財，都賞給那哭喪的孝子，守林的老翁，讓那老翁逢年過節看顧父親墳墓。”

林黛玉說到這傷心事，依舊悶悶不樂。

賈寶玉問道:“你覺鏈二哥置的如何？”

林黛玉不解看向他:“還算妥當周全。”

妥當周全個鬼！

賈寶玉險些說出口來——林如海做江南巡鹽史，多鹽商鹽梟結討好？

家十萬兩都是絕對的清廉，稍稍貪污一些，同流合污，百萬兩也不在話下！

這麼一大筆錢，就被賈璉這個家伙，欺負林黛玉十一歲孤、不通俗務，生生給吞沒了。

賈寶玉原本對賈璉、王熙夫妻兩個還算不錯，因為他們兩個對自己都是笑嘻嘻的。

如今看來，他們這笑嘻嘻都是因為討好老祖宗賈母的緣故，并不是對賈寶玉心懷善意。

寧國府那一群草包，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榮國府，原來也是到都是些用心險惡的家伙。

不經歷這等事，賈寶玉還真看不出他們夫妻兩人能做出這種“吃絕戶”的缺德事。

尤其，吃的絕戶，還是林黛玉。

賈寶玉未來人的嫁妝都給吃掉了——這讓賈寶玉有些忍不住氣。

這件事，不能忍，還得找機會把這些財給奪回來，給王熙夫妻兩個一點報復！

不過，也不能著急，須得慢慢籌劃。

現在是王熙掌家榮國府大小事，賈寶玉若是跟鬧翻了，倒是有理沒理都要一麻煩。

慢慢又過了一年時間，賈寶玉察覺到寧國府名聲越來越壞，越發沒有規矩，滿府上下只有秦可卿廖廖幾個還是清白的。

連帶著賈璉、賈赦，原來都還是有點正經模樣，去了幾次寧國府，漸漸變發貓狗一般，到找相好。

而榮國府的眷也都有所察覺，已經足足一年時間，和寧國府沒有往來——只有賈珍媳婦尤氏和賈蓉媳婦秦可卿來榮國府拜訪，榮國府眷不往寧國府去，以免污了名聲。

而賈寶玉也找到了收拾賈璉、王熙兩口子的突破點，順便在榮國府立立規矩，免得變寧國府那樣。

這個突破點，就是賴家。

賴大把控榮國府事務，賴二把控寧國府事務，這兩個人名為管家，卻如同潛在水中的鱷魚——一點一點掏空寧國府和榮國府家底，自家建起豪宅大院，兒孫出了奴籍為。

但他們就是不聲不響，一切錯誤，都是管家的太太出錯，他們沒錯。

而且賈家晚輩都他們“賴爺爺”。

家奴當了主子，靠的是什麼？

除了聰明的腦袋，還有一幫子酒囊飯袋的主子全，這錢不撈都可惜！

寧榮二府這些男人就沒有當家靠譜的，人管宅的，一個比一個私心重，還不好經常拋頭面。

賴家實際上行走在面的份是賈家家奴，儼然已經是賈家主子的代表——他們可比那些不的賈家主子們進退有度、聰慧過人多了，察言觀，城府深沉、心狠手辣，賈家這些廢點心加一起，也能被他們耍弄了。

賴家就是榮寧二府最大的吸蟲、寄生蟲。

要收拾規矩，這家奴凌駕主人，就是最大的規矩。

而且這管家的王熙，正要一不聲、真正管家的賴大，才能個滿頭包。

要收拾榮國府，卻是要先從寧國府開始。

榮國府盤錯節，不僅僅有王熙、賴大、還有賈母、王夫人、賈政賈赦。

相比較來說，寧國府就簡單的多，真正的人就兩個，賈珍、賴二。

對賈寶玉來說，尋常的謀，或許需要布局，引發，辯論、爭議，最后等待高位者的裁決。

但他卻要用最不尋常，最令人意想不到，也是最暴無的手段破局……

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賈珍被寧國府管家賴二殺死在房中，同在房中的，還有賴二新納的一房小妾。

證據確鑿，當事人渾渾噩噩，被領著簽字畫押，送死牢。

這一下，頓時震驚整個榮寧二府和大半個京城。

家奴納妾？家奴殺主？

能混到納妾這個程度的家奴，真是相當見，而且真正混到那個程度的家奴，為了表示對主人的忠心耿耿，也往往不會納妾。

因為主人給多，他就吃多，這才是忠狗的態度。

而不是主人還沒給，他自己就找了食大吃大嚼。

最戲劇的是，這主人還把家奴的妾給睡了，家奴還把主人給殺了——整個事荒唐絕倫。

一打聽，寧國府的賈珍？

哦，那不奇怪，太正常了……他是終于把自己作死了。

賈珍死，寧國府賈蓉掌家，實際上背地里是秦可卿，當即杖斃了幾個茍且的丫鬟仆人，整個寧國府三個月不接待外客，風氣頓時為之肅清，再也沒有丫鬟、仆人和主子、客人們搞一起。

