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南煙是不太清楚, 為什麼話題可以由“你想要個什麼禮”過渡到“要個小孩兒”的？

 難道是因為齊聿禮年紀大了？

 二十八歲。

 確實不小了。

 是到了要小孩兒的年紀了。

 可聽他話里的意思，并不期待小孩。

 南煙一時間也沒著急自己的事兒，反而仰頭, 認真發問:“你為什麼不想要小孩兒？”

 “你年紀還小, 事業又在上升期，錦瑯府各方各面都需要你心, ”齊聿禮像是做集團的合作分析報告似的，每個點都說出來, 分析得徹清晰, 最后得出結論，“——我是覺得近五年都可以不要小孩兒。”

 “五年以后你都三十三歲了。”南煙小聲道, “那個時候要小孩，會不會太晚了？”

 誠然，南煙從未思考過小孩兒的問題。

 以前是抱有目的地和齊聿禮在一起，不會憧憬和他的未來，只在乎當下就好。自從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之后, 和他之間仿佛有一無形的線，的緒總會因他而起伏不定。

 訂了婚的人，日后勢必要結婚。

 結婚以后呢？好像是得要小孩兒的。

 “對我而言, 有沒有小孩不重要。”齊聿禮可有可無的態度, “不要因為旁人都結婚生小孩兒, 所以你也盲目跟從。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所有人的人生軌跡都不相同, 沒必要參考別人的人生。”

 南煙似懂非懂地嗯了聲。

 齊聿禮為請了那麼多教師，可記到心里的, 只有齊聿禮說的話。

 潛意識里總覺得, 他是齊聿禮, 他說的絕對不會有錯，他絕對會站在的角度為思考問題，所以可以無條件信任他。

 “所以，”還是齊聿禮繞回來，“你的生日愿是什麼？”

 南煙回過神來，清清淡淡的語氣說:“也沒什麼，就想你今天一直都陪著我。”

 齊聿禮現在……怎麼說呢，還是怕口中說出的“想”的。

 會讓他想到前兩天機場接機時，怪氣的模樣。雖然他應對的很輕松，結局是他期的那樣，但他其實不喜歡這種不在他預料之的事。以前算計他的時候，他都一眼能琢磨心里的小九九，所以無所謂胡作非為。

 他面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就是眉心微跳，眼底一閃而過燥意，“就這樣？”

 “嗯，就這樣。”南煙說，“和喜歡的人待一天，這就是我的生日愿。”

 齊聿禮手住的下，垂眸研判似的盯著南煙，企圖從臉上找尋蛛馬跡。

 南煙面容清淡，毫無城府地著他，齊聿禮找不到一異樣，又想著生日這天他也沒什麼事兒干，就去趟附中參加個校慶。陪他過去，也沒什麼問題。未婚夫妻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這麼一想，齊聿禮的心就放下了。

 而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南煙默默拿起手機，打開和齊月的聊天框。

 聊天界面最新的幾條消息，均來自齊月。

 齊月:【報告煙姐！我聽說附中百年校慶，夏弦月要作為優秀校友代表出席，三哥不是要作為贊助商出席嗎，你說他倆會不會坐在一塊兒？】

 齊月:【你生日這天，三哥和他曾經的追求者待在一起。】

 齊月:【你真的ok嗎？】

 齊月:【我覺夏弦月還喜歡三哥哎，畢竟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南煙一直沒回。

 直到現在。

 南煙眼眸淡然，垂眸打字:【不太ok，所以我決定跟個橡皮糖一樣黏在我未婚夫上。】

 即便很清楚齊聿禮不會對夏弦月有半分心思，可那又怎樣，南煙就是這麼小家子氣，就是沒有辦法忍自己的未婚夫和一個追求自己未婚夫多年的人待在一起。

 而且，最主要的一點是，南煙覺到，夏弦月對齊聿禮還有好。

 尋不到原因，只是心里有這種不安的念頭。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的第六。

 -

 附中百年校慶。

 學校外車來車往，校門口離著紅立牌，立牌上印著附中每十年的發展。而在這期間就讀的學生可以拿簽字筆在立牌上簽字合影，合影結束后，可以拿一份校慶小禮當做紀念。

 校慶當日，所有車輛不得進學校。

 然而就在眾人的注視下，保安們傾巢出，將人流分割兩部分，生生開出一條通道。隨之出現在人們的視野里的，是一輛黑邁赫。

 車窗隔絕視野，外面的人無法看到里面，只是通過昂貴車以及它前后掛著的連號8的車牌，心里都清楚，車里坐的人非富即貴。

 車窗外送來的目，或好奇或慨或欣羨。

 車窗坐著的人，漠然應對這一系列的仰。

 黑邁赫最后在學校的小廣場停下，附中校長親自過來迎接學校最大的贊助商——霍氏集團四大總經理之一的齊聿禮齊總。同時，齊聿禮也是學校的優秀校友。

 齊聿禮在校期間，拿的獎無數，永遠的學校紅榜第一名。高中畢業后去往哈佛留學。時至今日，學校的優秀校友榜上，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齊聿禮被接待會客廳落座，等待稍后的校慶開幕式。

