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后街是一條很長的食小吃街。

 家常菜小館蔽地藏在兩灰柱子之后，門面很簡陋，一口永遠冒著熱蒸氣的大鍋，不過臺面、地面等等都收拾得很整潔干凈。

 上學那會兒，書杬最育課上翹課，溜過來吃小餛飩，那湯底還是大骨頭熬的，味道很濃郁。

 經營者是個有點年紀的老，黑中帶白的頭發從來沒有想過要染，材微胖，面目慈祥，除了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外，書杬對最深的印象是，這位老上總帶有梔子花皂的香味。

 興許是周末的原因，店用餐的人不多，只有角落里的餐桌上坐著兩個扎馬尾辮的生，應該是這附近的學生。

 書杬拉開擋風的塑料門簾，彎著腰走了進去，本以為這老不會認識自己，沒想到尚未坐下拿起菜單，就被喊出了名字。

 老人家握住的手，神有幾分真的驚喜:“杬杬啊，你都多年沒有上我這兒來吃過飯了，今年幾歲啦，是不是已經開始工作了？”

 了后，這老人家微微蹙了一點眉頭，又繼續問道:“那總追著你跑的混賬小子沒有一起過來？”

 “您說的是？”書杬反問，看了眼自己旁的蔣知歸。

 老掩一笑，回答道:“還能有誰啊，就那小陸子，總喂你吃飯，那個時候我和我兒媳婦坐在店門口一起包餛飩，都說他以后肯定最會疼老婆了！”

 書杬覺得這稱謂還搞笑的。

 問了一后才得知這老太太的兒子一家全部都移民海外了，不愿意離開這片從小土生土長的地方，便獨自一人留下，又因為沒什麼事干，租出去的店面又收回，繼續開啟了這家老餐館。

 倏地，開口打趣道:“不知道我今年有沒有機會吃到你和他的喜糖啊？”

 書杬連忙擺手，小聲地解釋道:“我和他還不是那種關系，今天就是和朋友一起過來吃頓飯的。”

 不知為什麼，老人家臉上盈了幾分失落。

 書杬倒是松了一口氣，吐了吐舌頭坐到蔣知歸對面，就讓他點菜。

 等待期間，兩人聊了起來。

 蔣知歸在空杯子里倒著熱水，“其實當年放棄高考，放棄大學保送名額那會兒，我爸氣到拿架子我，還要和我斷絕父子關系。”

 “我們都是看到了你勇敢的一面。”書杬淡然地笑了笑，拿起面前的杯子輕抿一口，“你都不知道，那會兒你都快為學校大明星了，畢了業的學長學姐還好奇跑回來問呢。”

 能有多人在十七八歲時有這份無畏。

 如果有，興許就可以永遠擺父親的掌控了。

 蔣知歸也低下頭勾了勾角，繼續說著:“后來我又自考了國外的大學，那些假期去旅行拍攝，這五年里都沒著家過，把我媽也要氣死了。”

 “所以現在，打算穩定下來了。”

 這番話他說得很認真，抬眼看時，面前的孩在更認真地夾著盤子里的花生米，杏眼里盛滿笑意，漂亮得像兩個小月牙。

 聽他說完話，只是眨兩下眼睛，附和道:“真是沒想到呀，越乖的人反而越叛逆呢。”

 蔣知歸默了默，又重新一字一頓地說道:“書杬，我想穩定下來了。”

 “嗯？”書杬愣了愣，一顆花生米從筷子上滾口中，都無心咀嚼，即便心中過一異樣的愫，也強地把話題轉變了，反問道:“那你一開始怎麼會對野生興趣呀，拍了那麼多知名的照片。”

 眼前的男人抬眸與四目相對。

 目出火花。

 蔣知歸了，低聲回答道:“因為高中的一堂知識拓展課上，你說你很想親眼看看那些存在大自然里的，但我知道你那會兒連狗狗都害怕。”

 “所以，我想親自拍照片，給你看。”

 書杬微微擰了擰眉頭。

 說實話，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說過那句話。

 記憶里，也不是個特別對大自然與有興趣的人。

 而蔣知歸會這麼說，大概是因為那會兒真的覺得上課太無聊，隨口胡扯了一句吧，因為不想看課本上的字，不想看ppt上的圖片。

 那會兒哪怕是桌上有只小螞蟻，都興致盎然。

 第一道上的菜是荔枝，塊在熱油之中卷了荔枝的形狀，外面裹著一層甜甜酸酸的番茄醬。

 而在這道菜旁邊，有蔣知歸從口袋里拿出的一張展會私人邀請票，上面寫的主題名字是:【圓與萬】。

 男人笑著說道:“這是和kenny一起聯辦的攝影展覽，里面也會放我這幾年拍過的照片，包括你這次的平面照也會被放進展覽。”

 “來看看吧？”

 書杬點點頭，一塊荔枝吃進了肚子里。

 回答道:“好的呀，我……”

 話還沒有全部說完，驀地，蔣知歸抬手，輕輕在角給抹了一下。

 興許是抹去不小心蘸到的醬。

 但是那只帶有灼熱溫度的手指并沒有及時收回。

 “你……”

 “我……”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頓，同時卡殼。

 蔣知歸率先一笑，正想繼續說話時，忽然耳邊莫名掀起了一陣疾風。

 接著，是椅子與人一起倒地的聲音。

 沉重悶響。

 書杬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原本坐在對面好端端的蔣知歸被人從側臉揍了一拳，那一拳的力度都讓他整個人狼狽不堪地摔倒在地了。

 因為吃驚，用手捂住了。

 抬起眼，看到一旁站著的那個打人的人。

 ——竟然是陸見淮！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店的一切，目冰冷猶如利刃，將周遭溫度都降到了冰封點，五鋒凜狠戾。

 瞥了一眼地上還沒爬起來的男人之后，又想掄起拳頭朝著臉上揍去。

 “陸見淮！”書杬大聲喊道，想要制止他。

 在男人回過頭時，皺著眉頭，語氣暗含慍怒地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話音剛落，本來被揍倒在地的蔣知歸忽然踉蹌而起，握拳頭，狠狠地還給了陸見淮一拳。

 空氣中，塵埃漂浮。

 照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