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鉆項鏈。

 樣式，價格昂貴。

 盧婉沒有試戴，而是盯著那條項鏈神了許久。

 想起跟盛家軒領證結婚那天，想要讓他送自己一份禮，他卻怎麼都不肯。

 后來，自己在飾品店隨意買了一條項鏈。

 皮白皙，脖頸纖長，適合戴項鏈。

 戴給他看時，他看都沒有看一眼。

 可是，自那之后，再沒戴過項鏈。

 將盒子關閉，放進了屜里。

 夜正濃，萬籟俱寂。

 盧婉在窗前站了許久。

 過去太好，但想想都心酸。

 或許是因為太酸了，竟然連重新開始的勇氣都沒有。

 這一晚，輾轉反側，全是糾纏不清的噩夢。

 夢見自己在陌生的酒店醒來，夢見盛家軒跟提離婚。

 夢見他護著白，又夢見他們去民政局領了離婚證。

 夢里的疼痛，夢醒之后仍在。

 那個無所畏懼的飛蛾，在撲火之后，終于變了膽小鬼。

 認了慫，再也不敢。

 第二天一早，邁赫仍在老時間停靠在院門口。

 盧婉遠遠地見了，徑直走了過去。

 盛家軒喜出外，立刻拉開車門。

 盧婉卻并未上車。

 從包里掏出那個寶藍的盒子遞給他，“盛家軒，謝謝你的禮，太貴重了，我不能接。”

 要將那條項鏈還給他。

 盛家軒一下子呆愣住了，他未曾想過，送出去的東西，竟然還要還回來。

 “你是不喜歡這個款式嗎？不要的，我問過了，拿著發票可以去換。或者，你要是不喜歡這個，我重新再給你買。”

 他說得很誠懇，也很卑微。

 盧婉搖了搖頭，堅持要將項鏈還給盛家軒。

 “項鏈很，但是我不喜歡。”

 “你以前不是很喜歡項鏈嗎？”

 盛家軒口而出。

 之所以要送盧婉項鏈，也是在見到這條項鏈時，他想起兩人領證那天，嚷著要一條項鏈，可他卻賭氣沒有給買。

 他是想要彌補。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盛家軒，人都會變的。就像我以前很喜歡項鏈，但是我現在不喜歡了。”

 盧婉深吸了一口氣，說了許多話。

 “那你喜歡什麼？”

 盛家軒又問。

 “我喜歡一個人。”

 盧婉目平靜地看向他。

 盛家軒心里又是一咯噔，是在拒絕他。

 明的，暗的，直接的，委婉的，一直都在拒絕他。

 不管他做什麼，不管他說什麼，都無濟于事。

 突然，他心里很難。

 “你可以不再喜歡我，請不要拒絕我喜歡你，好嗎？我現在只想好好珍惜你。”

 盛家軒又說道。

 盧婉輕扯角，出一抹苦笑。

 “盛家軒，你何必要勉強自己呢？緣分這東西，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以前不管發生過什麼，我都不需要你來彌補我。那時候我是真的你，為你赴湯蹈火我心甘愿。可是啊，時過境遷，我已經不需要了。你再為我做什麼，對我而言，都是負擔。”

 “是負擔，你知道嗎？”

 清澈的眼眸看向盛家軒，說得很堅定。

 他眉眼蹙，面沉。

 “我這樣，你很累，是嗎？”

 盛家軒不甘地問道。

 “嗯，是的。”

 盧婉很認真地回答。

 他心如死灰，眼瞼耷拉下來。

 “項鏈拿回去吧。”

 盧婉將盒子往他前遞了遞。

 “送出去的東西，沒拿回去的道理，你留著吧，要是不喜歡，丟了也可以。”

