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不解:“怎麼會不見了?”
那麼多人看著,還能翅跑了不?
“嗐,說到底是咱們大意了。”姚文庭有些愧疚道,“今兒一早四丫頭就出了府,說是一個人悶得慌,想去國公府找你,二房里沒人管,祖母這兩日也不大過問家事,竟就套車走了,結果半路上要下車去買吃的,說是買給你的,車夫自不能攔著,就這麼會兒工夫就跑了。”
晏長風一聽就明白了,侯府如今是大舅母管家,姚文琪要出門,必定繞不過大舅母去。往日興許上些心,多過問幾句,大概姚文琪就走不了了,可如今二房在府里地位尷尬,說白了就是眾叛親離,無人待見,除了幾個兄弟姐妹關心一些,其他人本就是冷眼旁觀。
晏長風不上家事的,只過問姚文琪,“大概在哪走沒的,有多長時間了?”
姚文庭:“就是西街那家餛飩攤子附近,大概小半個時辰了。”
小半個時辰不短了,晏長風心想不能再耽擱,得玄月閣的兄弟去找,“表哥,咱們分頭去尋吧。”
姚文庭:“好,我這就去。”
晏長風車夫先送老夫人回府,又葛天去找徐風。
西街附近有不玄月閣的兄弟,姚文琪一個富家婦人,又是一大早出門,十分惹眼,很快就有了結果。
姚文琪去了刑部大牢。
約莫半個時辰前,姚文琪獨自進了刑部大牢,拎著一些吃食,說要來探裴安的監。
是大長公主的孫,又是來看自家夫君,且上頭并沒有明令不可探監,相反太子還下令優待,牢頭就讓進去了。
裴安住在單獨一間牢房中,雖得了優待,但狀況并不好。他挨了五十大板,皮開綻的只敷了些傷藥,都沒完全止住,趴在一塊木板床上,像條半死的狗。
姚文琪站在牢外看了片刻,與牢頭請求說:“可否讓我進去給我家夫君上些藥?”
牢頭:“可以是可以,不過四姑娘莫要久留。”
姚文琪塞給牢頭一錠金子,“不會你難做的。”
牢頭的腰立刻為金折,點頭哈腰好不殷勤。
開了鎖,牢頭等人皆退下,姚文琪獨自進去,喚了一聲:“裴安?”
裴安發著熱,人昏昏沉沉的,聽見聲音抬起頭來,做夢似的看著眼前的人,“文,文琪?”
“是我。”姚文琪輕聲應著,跪坐下來打開食盒,“我特意買了早飯過來看你。”
裴安神一振,猛地握住的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惦記著我!”
他原以為姚文琪對他失了,不會再管他,如果連也不管他,他出去的希就渺茫。
姚文琪笑了笑,出手來,端出熱乎乎的一碗餛飩來,拿勺子舀了,喂到裴安邊,“我不惦記你,誰還惦記你。”
“文琪!”裴安就算心里再沒有姚文琪,此時也生出了一些來,“文琪,你子如何,我看你臉不好,可是病了?咱們的孩子還好吧?”
姚文琪手指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還好,就是擔心你沒睡好。”
裴安擋開那一勺餛飩,握住手急切道:“先不吃了,你聽我說文琪,你若真擔心我,就去求祖母開恩,我真是沒辦法才做下糊涂事的!”
餛飩被搖到了地上,可有可無的樣子像個笑話,姚文琪看了片刻,再抬起頭時臉上沒有了任何表,“可是我爹讓你做的?”
“我就知道你理解我!”裴安心中急切,又打心眼里覺得好糊弄,因此沒注意到的異常,“往日我顧及著岳父的臉面,沒有告訴你,岳父他,他早就與大皇子勾連了,大皇子他去殺姐夫跟太子,他自己不想沾手,就威脅我去,如果我不答應他就做主休了我!”
