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黑暗中的林慕澄沒想到孟海生一張口,就給爸媽匯100塊錢。
這可是一筆巨款。
“海生你還要收柴胡,手里得留點錢,暫時先別給我爸媽這麼多錢。”
林慕澄雖然知道,遠在邊疆的爸媽日子肯定過得清苦。
可也不想孟海生稍微賺一點錢,就去補家里。
害怕。
害怕孟海生突然有一天反悔,翻的舊賬。
也害怕孟海生嫌棄補娘家。
林慕澄猶如浮萍一般沒有任何歸屬。
來下山村當知青有些年了,下山村對于來說還是異鄉。
再加上以前孟海生對并不好,林慕澄心中一點安全都沒有。
小心謹慎的活著,為了茉茉,也為了有生之年能再見到遠方的父母。
“慕澄,明天你就給咱爸咱媽匯100塊錢,這100塊錢,全當這些年我孝敬他們的,這次一并補上。”
孟海生又何嘗不知道林慕澄心中的顧忌。
村里人有時候會比較碎。
誰家媳婦老往娘家送東西,甚至往娘家多跑幾次,都會有人在背后攪舌子。
林慕澄怕是聽了不這樣的話,這才不敢給父母匯錢。
“慕澄你以前都沒提過,咱爸咱媽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你跟我仔細說說。”
“以后等我們日子好了,我們一起買上火車票,去看看咱爸咱媽。”
黑暗中的林慕澄聽孟海生如此問,整個人嚇了一跳。
“就是普通工人,邊疆那邊生活條件艱苦,工資高,我爸媽他們也是想著多賺點錢,這才主支援邊疆。”
“你趕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林慕澄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林慕澄越是如此,孟海生心中越是奇怪。
前世林慕澄去世之后,孟海生給林慕澄當初下鄉時留在村里的邊疆地址,發了好幾次電報,那邊一直沒有任何回復。
后來他南下闖出一點名堂榮歸故里,還特意問了他爸媽,林慕澄的爸媽有沒有看過。
得到的答案是沒有。
后來孟海生找人打聽過,可在那個混的年代,想在邊疆打聽個人談何容易,他找了差不多十年,一直沒找到人,也就放棄了。
孟海生在心中打了個問號。
林慕澄和爸媽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連他這個同床共枕的都要瞞。
有些疲憊的孟海生,腦海中想著這些事,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平日里很做夢的孟海生,今天晚上夢特別多,前生今世全都織在一起,他腦子里一團。
也不知道為何孟海生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就是掙不出來。
前一刻在夢中他看到孟廣軍,一把年紀哭著求他幫他兩個兒子,下一秒他突然出現在一輛汽車里。
商務車里坐了五個人,全都是孟海生沒見過的人。
他剛想開口問問,突然天旋地轉,車子翻進了山里。
迷迷糊糊的孟海生甚至還聽到孟長岳的說話的聲音。
“海生,起床了。”
林慕澄過來推了推孟海生,孟海生才艱難的從夢中醒過來。
“幾點了?”
孟海生了眼睛。
“3點半,涼拌菜都做好了,你幫我搬到自行車上。”
為了方便孟廣柱帶涼拌菜,孟海生特意買了兩個稍微大點的新竹筐。
竹筐是馬鞍模樣,放在自行車后車架上正好。
一忙孟海生就把昨天晚上做的夢給丟一邊了。
他親自拿了一百五十塊錢塞給林慕澄,讓去鎮上給爸媽匯錢,等看著上了孟建國的拖拉機,他這才回家。
今天上午有不人來送青草捆,孟海生就把這活給了曲藍。
曲藍不識字,但村里的孩子識字,一會誰送了多青草,付出去多錢,全都記在小本子。
如此曲藍心里也有個數,收兩千斤就不收了。
孟海生依然是和孟海連,孟大牛組隊上山挖柴胡。
在山上挖柴胡的時候,孟大牛跟孟海生提起昨天晚上孟廣軍說的事。
“我爸說,從今天開始,我們兄弟幾個自己挖柴胡自己曬。”
“我媽去給你干活了,就剩下我自己洗了。”
孟大牛挖柴胡還行,但讓他洗,他多有些不愿意。
因為他手上力氣大,老是會把柴胡的斷胳膊,最近都是邱淑儀幫忙洗,他也就幫著打水,晾曬。
這下可好他爸發話了,讓他們兄弟幾個自己弄。
他兩個弟弟都有媳婦幫忙,就他一個自己忙。
“你挖的又不多,仔細點洗一會就清洗好了。”
孟海生笑呵呵的安孟大牛。
這話孟大牛聽著總覺好像哪里不對?
孟海生聽孟大牛抱怨他爹瞎折騰,都是一家子還分那麼清楚干嘛。
他也只能在心里吐槽孟大牛這個憨憨,如果他爹不這麼做,他娶媳婦的錢怕是永遠都攢不夠。
孟廣軍家的事理好了,孟海生也終于放下心來。
在事還沒發生之前就阻止,后面再加上他的正確引導,他相信孟立農和孟福明這兩個歪瓜肯定能長好的。
三人又是瘋狂挖柴胡的一上午。
他們在山上挖柴胡的時候,遇見好幾個村里人。
“海生,你們怎麼挖這麼多,我們也挖一上午了,就半袋子。”
朗大力看了一眼孟海生幾個,幾人都是挖了兩袋子,挑著的籃子里,也都差不多快滿了。
“也沒去哪里,就在附近山上轉悠。”
孟海生說話的時候,也在看朗大力幾個的籮筐。
“叔,你這個柴胡的品質可要控制一下,我只收大柴胡,這種小的我是不收的。”
孟海生從朗大力的筐里,挑出幾比小手指還細的柴胡,這個一看就沒兩年份。
“挖大柴胡的時候順手挖的。”
朗大力他們是不分大小,看見柴胡就挖。
“小的留一留,養大了再挖,現在把小的都挖了,以后可就沒的挖了。”
“是這麼個理。”
朗大力幾個人跟孟海生這邊說了幾句話,眾人就分開了。
孟海生看著他們急匆匆的背影,微微嘆了一口氣,他們剛才肯定沒聽進去他說的話。
一個上午眾人累并快樂著,孟海生挑著沉重的扁擔往家走的時候,腳步都輕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