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殊在前座開著車，余微微瞥了一眼后座的二人。

明明傷的是那個一貫冷冰冰的顧宴，那位做宋棠的形婚嫂子卻比他還抖得厲害，半個腦袋窩在顧宴沒傷的一側的膛里，牙齒抖得直響。

這個姿勢屬實親，拋開還在流的顧宴的肩膀，簡直仿佛新婚愉悅的小夫妻依偎在一起。而這個型差——嘖，還是顧宴有眼！

林清殊有些想發笑，角剛剛揚起來，就到顧宴冷冰冰的視線，立刻假咳兩聲，別看了眼裝作什麼都沒看到。

汽車停在最近的醫院急診門口，林清殊趕去攙扶傷病患者顧宴，結果人家仿佛沒有什麼大事兒，還能半抱著宋棠往里走。

就連來就醫引導的志愿者都以為看病的是宋棠。

林清殊趕把流了半包的發小塞進急診室，拉著他的小嫂子坐在門口。

“宋小姐不要張，不是什麼大傷。”他給宋棠倒了一杯水。

宋棠像是有些木訥，許久才回過頭來，眼里都是憋著的淚：“真的不會死嗎？”

林清殊有些想笑，但是不敢：“我保證不會。”

宋棠點點頭，但是過了一會兒又繼續問他：“真的不會死嗎？”

林清殊這才撒然察覺出的不對勁兒：“我……幫你下醫生？”

“不……”宋棠眼神閃躲，“我沒事兒。”

這能沒事就是有鬼了，林清殊趕找了個護士來，急癥科護士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看了一會兒就得出判斷：“這是驚嚇了，要不你帶上樓去心理預防科看看？”

宋棠卻一直搖頭：“我不，我不去……”

護士看向林清殊問清了原委，示意他不必做強求：“沒有關系，應該之前過類似刺激，這種況優先尊重的意見。等病人安好出來，可能就沒事了”

林清殊這才放下心來，看著宋棠像是一只誤了鋼筋水泥城市的小鹿，眼神撲閃迷茫，但是一只地拽著凳子的扶手。

于是在再一次抬頭問他“真的不會死嗎？”的時候，選擇耐心的回答：“真的不會。”

林清殊突然就明白，顧宴為什麼會在無數次沒有目的的相親之后，會選擇和形婚。

雖然的確，但是絕不脆弱，甚至可以說有那麼一些不為常人所的堅韌和勇敢。

他甚至私心里覺的，這樣的孩子發展形婚，顧宴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正在此時，顧宴披著襯衫外套，著半個上半開門出來了。

一見他，林清殊放了心，覺的宋棠應該會好點了。沒想到宋棠一見他出來，憋在眼睛里的淚水突然像是決了堤，簡直爭先恐后的往外涌。

宋棠邊打嗝邊哭：“你沒事兒了？”

顧宴看了林清殊一眼，林清殊立刻抬手做投降狀：“跟我沒關系啊！那個小護士說可能有創后應激，是你嚇到的好吧？”

顧宴蹲在跟前，找手帕給眼淚：“創后應激？怎麼回事？”

“不知道，小護士倒是說沒必要非得看醫生，如果緩得過來的話就沒事兒——”

“要看醫生你怎麼不早說？”顧宴把拉起來，問林清殊，“看什麼科室，幾樓，你去掛號，我先帶上去。”

宋棠卻依舊在牙齒打，不依不饒的問他：“你沒事兒了？”

林清殊立刻道：“你快回答。”

“沒事了”顧宴趕說，“醫生說就是小傷。”

宋棠點點頭，仿若沒事人一樣自己站起來走了兩步，就在二人覺得沒什麼大礙的時候，突然間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暈了過去。

“啊——！”

方筎慧臉上有些筋疲力盡，瞧著這個沒腦子但是足夠有閑錢的堂妹，自嘲般笑了一聲。

方曉雨一臉一臉不可思議：“堂姐你為什麼打我！”

“不打你，非要等你惹出事來才找你麻煩嗎？”

“你這是什麼話？”方曉雨滿面委屈，“本來就是那個人找的我們阿麻煩，你還向著。”

“我不是向著。”方筎慧神懨懨，“誰讓你那個什麼阿，扎誰不好，非要扎了顧總的獨生子。”

“我——”

方筎慧偏頭，看上去又是如此的溫婉弱，開口也像是無比怨艾：“扎了也就算了，你還到抬著去說什麼‘得罪方家不會有好下場’。人顧家掐死你，和弄死只螞蟻有什麼區別？”

“高興點吧！”方筎慧冷笑，“還好這是法治社會！”

