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行馳在街道上,楊幺兒迷迷糊糊地想，今日這個夢怎麽這樣的長,也沒有別的,就隻有搖搖晃晃的馬車，就不能做點別的夢嗎？

楊幺兒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眼底的困倦之漸漸退去,換上了清明之。楊幺兒又眨了眨眼。咦？

咦！

楊幺兒撐著手邊的靠枕坐了起來。

幾乎挨著的地方,年拔的影正擋在那裏，他出手,袖子往下了一些,出一截如白玉般的手腕。他打著簾子,正往馬車外瞧。

楊幺兒就隻能這麽瞥見他寬大而又直的背，和那一截削瘦有力的手腕。

“皇上？”楊幺兒呆呆地道。

蕭弋聞聲,扭過了頭。

他神平靜,默不作聲地撿起下去的披風，給楊幺兒罩上。他道：“你在外頭玩了幾日？”

楊幺兒怔怔掰著手指數,但數著數著便不大記得起，在外頭玩了多日了。

蕭弋倒也不是真要從口中問出結果，他道：“今日由你帶路。”

“我？”楊幺兒抬起白白的手指頭，指了指自己。

“嗯。”

楊幺兒眨了兩下眼，又用手指了自己的耳朵。因為馬車是暖和的，於是的耳垂都是微微發燙的。又心翼翼地抬起手指,了蕭弋的口。蕭弋閉了下眼,眸變得深沉起來,好像的指尖一點，就輕輕在他的口點了把火。

楊幺兒著手指尖傳來的。

的。

“……不是夢。”楊幺兒乖乖道。

蕭弋這才知曉，原來還以為自己一直在做夢呢。

那前兩回，不是也以為自己在做夢？

蕭弋將真又無辜的神收眼底，實在想要將狠狠一番才覺得舒坦。大抵就同見著了那絨絨的兔子，總想著把一的都給是一樣的。

但蕭弋到底沒有真下手。

在人前他從來都是極為克製的，並不輕易暴自己的。

他手攬住楊幺兒的腰，將帶到了自己的懷中。

楊幺兒僵直地坐在他的上，有些手足無措，又像是怕將他壞了似的。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帶出點點水。

蕭弋再度打起簾子，指著外頭行過的街道，問：“這是哪裏？”

麵對他時，楊幺兒大多些時候都是有問必答的。始終都惦記著，他要教寫字的。楊幺兒便記著要做個乖些討喜些的人了。

於是蕭弋這樣一問，盡管這對於楊幺兒來極為艱難，但也真的開始嚐試回溯記憶，努力找出答案。

“……街、街上。”楊幺兒從狹的窗口出手去，的手幾乎與蕭弋打著簾子的手在了一塊兒，跟著道：“賣糖，那裏。”

完，楊幺兒努力思考了一下，還從腰包裏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那是劉嬤嬤先前給放兜兒裏的。

往蕭弋的方向推了推，道：“給皇上買。”

蕭弋鬆開了抓著簾子的手，反手抓住了楊幺兒的手指，他的手指探到掌心的碎銀。蕭弋極見到這樣的碎銀，手不規則，握在掌心並不舒服。但他還是挲了兩下，方才又放回了楊幺兒的掌中。

“停住。”蕭弋道。

外頭驅趕馬車的馬夫立刻就停住了。

蕭弋拿起帷帽，扣在了楊幺兒的頭上，又微微低頭，仔細給係好了帽繩。

“下去。”蕭弋道。

楊幺兒不明所以攥手掌，把那塊碎銀攥了，然後就下馬車。

“等等。”蕭弋突然又住。

楊幺兒：“唔？”

蕭弋先行打起帷簾，長一邁下了馬車，然後他才轉過，朝楊幺兒出手。楊幺兒這下倒是明白了。先前見過別人這樣做。於是走出去，蹲在馬車的邊沿上，張開了手臂。

蕭弋一怔。

劉嬤嬤見狀，笑道：“前些日子，姑娘見著別家夫妻出行……”

蕭弋頓時明了。

原是有樣學樣，張開手臂等著他抱呢？

蕭弋出手，將輕鬆抱了下來。

隻是等將人抱下來扶住站好，楊幺兒的帷帽都歪了，蕭弋忙又抬手給端正戴好，這才抓住了的手，牽著往那個賣糖的攤子走過去。

攤子邊上掛了個紅彤彤的大燈籠。

燈籠底下就是滿了糖葫蘆的稻草。糖葫蘆在紅燈籠底下被照映得更漂亮了，一顆顆圓溜溜、紅了，那甜味兒似乎都飄到鼻尖了。

“買罷。”蕭弋道。

楊幺兒愣了下。

“不要給我買？”

楊幺兒：“啊。”忙掏出碎銀遞過去，又指了指糖葫蘆。

攤主見他們穿著不凡，當即臉上笑得恨不得笑出一朵花兒來，他殷切地問：“要幾個？”