 盛家軒沒接，他拉

開車門，一頭鉆了進去。

 邁赫嗚咽著離開。

 他的心里，也有一頭猛在嗚咽。

 這一日，他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沒有見任何人，就那樣關了一整天。

 放棄還是堅持，他在心里問了自己一萬遍。

 都拒絕得那麼多次了，他不放棄又能如何？

 可一想到放棄，不甘心和不舍得，就開始折磨他。

 就這樣，一直熬到了下班時間。

 眼瞅著六點快到了，盛家軒糾結再三，還是抓起車鑰匙出了門。

 驅車直奔學校，一路上，他的心復雜極了。

 沒有半點期待、歡喜，只有沉重、抑。

 他不知道，以后他是否還有機會來這里。

 或許是又面對失去，他甚至覺得學校門口的一切都變得親切了許多。

 他從車里下來，就站在路邊，一直盯著校門口。

 約莫六點半，盧婉從里面往外走。

 遠遠的，就見到了盛家軒。

 四目相對，片刻之后，錯開了眼神。

 快步朝另一邊走去，在路口站定，等待著網約車。

 兩個人之間隔著一條馬路，保持著一段距離。

 側轉，只是盯著遠，看著很焦灼的樣子。

 突然，路口一輛灰的面包車沖了過來。

 速度極快。

 盛家軒一眼瞥見，那車好似是專門朝盧婉沖過去的。

 “小心——”

 他扯著嗓子了一聲。

 接著，長飛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過去。

 他一把推開盧婉，將推到了人行道。

 只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盛家軒被撞飛，而后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盧婉本沒有反應時間。

 倒在人行道上，手腕只是破了一點皮。

 而盛家軒橫亙在馬路中央，他一不地躺在那里，下殷紅的，開始氤氳開來。

 “盛家軒——”

 嚇壞了，發，想要站起來，可是兩條好似不聽使喚似的，怎麼都站不起來。

 哆嗦著，著他的名字，幾乎是用雙手爬，一點一點地爬到他的邊。

 肇事司機已經逃離。

 現場圍堵了好多人。

 有人撥打了120，有人撥打了110.

 盧婉爬到了盛家軒的邊，手想要到，可是手卻不敢他的。

 抖著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頰。

 “盛家軒，盛家軒，你醒醒啊，醒醒……”

 紅著眼，哽咽著聲，一聲一聲地著他的名字。

 可是，他靜靜地躺在那里，卻像是聽不到的聲音似的。

 很快，救護車來了。

 盛家軒被抬上擔架。

 盧婉立馬跟了上去。

 他被戴上氧氣罩，那些還在流，染紅了的雙手。

 說不出話來，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后悔，懊喪，所有糟糕的緒，都在心里擁堵著。

 可一切又都無濟于事。

 盛家軒被送了搶救室，生命岌岌可危。

 肋骨斷了三，其中一穿左肺。

 后腦勺落地，顱重創。

 每一項，都是致命的傷。

 兩個小時之后，盛楠出現在醫院。

 此時，盛家軒還在搶救。

 “媽，對不起，對不起……”

 見到盛楠，盧婉一直不停地哭，屈膝要給盛楠跪下，盛楠卻一把將拉了起來。

 “婉婉，不怪你，你別自責。你要相信，家軒一定不會有事的，媽陪你一起等他出來。”

 盧婉拼命地點頭。

 盛楠忍著淚水，攥著盧婉的手，在手室外的長椅上坐定。

 沒有流一滴淚，但是

卻一直在微微地抖。

 盛家軒是唯一的孩子，自小母子分離，年后又獨自承擔家族力。他命運多舛，而為母親，為無力為他分擔什麼。

 這一刻，自責極了。

 天快亮的時候，手室外的指示燈滅了。

 盛家軒被推了出來。

 他渾滿了管子，出來的皮，都包裹著紗布。

 盛楠上前，眼淚大滴大滴地掉，卻強力克制著悲傷泛濫。

 “醫生，我兒子現在怎麼樣？”

 哽咽著問道。

 盧婉仍攥著的手，見到盛家軒這個樣子，的淚水也不住地落。

 “手很功，不過他的腦子到重擊，我們雖然給他做了瘀清理，但不保證還有塊迫神經，所以，一切還要等他蘇醒了再說。”

 盛楠和盧婉不住地跟醫生道謝。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盛家軒怎麼都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