方曉雨臉上終于有了點畏懼的神，張了張，最終也沒有說出什麼來。

二人相對坐良久，方曉雨無聊的擺弄自己的手機，突然間彈出了一個窗口，讓眼睛一亮。

“茹慧姐，我知道錯了嘛。我可以想辦法補救。”方曉雨滿臉懺悔，“可是那個顧爺不就是因為那個人才傷的嗎？聽說顧老爺最近有意撮合你們，這不是送上門來的……”

“閉！”

方筎慧立刻就知道打的什麼算盤，回想起顧宴那個并不好的眼神，有些瑟索。但也不好讓人瞧出什麼，只好閉了閉眼，又溫聲道：“不要隨意揣測顧爺爺，他老人家想什麼，怎麼會是我們知道的？”

“哦，這樣啊。”

宋棠醒過來的時候，泠阿姨正在一邊削蘋果。

室明顯是家庭住所，裝修非常雅致的間，墻上有幾幅裱好的畫作，隔柜上還擺了很多的獎杯。

“醒啦？”泠阿姨溫和的笑起來，“醒得正好。來，吃蘋果。”

宋棠喊了“阿姨好”，接過蘋果來輕輕地咬了一口，飽滿的水立刻順著指流了下來。

“呀！”泠阿姨擺手，“阿晏再遞塊巾進來。一會兒要記得洗被套。”

“知道了。”顧宴拿了塊新巾送進來，一看宋棠眼睛亮閃閃的看著自己，“清醒了？”

宋棠以為在問是不是醒了，點點頭：“醒了，謝謝顧……阿晏！”

顧宴本意是問是不是從創后應激中恢復，但是一看能這麼清醒的回答問題，應該也已經沒有大礙。

“你快出去，我都聞到糊味了。”泠阿姨到，“鍋燒壞了，你得跑德國買一個一模一樣的賠我！”

顧宴果真立刻就轉出去了，宋棠這才發現他系著圍。

猛地記憶回升：“顧……阿晏傷了肩膀，不可以——”

“我知道。”泠阿姨眨眼睛，“沒事兒，他是個雙利手，左右手都不耽擱，就是有點麻煩罷了。”

宋棠一愣，從沒有了解過原來顧先生有這樣的技能，在面前有一些尷尬。

“沒有關系的，你就假裝不知道。”泠阿姨笑道，“要是你能照顧他，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宋棠遲疑不定：“那我現在去幫幫他？”

“那是你們的事兒，我管不著。”泠阿姨揶揄，收拾著東西要出去，“不過呢，你就算是要去，也得吃完蘋果再去。”

泠雁雪抬著果盤水果刀一并出門去，剛出門，家里的阿姨就抬著藥碗上來：“雁雪，先把藥喝了吧。一會兒我走了，你又忘了可不好。”

“好。”

宋棠咬著蘋果起來穿鞋子，高跟鞋卻不再屋子里，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大了很多碼的小象拖鞋，洗的干干凈凈，甚至有些發白了。

宋棠趿著拖鞋玩外走，泠雁雪正在臺邊喝藥，顧先生的聲影在朦朧的隔門里晃。

猶豫了一下，決定進廚房里給他洗洗菜。

宋棠進門的時候他正扶著碗要裝盤，右手拿著鍋鏟，左手抬著炒鍋，這個作使他的后背肩胛發，自然也看得清薄薄的料下他裹著紗布的肩膀。

宋棠趕上去幫忙。

“沒事，不算重。”顧宴似乎對的到來有些意外，“你可以坐外面，還有一個菜就好。”

宋棠怎麼好意思，趕忙道：“沒事，正好我也沒事干——要剝蔥嗎？”

顧宴也沒再堅持：“剝吧，洗干凈切細一點，一會兒打個蘸水。”

宋棠確實是不此道，洗蔥也是哽著腦袋了好一會兒泥，然后握著菜刀別別扭扭的比劃。

“不要這樣，很危險。”顧宴那邊已經出鍋了最后一道炒時蔬，見宋棠依舊在和小蔥拉扯，又是非常生疏的模樣，突然有了點兒后悔。

“要不我來？”

“不不不，”宋棠趕搖頭，“你告訴我切什麼樣就行。”

顧宴生怕一不小心給自己開一道口子，也不想打擊了的自信心，干脆微微的幫抬著一點兒刀：“慢一點，手指不要這樣著蔥，像握拳一樣——對……”

廚房門猛然間被拉開，泠阿姨捂著眼站在門邊，一副我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我就進來拿個餞，馬上就出去。”

“不是、阿姨……”

宋棠這才察覺現在他們的姿勢有些曖昧，顧先生已經完全把抱在懷里，一手提著的刀，另一只手拉著的手背。

泠雁雪立刻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模樣，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廚房趣也是趣，我懂！你們繼續、繼續……”

