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里,無論是刮風下雨、電閃雷鳴,宋棠都銘記住了顧爺爺的“晨昏定省”原則,保證每日晚上十點出現在顧爺爺跟前請安問好;每早八點半雷打不的站在房門口,等待他出門鍛煉。
哦,下雨了就在室健房里端茶遞水。
除去一不小心打翻套景德鎮定制茶;弄倒一瓶不錯的原漿老酒,并且將酒水灑在了一扇緙石榴金雀的屏風上;還有修剪花房時,差點把一顆養了十二年的翡翠蘭,當病歪歪的雜草拔了;以及在電閃雷鳴的顧爺爺企圖賴床的某一個清晨,依舊堅持不懈的輕扣他的房門,在助理看已經像是看淡生死一樣的目里,他起床。
以上行為,是不是故意的另說。
顧宴當然沒有換了他的助理,按顧先生的話說:雖然他的確常常帶人去找自己母親麻煩,但是難道換了一個人,老爺子就不會這麼要求助理了嗎?
于是乎,宋棠的行為仿佛在為僅有一面之緣的泠阿姨出頭。
邊敲門,邊道:“爺爺,您醒了嗎?爺爺,您說句話吧。爺爺,您還好嗎?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一樣沒有回復。
宋棠神張地回頭:“爺爺明明生活很規律的,怎麼會這樣?他是不是病了?”
助理猶豫了一下:“天氣不好,老先生偶爾是會多睡一會。”
“你確定嗎?”宋棠一副依舊放心不下的模樣,“要不要進去看看?”
助理沒吭聲,一邊的阿姨也沒吭聲。
宋棠轉過,眼下不控制的搐了一下,厚重的底都有點卡了。
宋棠一陣悲哀,究竟什麼清朝出土的大家小姐得了這樣的摧殘?
先不說日日晨昏定省,這個時間還算是正常,沒什麼大問題。可是為什麼非要等著顧先生回家才能去睡覺?
這兩日顧先生可能工作非常繁忙,日日臨近半夜一兩點才到家。
等他回來,宋棠已經和阿姨面對面熬得要死要活了。前幾日一不小靠著沙發睡了過去,第二天顧爺爺乘著顧先生不在,是對冷嘲熱諷,外加《戒》訓讀了兩個小時。
這是現代人干得出來的事嗎?
得,看著顧先生那麼忙碌的況下,也不好麻煩他,咬咬牙齒忍了!
越想越氣,宋棠敲門的聲音都報復地大了點兒。
突然間屋當當當的一陣走路聲,面前的房門打開,出顧爺爺青筋暴跳的一張臉。
宋棠立馬換上滿面的微笑。
他氣沖沖的手指著,半響憋出一句:“你厲害!”
宋棠笑得更開心了。
“你還笑?!”
“顧爺爺夸我,為什麼不笑?”
宋棠就樂意看他看不慣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模樣,故意問道:“顧爺爺早安,您昨日特地代我,今天陪您去看看池塘,再按您安排去選些魚,您還記得嗎?”
顧爺爺怒氣沖沖地看著窗外的暴雨傾盆:“哈!我當然記得,可你瞧瞧,這麼大的雨,你自己不會好好瞧瞧嗎?”
宋棠確定他真的生氣了,否則不會說話如此毫無邏輯。立刻見好就收:“我昨天挑選了一些觀賞魚,顧爺爺您要不要先看看?”順手遞上ipad。
“看什麼看,我才不看!”顧爺爺沖他哼了一聲,哐的一聲關上門,嗒嗒嗒的腳步又走遠了。
宋棠這下確定他真的不想要再起床了,說不定今天一整天都不想看到自己,轉道:“都散了吧,兩個小時之后再來照顧顧老先生就行。”
眾人如釋重負,紛紛的離開下樓。
人逢喜事神爽,加之宋棠撞了的車已經修好了送上門來,越發的興致高揚。
現在擺平每日最討人厭的事,決定去干干正事。
約好了難得有空回國的小伙伴,宋棠開著車出門赴宴。
傅寧胥約在了家私人會所等,宋棠到的時候正擰著眉要求服務員給換廳間。
“這是什麼啦?誰惹我們傅大小姐了?”宋棠挎著包,心無比愉悅地調笑。
“別提了。”邊的服務員出門請示經理,傅寧胥高冷清寒的面容上有點不耐煩,“隔壁臺上一群小生正在拍照片。快門的聲音吵得人腦殼疼!”