說到這里,他聲音里帶上了哭腔,“我是無論如何不會跟你分開的,莫說去殺人,上刀山下油鍋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我就只想著日后出人頭地了,就帶著你離開侯府,咱們不摻和他那些破事了,可誰知道……誒!是我沒用,你擔心了。”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是麼?”姚文琪強忍心里的難過,問出了這句話。
想起了晏長風曾經說的話。說裴安如果在意你,做任何事都應該先考慮你的境。
當時沒能理解這句話,或者說選擇地忽視了,沉浸在裴安編造的謊言里看不見其它。
裴安如果在意,當初就不會找各種理由與私下相見,可那時候心里只有歡喜,并不在意。
裴安如果在意,就不會以的名義辦一個“院”,那時候雖然已經意識到了他自私,可還是自欺欺人,幻想著以后裴安會有所改變,會為了他們的孩子改變。
誰知,他轉頭就去殺姐夫與太子。殺了姐夫,如何面對二姐姐,如何面家人?殺了太子,就站在了祖母的對立面,今后如何自?
而事到如今,他竟還在昧著良心騙,利用!他心里哪里有呢,分明就只有他自己!從一開始就只有他自己!
“我自然是為了你!”裴安說得無比堅定,連他自己都了,“我自從見了你就決心要讓你過上好日子,讓你不去依靠你父親,依靠我過上好日子。”
姚文琪再聽這些話,只覺得他們倆都是蠢人,他把別人當傻子,竟然就真了他想要的傻子。
“可你怎麼不問問我想不想要呢?”輕聲呢喃,好像是問他,也好像是說給自己聽。
裴安:“什麼?”
姚文琪搖頭,“沒什麼,我先幫你上藥吧。”
“倒也不必上藥。”裴安一心只想出去,“只要能快些出去怎麼都好,在這里總歸沒辦法周全,你走了還不是沒人給我上藥。”
“那也不能放任不管。”姚文琪跪久了,扶著床板起,“你趴好,我給你上藥,明日我就求祖母放你出去。”
裴安放了心,安心趴好,“你輕些,子都沾住了皮。”
背對他的姚文琪此時已是淚流滿面,咬,拿出上藏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穿了他的脖頸。
一切不過須臾,沒來得及害怕,裴安也沒來得疼。他只覺得有冰涼的東西刺穿了他的嚨,接著有一熱流自間涌出,他想回頭看看發生了什麼,卻再也無法彈。他的目定格在地上的那碗熱餛飩上,他沒吃上一口,錯過了此生最后一份真心。
晏長風一得到消息就趕到刑部大牢,確認姚文琪在里面,立刻就牢頭帶去。
按說姚文琪來找裴安,起碼保證是安全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心里七上八下的,總覺得要出事。
那牢頭不大愿,覺得新任的宋國公世子夫人不會來事,竟如此理所當然地指使他做事,“世子夫人,裴安是重囚,不好一次放兩人進去。”
晏長風沒工夫跟他周旋,厲道:“你要不想倒霉,就不要再說一個字的廢話。”
裴夫人悍名在外,牢頭不敢招惹,只好自認倒霉。
很快,牢頭便慶幸自己認了這倒霉。
兩人進到牢房時,姚文琪手里的刀正架在脖子上,只差一步就抹了脖子。
晏長風見此景頭皮一炸,當即搶走了牢頭手里的鑰匙甩向姚文琪。鑰匙砸在姚文琪的手腕上,的手吃痛一哆嗦,刀鋒便歪了,只劃破了一層油皮。
晏長風立刻沖進去,搶走手里的刀,一邊接住了發的姚文琪。后怕地朝吼:“姚文琪你干什麼!”
姚文琪目呆滯,頹然地看著晏長風,像丟了魂。
晏長風心里咯噔一下,朝牢頭吼:“愣著干嘛,去輛馬車來!”
牢頭早嚇得魂不附,這一嗓子差點兒沒把他嚇跪了,“哎,哎哎,我這就去!”
“回來!”晏長風忘了囑咐,“你只管車,這里的事一個字也不要提,另外派人去德慶侯府接厲嬤嬤過來!”