宋棠瞬間覺得背后的呼吸都有些灼人了。

泠雁雪果真提著個小袋子，立刻就跑出門去。

宋棠有些不自然，有點兒想要掙，顧先生卻道：“我媽在門口站著呢。”

宋棠一偏頭，果真磨砂門外頭是有一個綽綽的人影，立刻配合顧先生道：“那我們把這里切完？”

“還有個芫荽。”

“啊！”宋棠哼唧，“我剛剛明明沒有洗啊。”

“嗯，我洗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棠甚至覺得他在發笑！

切完一個芫荽和小蔥，宋棠覺自己簡直熱得渾冒汗，抬著菜出門的時候，還被泠雁雪打趣：“你們干什麼壞事啦？臉這麼紅？”

“沒有，”宋棠猶猶豫豫找不到話說，顧宴卻道，“廚房太熱了。”

“這樣嗎？”

宋棠堅定不移的點頭，顧宴倒是有些散漫，打了兩碗豬蹄湯給們二人。

泠雁雪笑罵：“打給我干什麼？買給你的。”

“吃哪兒補哪兒？”宋棠好奇。

“對，沒錯。”泠雁雪笑道，“還是你知道的多，這還是今天中午李阿姨告訴我的。”

顧宴反應平平：“那照這個說法，你們才應該多吃點。”

“嗯？為什麼？”

“都得手。”顧宴舀起那個豬蹄，塞宋棠碗里，“而且肩膀對應的是上前夾，你買錯了。”

泠雁雪嫌棄撇：“直男最討人厭了！”

宋棠卻是在出神，一想還真是，泠阿姨整天畫畫，而早上打了張好幾個掌。

泠雁雪見沒反駁，也會錯了意，轉過頭來問：“小棠也是畫畫的嗎？”

宋棠猶豫著點點頭，只是畫的方向不太一樣：“我是畫漫畫的，沒有泠老師那麼高大。”

“什麼高大不高大的。”泠雁雪笑，溫和得像是帶著層，“自己喜歡就好，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這句話令宋棠大為，回想起自己畫畫以來這麼久，不是被老師說題材風格登不了大雅之堂，就是說小家子氣。

總而言之沒有幾句褒揚的好話。

泠雁雪這里沒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高興怎麼來就怎麼來，還很有興趣的問道：“你畫的漫畫什麼呀？我也想看看。”

宋棠剛剛才起來的神氣又憋了下去：“算了吧，還是不要看了。”

泠雁雪顧盼了二人奇異的神，有些了然，語氣卻依舊很淡雅：“網上鬧得很大那個漫畫家就是你吧？”

宋棠沒想到這點事兒已經鬧得人盡皆知，有些懨懨：“嗯。”

“哎呦！我還以為是重名呢！我看了前幾章，還是不錯的。”泠雁雪找出手機給看自己保存的圖片，“我很喜歡這張彩繪，彩構圖都很飽滿。”

宋棠沒想到自己早年的作品，居然也有被這樣的藝學老師保存下來夸贊的機會，有些訝異：“您覺得好看？”

“當然啦。”泠雁雪把圖片遞給顧宴，語氣輕快地詢問他，“很好看的對吧？”

顧宴也沒有敷衍了事，的確是很細心的觀了一陣，回答：“不錯，細節也很到位。”大風小說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泠雁雪撐著下看著，歲月沒有給留下太多的痕跡，雖然已經有了淡淡的紋路，但那都是人的印記，也是一樣的恬淡和煦。

“后頭幾話我也看過，其實我不建議你接著畫這樣的東西。”泠雁雪著碗筷，“這樣的模式很消磨你的靈氣，明明你可以做得更好！”

宋棠在聽過的話之后陷一陣沉思，這樣的沉思持續到和顧宴在洗碗機面前收拾碗筷，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顧宴看在眼里，與說話時也保持著一定的建議：“其實你可以思考一下，如果要回漫畫版權，你要怎麼辦？是接著畫，還是砍了所有的東西重來？”

這問到了點子上，宋棠私心里覺的可惜，自己早年的心被如此糟蹋。可是也知道，砍了重新來是不可能的了。

那邊泠雁雪已經套好了被套，在床上鋪了條新的空調被。出門來時，見二人湊在一不知在說什麼，也沒有打擾，只道：“我回房間啦。”

等宋棠和顧宴放好了碗，樓上的房門已經閉，樓底下就留了一間顧宴的房間。

宋棠這才后知后覺，看著僅有一床兩桌三柜的房間，陷了沉思——

和顧先生哪個睡地板比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