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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第6章 華而不實

風捲殘雲般的隊伍過去,李桑坐回車上,四下打量著,聽著金和黑馬一替一句的你損我,我貶你的廢話,過了甕城門,再進了城門。

“哦喲!這街真寬!瞧這氣派!不愧是皇城!瞧瞧這氣派!”

出了城門,黑馬瞪著寬直的能並排走上幾十輛大車的寬闊街道,激的連抖了幾個鞭花。

“你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這有什麼稀奇的?

老大,這城真大,真熱鬧!這路怎麼這麼寬!這太寬了!”

習慣先貶了黑馬兩句,幾步過去,湊到李桑旁邊,興不已的打量著四周。

“找個乾淨地方落腳,天快黑了。”李桑將瓜子裝進袋子裡,吩咐了句。

連聲答應,幾步竄到黑馬旁邊,和黑馬一起,開始挑剔各家客棧。

“真熱鬧。”大常也坐了起來,甕聲道。

“嗯,北齊這個都城,名不虛傳,要是沒什麼意外,咱們就在這裡安吧。”李桑打量著四周,聲調愉快。

這條寬闊大街兩邊的店鋪,家家富麗堂皇。

黑馬和金對每一家富麗堂皇的客棧,都批一句華而不實,挑剔了七八家,兩人拉著大青騾,進了條小街。

這條小街上的店鋪,看起來就實惠無比,沒走多遠,兩人就挑中了間店面乾淨、夥計利落的邸店,

邸店門臉不大,進去卻十分寬敞。

店裡生意很不錯,餘下的空房間不多,空院子只有一,挨著馬廄。

黑馬先嫌棄馬廄臭不可聞,再說他們至要住一個月,和掌櫃討價還價。

腳極快,不等黑馬談好價,已經把整間邸店轉過一圈了。

李桑依舊坐在車上,一聲不響,慢慢轉頭打量著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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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馬談好價,幾個夥計上前,幫著安頓騾子大車和人。

李桑看著大常躺下,吩咐金去買了兩隻母,加紅參燉了一大鍋湯,再到旁邊酒肆裡要了六七個菜,一摞餅,幾個人吃好就歇下了。

……………………

顧晞從晨暉門出來,文順之已經帶著諸小廝侍衛,等在晨暉門外了,見顧晞出來,忙迎上去。

顧晞上了馬,被衆人簇擁在中間,直奔睿親王府。

睿親王府門口,顧晞同父異母的兩個弟弟顧昀和顧暟,早就等在府門裡了。

見顧晞等人風捲而至,顧昀和顧暟邁出門檻,急步迎出來。

“大哥!”

兩人見了禮,跟在一步沒停的顧晞兩邊,一邊快步往裡走,一邊說著話。

“聽說大哥在南樑遇險,阿爹和阿孃擔心極了。”

顧昀連走帶跑,才能跟上腳步極快的顧晞。

“喔。”聽到阿爹和阿孃擔心極了,顧晞淡而無味的喔了一聲,“父親呢?”

“領了查看京畿農事的差使,昨天一早就出門了,說要七八天才能回來。”顧昀答的十分詳盡。

“嗯,你們母親呢?”顧晞又問了句。

他父親睿親王顧悅昨天一早出城這事兒,他昨天就知道了。

“在妹妹院子裡,妹妹前天夜裡了涼。”顧昀笑答道。

連走帶跑跟的簡直有點不過氣的顧暟,聽到你們母親四個字,心跳了跳,忍不住看了眼顧晞。

在母親前頭冠上你們兩個字,他是頭一回聽到。

“嗯,我傷得重,先回去歇著了,得空再去正院請安。”

到了二門前,顧晞腳步微頓,淡淡待了句,徑直往通往他那座佔了小半座府邸的院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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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昀和顧暟站住,看著顧晞和跟在他後面的文順之等人都走遠了,才相互看了眼,轉往另一個方向走。

“二哥,你剛纔聽到了嗎?大哥說:你們母親!”顧暟著聲音道。

顧昀嗯了一聲,他當然聽到了。

“頭一回!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顧暟的聲調裡著幾分不安。

六天之前,都說他大哥已經死了……

“不是第一回,是第二回。上一回你還小,我也才七八歲,大哥跟我說:你的母親。”

顧昀的話頓了頓,聲音的更低。

“好象就是從那時候起,大哥再沒吃過咱們這邊的東西,一口東西不吃,一口水不喝。”

“外頭有流言,說阿孃想讓大哥死……”

“都是流言!”