楊幺兒回頭看了看蕭弋，蕭弋沒有任何的表示，隻是盯著。於是楊幺兒隻好頭一回自己拿了主意，抿了抿，道：“一個。”

攤主以為自己聽錯了：“您要幾個？”

“一個。”楊幺兒細聲細氣地。

攤主都不敢接碎銀，哭笑不得地道：“一串花不了這樣多。”

楊幺兒隻好又回頭看蕭弋，但蕭弋還是也不，於是隻好看劉嬤嬤，但沒有皇上的吩咐，劉嬤嬤又哪敢呢？

楊幺兒便又將碎銀往前遞了遞：“這個，換一個。”

攤主瞧了瞧兩邊站著的人，見他們都沒有作，這才戰戰兢兢地接過了那塊碎銀，然後取下一串糖葫蘆，遞給了楊幺兒。

楊幺兒接過來，心底大大地鬆了口氣。

抓住了蕭弋另一隻手，然後掰開他的手指頭，把糖葫蘆塞了進去：“走。”

蕭弋握住糖葫蘆，這才問：“給我？那你呢？”

楊幺兒搖了搖頭，沒話。

都吃了好多回了。

蕭弋這才覺得那串糖葫蘆看著順眼了許多，連外頭那層劣質糖漿看著都是漂亮的。

但他並沒有立刻低頭去吃。他早已經習慣了警惕麵前的一切食。尤其是外頭的，更得倍加心。

他便抬著手往前走。

等走了幾步，楊幺兒也發覺了他沒有要吃的意思。

便停下腳步盯住了他。

蕭弋淡淡道：“這是朕的，你不能吃。”

楊幺兒便道：“你吃。”

“朕也不吃，這樣珍貴的東西，須得好生保存下來。一口吃了，豈不可惜？”

楊幺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頭，瞧神像是記住了。

蕭弋看向了前方，問：“那是什麽地方？”

楊幺兒的注意力果真全然被轉移走了，看了看，道：“賣風箏。”

完，被蕭弋握住的手不安分地了。蕭弋見這般，便知道應當很是喜歡這東西。

蕭弋問：“好玩？”

楊幺兒先是用力點點頭，但隨即又默默搖頭。

劉嬤嬤這時候才聲道：“先前姑娘見著了就想玩了，便問老奴，您玩過嗎。老奴答沒有，姑娘便不玩了。”

蕭弋之前聽手底下人報了，楊姑娘到了一風箏鋪子，風箏挑了挑，但最後沒玩。楊幺兒稚子心，心思變化快，人捉不，但左右都不算什麽奇怪的大事，蕭弋聽過後也就將此事忘到腦後去了，此時劉嬤嬤提起來，方才勾起他這段記憶。

……原來是這麽個緣故。

蕭弋問：“想玩兒？”

楊幺兒隻看著他，不話。

蕭弋又道：“要等朕一起？”

楊幺兒才聽了他方才什麽“此珍貴”的話，在心中，風箏與糖葫蘆的地位差不多，甚至因著沒有玩過，還要高些。

便道：“也是珍貴的。”

蕭弋一怔。

他盯著看了會兒，偏端端正正戴著帷帽呢，又哪裏看得清此刻的神呢？

良久，蕭弋才道：“是。”

於是他便同一起進了那間鋪子。

因為興許也就這麽一次了，日後有在外放風箏的時候了。

鋪子掌櫃仍舊記得楊幺兒，因為當時楊幺兒邊跟著李香蝶姐妹，們在京中是慣會花錢的大主顧，哪有掌櫃不識得？何況掌櫃的深深記得這位姑娘上的氣質，實在人難忘。

掌櫃心打量了一眼旁邊的蕭弋，見這人形拔、氣質清貴，又端的容貌俊、打扮不俗，當即便起了敬畏的心思。

他見二人兩手握，便忙出笑來道：“原來不該是姑娘，是夫人。夫人的夫君果然也是人中龍啊！”

劉嬤嬤聞言，差點笑出聲來。

可不是人中龍麽？

站在他跟前的，正是龍呢！再貨真價實不過了！

蕭弋卻是瞧不上他的恭維的，他隻道：“將店裏好看的風箏取來。”

掌櫃忙點頭，命手底下的夥計搬了不風箏出來。

有鑲花的，刺繡的，有畫了鳥雀的，有畫了虎鷹的，有青的，有紫的……

楊幺兒看得眼花繚。

“挑吧，我給你買。”蕭弋道。

楊幺兒便低頭認真挑了半，最後竟是拿了個繪了老虎的。

抓著老虎風箏便不放手了。

蕭弋卻是一挑眉，道：“我的呢？”

周圍宮人侍衛聞言，都是瞪大了眼。

他們沒想到皇上竟然真的要一塊兒放風箏！

楊幺兒抿了下，將自己手裏的遞了出去。

蕭弋掃了一眼，道：“罷了。”然後手一撈，抓起來一個畫了兔子的。

那兔子畫得惟妙惟肖，紅兒，大耳朵，一臉茫然四顧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