宋棠蠻好奇,勾著頭看了一眼,發現對面的幾個人正在擺pose,時不時發出一陣大笑。
請示經理的服務員已經回來,非常抱歉地對們道:“傅小姐非常抱歉,今天預約都滿了。不過我們經理說隔壁預約時間已經快要到了,馬上就可以離開。”
傅寧胥只好讓服務員幫封窗,等們走了又來打開臺。
約宋棠來這里就是為了看十里荷花的,結果現在只能坐在室吹空調。
宋棠好奇怎麼得空回來,傅寧胥一聽打探這個就腦子疼:“我在外頭玩弄男,人家追到我公司去了。”
“刺激!”宋棠忍不住豎大拇指。
“不要再說了,我現在就是滿心的后悔,太后悔了!”
宋棠安:“沒事沒事兒,總比我好,我還被人玩弄呢。”
傅寧胥眼:“就那個吃飯的小白臉?”
宋棠笑,真是誰都知道他吃飯,唯獨當年的自己對他深信不疑:“就是他。”
“你說你圖什麼?”傅寧胥不愧是拽姐,“你當年圖他小確幸,我就和你說這人靠不住。你爸你媽好歹也是h市富豪榜,這種規模的下嫁,不會有好結果!”
宋棠連忙捂住的:“沒嫁沒嫁,你不要給我找晦氣。”
“得!”傅寧胥點頭作勢想要煙,被宋棠及時打斷,“不過呢,我也確實要結婚了。”
傅寧胥差點沒穩煙,鋒利的眉眼一挑:“什麼?!”
“說起來八你還認識。”宋棠撐著下,朝著可可的笑,“顧宴,他爸爸好像顧銘蒼,不過我還沒見過——”
“不行!這婚不能結!”
“怎麼不能結了?”顧宴坐在辦公桌里寫論文,見到顧爺爺的瞬間保存文檔,關閉電腦,讓助理幫忙泡茶。
“、目無尊長!”顧爺爺拿著杯子道。
“爺爺,”顧宴對著他無奈,一貫是面無表,“您要求我結婚,我結了;現在帶回家,您又不滿意,您到底想怎麼樣?”
“我早就安排你和老方家的孩子見面,你去也不去,瞧也不瞧。隨便從外頭帶回一個沒有規矩的,就要結婚。阿晏,爺爺還沒老呢!”
顧宴明知談了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現在又繞回起點,干脆聲明:“我不會和方筎慧有什麼關系的。”
“筎慧哪里不好,你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后半句消失在助理輕輕的眨眼中。
顧爺爺眼睛咕嚕嚕一轉,沒有再迫他,只是道:“那我都大老遠來這郊區了,你今天中午就陪我吃個便飯吧。”
顧宴自然樂于答應,收拾了文件和工,穿上外套陪他出門。
大學城新校區還于建立階段,下過雨之后遍地的黃泥,顧爺爺十分嫌棄,一而再再而三地問顧宴:“你真的喜歡這里?”
顧宴沒有什麼表,不說喜歡也不說討厭,急了也就說一句:“一般般而已。”
“一般般你為什麼要和他結婚?”
“大家都行個方便唄。”宋棠自顧自倒茶,“其實我們可以說是形婚啦。”
“不喜歡更別結這個婚!”傅寧胥斬釘截鐵,“你知道他家上一輩那點破事兒嗎?”
宋棠還真不知道,爸媽是白手起家的商人,其實一直不進他們老牌世家的“貴族圈”。但是傅寧胥不一樣,書香世家的大小姐,知道的肯定比多!