顧昀打斷了顧暟的話,聲調微微往上。

“阿孃說過,,咱們歸咱們,不管跟大哥怎麼樣,咱們跟大哥都是嫡親兄弟。”

顧暟看了眼顧昀,沒接話。

……………………

顧晞徑直進了書房院子。

文誠迎在臺階下,轉和顧晞一起往裡走。

顧晞放慢腳步,和文誠並肩進了院門。

“使團大後天下午到京城,潘定邦打發了個小廝過來,說是他得先過來找你,和你一起覲見繳旨,說他是副使,你是正使,沒你不行。還說,他有話跟你說。”

文誠邊走邊說,顧晞哼了一聲。

文誠接著笑道:“我照咱們議定的,說您已經遞摺子彈劾他了。”

“嗯,李姑娘進城了?”

“是,投宿在挨著陳州門的王員外邸店。一間專供販夫走卒歇腳暫住的小店,是家老字號。進了店到剛剛,就金出去過一趟,從隔壁小飯鋪要了不飯菜,又買了兩隻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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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誠答的極其詳細。

他對那位李姑娘,以及那三個手下,十分的好奇。

“嗯,別盯太,那位姑娘機敏得很。”

“是。”

……………………

早朝後,華景殿偏殿,副使潘定邦跪在中間。

潘副相看著小兒子潘定邦那渾的委屈,又是鬱悶又是生氣。

這一趟出使南樑,一來賀南樑皇上六十壽,二是和南樑約爲兄弟之邦,永不再刀兵,原本是一趟花團錦簇的差使。

他替這個沒出息的小兒子求了副使,原本想著,這麼一趟出使,正使又是顧世子,這是穩穩當當拿到手的一份功勞,誰知道竟然出了顧世子幾乎命喪南樑這件大事。

顧世子遇刺這事兒,水深且黑,原本是一件能避多遠就避多遠的事兒,可這會兒,除非他狠心把這個混賬蠢小子摺進去,否則,只怕他是避不開了。

“說說,晞哥兒沒回去,你怎麼就離開江都城回來了?”皇上緩聲問潘定邦。

“有個小廝,拿了世子的印信,說是世子的話,讓我帶著使團啓程,他在江寧城等我,我就啓程了。”潘定邦直答話。

“小廝呢?”皇上接著問道。

“還沒到江寧城就跑了。跳到江裡,一眨眼就看不見了。”潘定邦苦著臉答道。

“那印信呢?”皇上皺起了眉。

“那個小廝拿走了。那小廝給我看印信的時候,我是想拿過來的,可那小廝說,他們世子的規矩重,他們世子的印信,不能到外人手裡,我一想也是,就沒強要,誰知道……”

潘定邦說著,看向顧晞,“世子,我真沒害你,我哪敢!”

顧晞擡眼往上看,沒理他。

“潘副使所言,過於兒戲了。”坐在椅上的顧謹,看著皇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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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沉著臉嗯了一聲。

潘定邦臉都白了,“我說的都是真的,真是這樣!我怎麼可能害世子?我害了世子,我有什麼好?我……”

“閉!”潘副相實在忍不住,瞪著潘定邦,著聲音訓斥道。

潘定邦起脖子,不敢出聲了。

“皇上,世子在江都城遇刺這件事,駭人聽聞,臣以爲,南樑嫌疑最大。”潘副相轉向皇上,欠道。

“嗯。”

皇上著太,看起來極是煩躁。

“這件事一定要徹查,只是事涉兩國,不宜聲張。

南樑諜報那邊,由你主理,務必徹查清楚,要記著,以國事爲重,不可任。”

皇上看向顧晞吩咐道。

顧晞欠應是。

“北縣這邊,你看呢?”皇上看向顧謹問道。

“查北縣劫殺,離不開江都城遇刺的事,這件事也不宜聲張,知道的人越越好,臣以爲,不如讓潘相統總。”顧謹看著皇上,恭敬答道。

潘副相聽到北縣劫殺這幾個字,臉都青了。

縣還有場劫殺?

劫殺!

再聽到讓他統總,恍過神,剛要找藉口推出去,皇上已經點了頭,“嗯,潘相一向穩妥,就由潘相統總吧。”

接著轉向顧晞吩咐道:“你跟潘相說說經過,把你找到的那些東西,也給潘相吧。”

“是。”顧晞欠答應,斜了眼潘定邦,“臣在江都城被人設套陷害,這事和潘副使必定不開干係,臣以爲,應將潘副使收監待審。”

潘定邦臉都白了,看著他爹,急的差點出來。

皇上看著急白了臉的潘定邦,沉默片刻,點了頭。

潘定邦萎頓在地,撇著,想哭卻不敢哭出來。

真不是他!

他哪敢害這位滿京城沒人敢惹的世子爺!他結他還來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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