 這一層都是會客廳，每個會客廳外懸掛著標簽，提示每間會客廳的用途。

 過來時，南煙注意到靠樓道那兩間會客廳就是接待優秀校友的。

 不清楚夏弦月有沒有到，這會兒正在看校慶活手冊，上面寫了校慶活的安排流程。校長助理到把開幕式的座次安排表都遞了過來。

 齊聿禮自然是坐在第一排，南煙是臨時加進來的，也沒參加開幕式的興致，所以沒讓他們再加座位。定睛一看，夏弦月所坐的位置，正好在齊聿禮后面。

 讓南煙想起來，他們高中時期，就是前后桌。

 只不過夏弦月在前，齊聿禮在后。

 手機一響。

 南煙拿起來一看，是齊月:【我也到學校了！】

 南煙:【你怎麼過來了？】

 齊月:【我也是附中出來的！學校百年校慶，我也來湊湊熱鬧不行嗎！而且我聽我們班的人說，我們班班長也回來了。】

 南煙依稀有印象:【你的暗對象？】

 齊月:【嗚嗚，煙姐，你竟然還記得他。】

 能不記得嗎？

 南煙和齊月是隔壁班的。高中時期，齊月天天有事沒事兒就竄班跑到們班找，和念叨自己班那位班長是如何如何的帥，又如何如何的有魅力，自己真的好喜歡他……竇初開，只可惜開了三年也沒有后續。

 南煙:【你現在還喜歡他啊？】

 齊月:【不好說。】

 齊月:【好些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他發沒發福。】

 齊月:【煙姐你真的要陪三哥嗎？要不然過來陪我吧？】

 南煙本來就打算離開，能接所有人為鞍前馬后，但好像接不了曾經的校長討好諂地看著自己。于是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出了會客廳，邊下樓邊問齊月人在哪兒。

 齊月在育館附近。

 太曬且大，育館周圍沒有遮擋，南煙快步走過去，手里撐著的傘往那兒靠了靠。

 “怎麼不帶把傘出來？”南煙問。

 齊月坦然道:“忘了。”

 南煙無言。

 齊月卻興沖沖地抓著的手，“我和你說，我們班班長還是那麼帥！沒發福！沒走樣！我那顆沉寂了不知道多年的心，一見到他就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激之溢于言表，雙頰泛著異樣的紅，“我聽說他現在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煙姐，我也想去上班了。”

 “穿著十萬塊錢的子去干月薪五千的工作嗎？”當初有人問齊月為什麼不去上班時，齊月就是這麼回答的。現在南煙用這句話回嗆齊月。

 齊月哽了下。

 “先不說工作的事兒，你有問過他有沒有朋友嗎？”調侃過后，南煙問出來發人省醒的一個問題。

 齊月又沉默了。

 南煙無語:“不知道是不是單你就對他心臟狂跳？”

 齊月手指撥弄著額前劉海，“那不是……不敢和他說話嗎，我只敢遠遠看著他……這些還都是我從我們班同學那兒聽來的。”

 “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了？”南煙頓覺好笑。

 “我膽子要是大，我高中畢業就和他表白了好嗎？”齊月承認自己膽子小又怯弱，低垂著頭，腳尖劃拉著地，緒低落地問南煙，“是不是只有膽子大的人才配得到真啊？”

 南煙無法給出答案。

 好像是因為那晚的主，才得到了齊聿禮。

 可不能在此時否定齊月。

 朋友存在的意義，是在對方頹廢時給予力量，而不是落井下石。

 “總得問清楚吧，萬一人家有朋友了，你上趕著算什麼？”南煙左右看，“他人在哪兒？”

 “育館。”齊月弱弱地指了指右手邊的育館大門。

 “……”

 趕好好的禮堂不待，跑到育館來，是因為暗對象在這兒。

 南煙一把抓住齊月的手，帶往里走，齊月扭扭，“煙姐，不是吧，我不好意思問啊……你別這樣……要不我不喜歡了？行嗎？”

 “……”

 “你確定不喜歡了？”南煙停下腳，斜眉睨。

 齊月瞬間偃旗息鼓:“……就，這個，那個……”

 南煙嘆氣:“我幫你問。”

 齊月眼前一亮:“真的嗎？不過你怎麼問啊？”

 南煙:“我有我的辦法。”

 齊月對是一萬個放心，差點兒哭:“煙姐，我可太你了。”

 南煙懶得搭理這廉價的，什麼都，對好的人都，都超。

 進了育館后，齊月四張，最后視線定在一，正準備告訴南煙的時候，就看到自己暗多年的班長走到一個生面前。

 隔了小半個場地，齊月能夠清楚地看見班長沖那個生笑，笑得異常溫。印象里，班長不是個多笑的人，和他同班四年，齊月見他笑的次數，屈指可數。

 的心咯噔一下，如墜冰窟。

 而南煙的視線也停在同一個坐標點上。

 還記得齊月的暗對象，但不意味著記得那位暗對象長什麼樣子。所以這會兒看的人，是那個生。形有些許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好巧不巧的，那個生突然轉過來。

 映南煙眼簾的，是一張分外悉的，前幾天才見過的一張臉。

 耳旁傳來齊月的一聲驚呼:“——夏弦月？他倆怎麼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