“哦哦……”牢頭早沒了主意,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承極限,只能聽憑晏長風的差遣。
牢頭走后,晏長風才看了眼泊中的裴安。他后脖頸中刀,生生被扎出了一個窟窿,已經死得的。
姚文琪一個弱子,得需要多大的恨意支配才能做到如此。
晏長風嘆氣,“文琪,你何苦為了他搭上自己的命。”
“表姐……”姚文琪被這句話喚回了神,流著淚,無助地看著晏長風,“怎麼辦呢,我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怎麼辦……”
一夜之間失去一切,對一個還不滿十七的姑娘來說是致命打擊。這時候怎麼勸對來說都很殘忍。
晏長風反問:“可你甘心死嗎,陪一個不在意你的混賬去死,你甘心嗎?如果你愿陪他死,那我把刀給你,等你死了,我給你們合葬,如何?”
這話中了姚文琪心里的痛,嗷得哭將出來。
誰會甘愿死呢,誰會甘愿為一個混賬搭上自己的命,可沒有辦法,恨,恨裴安的欺騙與利用,更恨自己糊涂,只有殺了他殺了自己才能發泄這些恨意。
“如果不甘心,那就先活活看。”晏長風任由大聲哭,“看看沒有了父親,沒有了男人,沒有了孩子,老天還能拿你如何,萬一不小心活出個人樣來,你就賺了。”
姚文琪哭得昏天黑地,幾乎斷氣,本就虛,經不住大悲大哭,很快就哭暈過去。
厲嬤嬤聞訊趕來,饒是見慣場面,看見此此景也驚了,“表姑娘!這是怎麼了?”
晏長風厲嬤嬤來善后,自要把實都告訴,“可惜我晚來一步,雖說裴安多半會被判死,可哪怕殺了死囚也是犯法,橫不能真文琪給這麼個東西償命,您經歷的事多,也有面子,得拿個主意才好。”
厲嬤嬤聞言也嘆氣,“這傻孩子是何苦!罷了,表姑娘你先送回去,這里就給我吧。”
厲嬤嬤某種程度就是大長公主的代表,在各都極有分量,有在,晏長風就放心離開了。
侯府外,姚文竹跟姚文庭姐弟倆焦急等著。
晏長風顧不上解釋,下馬車喊他們來幫忙,“表姐,快去請太醫來,表哥,你幫我把抬進去。”
姚文庭一個人抱著姚文琪往府里走,一邊說:“二嬸還不知道不見了,先把送去竹芳園吧。”
晏長風:“好”
待到竹芳園,太醫過來瞧了,說沒有生命危險,但悲傷耗心神,調理不好就會落下病兒。
所謂調理,就是要解心病,但姚文琪這心病怕是輕易難解。
姚文庭問:“文琪去大牢做什麼了,脖子上的傷怎麼來的,不會是裴安那混賬拿做人質了吧?”
晏長風搖頭,“不是,文琪殺了裴安,又自殺,遲一步就要給收尸了。”
姚文竹直接嚇懵了,“殺,殺了裴安?”
“此事不妙。”姚文庭震驚過后冷靜分析,“祖母如果保了文琪,太子恐怕要大做文章了。”
晏長風正是擔心這個,姚家不可能不保文琪,可殺人償命,保了就是把柄。太子如今急于立威,可以預見,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打外祖母臉的機會。
姚文竹:“那怎麼辦,難不文琪給那混賬償命?”
晏長風搖頭,“看厲嬤嬤跟外祖母如何解決吧。”
厲嬤嬤至午時才回,先去了世安院回稟:“主子,我沒敢說要保四姑娘的話,只說才小產大出,先回來保住命再從長計議,刑部尚書很為難,只給了兩日的時間,再長時間太子那邊就兜不住了。”
大長公主皺眉沉,“進刑部大牢殺人是死罪。”
厲嬤嬤一怔,“主子,您是說四姑娘……”
“我是想保,文琪給那狗東西償命我如何甘心?”大長公主無奈道,“可你說怎麼保?又能怎麼保?”
厲嬤嬤肩膀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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