宋棠瞬間換上一副吃瓜臉,滿眼期待的看著。
傅寧胥扶額,氣爛泥扶不上墻,但還是有板有眼的和分析顧家上一代的恩怨:“上一任顧夫人,也就是泠雁雪,當年結婚的時候就沒幾個人知道……”
泠雁雪當年的故事仿佛一個老套的低俗小說,工薪家庭的會與顧家掌門人結得婚姻,在多數人眼里已經是麻雀飛上枝頭,功變了凰。
畢竟,泠雁雪當年未婚先孕,顧宴抱回家門的時候,都已經快有三個月。
顧家老爺子一方面震怒一個抬不上臺面的人生下了顧銘蒼的長子,一方面心疼顧宴年紀小小流落在外。
于是乎,婚禮辦得草率隨意,當日觀禮的人有一半紛紛猜測顧家是不是要破產了。
擱在外人眼里,這婚禮的確還算是豪華重視有面子,可是圈人面面相覷,著實不算好看。
“其實他們是過過幾年安穩日子的。”傅寧胥淡淡的抿了口桂花茶,“據說也曾琴瑟和鳴、相濡以沫過。只不過呢——好景不長……”
顧銘蒼三十五歲的時候,依舊可謂是人中龍,段修長依舊,隨意戴上一副金框的眼鏡掩蓋戾氣,猶然可以裝不到三十的富家公子。
那個時候,泠雁雪已經不復漂亮了。上所剩的,可以說和曦,可以說儒雅,甚至可以說是煦暖典雅的書卷氣,但是就是沒有漂亮。
像是經歷了某種蹉跎,眉眼不再纖麗,甚至有了細微的魚尾紋。
于是乎,顧銘蒼的出軌仿佛有了某種理由,沒有人怪罪毫無責任的顧家總裁,怪罪的是泠雁雪不再年輕的容貌。
“當然,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出軌。只不過人們的傳言里,他出軌的對象,比泠阿姨還大上一歲,前后離了四次婚。”傅寧胥嘲笑,“可見男人這種東西,就是外頭的屎也要嘗嘗!”
泠雁雪和顧銘蒼的離婚仿佛一場拉鋸戰,從顧宴八歲持續到顧宴十四歲,以泠雁雪寫下書割腕為最后的終結。
泠雁雪早已搬出顧家,但是離婚那天,當著很多人的面,給了顧銘蒼一個耳刮子。
“知的人說:顧總角都被打出來了。”傅寧胥笑,“要我說,只是角打出,這才到哪兒呀,就該雇人乘他走夜路,套麻袋打他一頓!”
當然泠雁雪沒有們這麼記仇,離婚后長居于空庭春莊,開始幾個月每周日會來接兒子出門。只是后來不知為何,再也沒有來接過兒子。
可是顧宴卻于次年離家出走,去找了母親,直至十六歲,一直和母親居于一,只是偶爾依舊會回顧家。
“看熱鬧歸看熱鬧,你瞧瞧這幾年,大家伙誰敢把自己親閨嫁進他顧家。”傅寧胥手的腦門,“就你,上趕著熱鬧去。”
宋棠撐著下:“可是,顧老爺子現在都還在給顧宴介紹對象啊,那他介紹的孩子是哪里來的?”
“顧宴都把你帶回去了,顧老爺還能介紹對象?”傅寧胥無比詫異,“不愧是他!”
有人一直傳言顧銘蒼出軌的對象是顧老爺子的養,現如今遠赴新西蘭的顧濟萱。這個養自小遍深得顧老先生喜,而對泠雁雪不滿已久。
“只是呢,他也一直嚴詞抗拒二人離婚,也不知為何。”
傅寧胥帶著八卦完整個顧家的家族譜系,聽得宋棠云里霧里,拍脯高興:“還好我爸我媽都是獨生。”
傅寧胥一張冷冷清清的臉上都有了些無語,只好繼續:“我在推測,那位顧老爺給顧宴介紹的對象,大抵都是他家旁支也說不定。”
依傅寧胥的猜測,這顧老爺子大抵是有點統論的老派思想,只是又害怕近親通婚產生疾病,故而一直在旁系上下功夫。
就連那個顧濟萱,曾經也是顧家很遠的旁支系別,只不過父母雙亡,直到十六七歲才被接回了顧家。
宋棠一副開了眼了的模樣。
隔壁的包間再次被續費,那群小孩子們又在嘰嘰喳喳地在說笑,傅寧胥喝了兩口茶,再次覺得不了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