京城的紈绔子弟們因此失去了一個游耍玩樂的所在，倒是沒有“只有石獅子是干凈的”這種俏皮的怪話加到寧國府上去。

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寧國府不干凈，是因為賈珍這個當家的荒唐。現在寧國府風氣又清正回來，自然沒有那些言語。

而榮國府雖然表面看上去沒有多大變化，實際上所有的主子們都有點兔死狐悲、同仇敵愾，漸漸有些排斥和賴家有關的人。

就算是賈赦、賈璉這種人，也心中難免在想:“睡你個小妾怎麼了？至于殺主子嗎？”

“賴家恐怕不可信。”

賈政這種老古板更不用說，對賴家的人厭惡幾乎擺在臉上。

而賈母呢，表面上對來表忠心的賴嬤嬤、賴大等人溫言，說榮國府絕對善待他們，絕不疑心，賴二和賈珍的事，也是賈珍咎由自取。

但是心里也是長了一刺。

賴家……原來并不是那麼可靠。

他們不是貪點錢，蓋個院子的問題，他們是會殺賈家的主子的！

意識到這一點，賈母就不可能再真的對賴家完全放心。

也就這幾日，賈寶玉通過鄉試考中舉人的消息喜報，沖淡了榮寧二府的愁云。

賈寶玉才十三歲，已經中了舉人，有了做的資格。

只要他愿意去做，現在就能用姥爺王家、太姥爺史家、以及本家賈府的力量，去任何一個地方當一個六品到七品的員，過兩年運作一下，就可以做五品四品的朝！

這才是榮寧二府將來榮華富貴持續的本，是明晃晃的大靠山！

中舉當日，賈政、王夫人、賈母都笑得合不攏，整個榮國府人人帶笑，除了趙姨娘帶著賈環，不敢出來顯眼；賈珠的孀李紈因想到賈珠，傷之下并未帶著兒子賈蘭面。

寧國府，實際執掌大權的秦可卿這一天，也是整日帶著笑，哼著小曲，令賈蓉看的心驚膽——不會又要想什麼手段懲罰我吧？我已經很聽話了啊……

賈寶玉中了舉后，又有一樁喜事傳來，賈寶玉的大姐賈元春封了賢德妃，即將回家省親。

榮國府又開始大大辦，建造大觀園。

賈寶玉也帶著丫鬟們正式搬出賈母居，有了自己的小院。

在這小院，他就比較放肆了，幾個小丫鬟胭脂閑來無事都被他吃個遍，薛寶釵和林黛玉來找他玩，也難免遭他毒手。

再加上寧國府的秦可卿，賈寶玉每天吃胭脂吃的都快能當飯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榮國府里面開始傳播一些缺錢的流言。有人說是王熙貪了，有人說是管事的賴大貪了。

如果在幾月之前，這流言肯定沒有任何疑問——肯定都看王熙。

因為賴家太敬重，又太有權力，那些丫鬟婆子敢說他們的壞話，是真的會被整的生不如死！

而王熙呢，一個主子而已，說閑話怎麼了？能抓的住人嗎？

現在卻又況不同——賴二膽大包天，竟然為了人刺殺寧國府的賈珍，整個榮國府的主子對賴家的敬重就幾乎然無存，多有疑慮。

最近賴大的權力也屢屢到制約、分割，可以說是泥菩薩過江自難保，丫鬟婆子們也就不怕傳這些閑話。

在王熙看來:“好啊，賴家果然不安分，敢編排老娘貪污！”

賴大等人也是聰明，想的是:“王熙要打擊我們賴家，收回權利，這事關系到真金白銀，也關系到賴家能否從榮國府全而退，卻是不能妥協！”

雙方你來我往便爭斗起來，卻沒怎麼察覺，今日你丟一點權力，明日我丟一點權力，不知不覺這些權力都到了賈寶玉手中。

到了將近一個月后，賴嬤嬤又來找賈母哭訴的時候。

賈母客客氣氣接待，然后端茶送客。

賴家和王熙手里面的權力已經沒有多，而不知什麼時候，來旺、周瑞這些心腹，已經在賈寶玉手下丫鬟面前聽從命令。

就連林黛玉都被賈寶玉安排了一個管家婆子，讓跟著心，免得整天窩在家里自怨自艾。

賈寶玉名義上不管家，但是，家里的一舉一，銀錢往來，都是從他手下丫鬟、邊親近人手里經過。

賴家這時候，再想全須全尾地退出榮國府，已經晚了。

要麼繼續留下為奴，聽憑主子安排，打殺了，也無報。

要麼，就把之前搞到的財吐出來，退出榮國府去。

賴嬤嬤和賴大等人商議一番，到底花費巨額高價了奴籍離開榮國府，以免被主子找借口隨意打殺了。

只是這一項，榮國府的開支，又寬裕了幾個月。

而王熙也終于尋思明白——自己原來是被那小叔子賈寶玉給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