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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第127章 非一日之功

之戰嘉獎的旨意,送到了合城外的軍營裡。

傍晚,李桑拎了只兩三斤的酒罈子,進了合城。

城派送鋪掌櫃侯益剛剛關了鋪門,回到家裡,聽到敲門,見李桑,急忙讓進。

“剛他娘,讓咱娘做飯,你快去沏碗茶!大當家的來了!剛兒呢!去燒火!”侯掌櫃一邊往裡讓李桑,一邊揚著聲音,一連串兒的吩咐道。

“哥寫字呢,我去燒火!”侯掌櫃家閨揚聲應了句,從廂房跑出來。

“大掌櫃來了!”侯掌櫃媳婦趙嬸子是個大嗓門的爽利人,從廚房頭出來,先應了句,“剛那字兒晚會兒再寫!趕去你邢叔家瞧瞧還有啥,跟他說咱家來貴客了,讓他挑幾樣好的。

再打幾斤酒……”

“不用打酒,我帶了好酒。”李桑將手裡的酒罈子遞給侯掌櫃。

“大當家的還帶東西!當家的,趕把炭盆燒上!”趙嬸子客氣了句,見大兒子侯剛站在那兒,瞪大眼睛看著李桑,猛一掌拍過去,“還不快去!快點!”

“哎!”侯剛應了一聲,掉頭就跑,跑幾步,跳起來旋了下,接著往外跑。

李桑看的笑起來,小孩子的愉快最讓人愉快。

李桑站在廚房門口,笑看著一家人喊著忙著。

侯掌櫃急急忙忙生了炭盆,將李桑讓進堂屋。

趙嬸子將一隻明顯平時不用的銅壺燙了又燙,現從井裡提了水,將銅壺放到炭盆架子上燒著,從堂屋櫃子上頭了只蓋碗,趕再去洗蓋碗燙蓋碗。

侯掌櫃忙著擺了一桌子過年的炸甜果子,紅豆年糕,麻片等等。

李桑頭看看,掂了片麻片咬著,笑道:“這個年過的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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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得很!這麻片是我娘做的,在孃家的時候,最喜歡吃這個,幾十年沒做,做壞了兩三鍋,才做出來。”侯掌櫃看著李桑咬著麻片,很是榮

“好吃,除了芝麻,還放了花生碎?”李桑又掂了一片。

“對對對!還切了點兒鮮桔皮,切的碎碎的,我外婆家的方。”侯掌櫃笑的眼睛瞇起。

趙嬸子洗好燙好杯子,一陣風般衝進來,從櫃子最上面了半塊茶餅出來,找了一圈沒找到茶針,乾脆用手掰了一大塊下來。

“不用碾碎,就那樣拿過來,我來沏,再拿幾隻杯子過來。”李桑看著轉圈找茶碾的趙嬸子,招手笑道。

趙嬸子將那塊茶餅遞給李桑,趕再去洗杯子燙杯子。

李桑將那塊茶餅稍稍掰碎些,放到蓋碗裡,看著茶壺裡的水開了,用蓋碗當壺,先洗了一遍茶,再將清亮的茶湯倒進杯子裡,示意侯掌櫃和趙嬸子。

“你們嚐嚐,我覺得這樣沏茶,比碾末,衝糊糊塗塗的茶湯好喝。”

趙嬸子端起來,抿了口,砸吧著,仔細認真的品了品,點了點頭,“是好喝,一點兒都不苦。可這麼喝,那茶葉呢?怎麼吃?”

“茶葉不吃,泡沒味兒就倒掉。”李桑笑道。

“那多可惜!”趙嬸子立刻表示反對,“還是碾碎了沏茶湯好!不拋撒東西!”

侯掌櫃點頭,表示他媳婦說的對。

李桑一邊笑一邊跟著點頭,“大過年的,嬸子就讓我拋撒這一回。”

“大當家的想拋撒多都有!”趙嬸子剛要再說話,兒子侯剛的聲音傳進來,“阿孃!買回來啦,燙得很!”

“大當家的您喝茶!”趙嬸子待一句,趕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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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抿著茶,笑看著一陣風般的進進出出。

很快,趙嬸子就端著剛買來的滷,剛炒的油渣白菜,乾菜燉小,青祘炒蛋,拌羊皮,燒鹹魚,擺了滿滿一桌子。

侯掌櫃讓李桑坐上首,李桑將侯掌櫃老孃扶到上首,挨老太太坐下,和侯掌櫃一家人一起,吃了晚飯。

吃好收拾下去,李桑重新沏了茶,見屋裡沒別人了,看著侯掌櫃笑問道:“年三十遇到的那事兒,你跟家裡說了嗎?”

“跟剛他娘說了,別的都沒說。”侯掌櫃答了句,又趕解釋道:“剛他娘是個心裡有數的,我跟這麼些年,啥事都沒瞞過。”

李桑待過他,年三十他遇到南樑兵那事兒,先不要說。

“嗯,那就把趙嬸子也進來。”李桑笑道。

侯掌櫃應了,出門進了趙嬸子進屋。

李桑沏了杯茶推給趙嬸子。

“我這趟來,是爲了侯掌櫃年三十報信的事兒。”李桑落低聲音,看著兩人笑道:“多虧了侯掌櫃,朝廷早了兩三天,就知道了這件事兒。

這兩三天,事關重大,這一趟,侯掌櫃立了大功。”

李桑看向侯掌櫃,微微頷首致意。

“都是份的事兒。”侯掌櫃趕

“朝廷旌表的旨意,已經出來了,原本,這兩天就該敲鑼打鼓,送到你們家裡,是我攔下了。”

李桑從侯掌櫃看向趙嬸子。

“咱們跟南樑的戰事,這一戰只是開始,往後,一戰接著一戰,一直要打到要麼咱們滅了南樑,一統天下,要麼,南樑滅了咱們,他們一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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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嚴肅,侯掌櫃和趙嬸子聽的大瞪著雙眼。

這話,有點兒嚇人。

“大年初一,南樑奪了合城,沒幾天,咱們就奪了回來,也許,下個月,下下個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南樑軍又會捲土重來,再次奪下合城。

這樣的你奪我爭,也許要好些回,這合城來回易手,也要好些回。

這旌表要是頒下來,你爲什麼的旌表,必定瞞不住。

南樑軍真要是再次佔了合城,我怕這旌表,對你們來說,就了奪命的東西。

所以,我就替你們攔下了。”

趙嬸子聽的不停的點頭。

“還是大當家的想的周到。”侯掌櫃跟著點頭。

“這旌表,也就是拖一拖,等到定下大局,我親自給你們送這旌表過來。”李桑的話微頓,接著笑道:“萬一我有個萬一,也一樣會熱熱鬧鬧的送過來,也就是我不能來了。”

“大當家的有什麼萬一!呸呸呸!大過年的,呸呸呸!”趙嬸子急忙連呸連跺。

“大當家的沒有萬一!大當家的可別瞎說!

旌不旌表的,這事聽大當家的。

咱也不是衝著旌表去的,就是巧了,看到了,看到就肯定得說。”侯掌櫃乾脆表態。

“好。還有一件事。

第一,皇上讓我謝謝你們,還有大帥,也讓我先當面謝一句。”李桑接著笑道。

“不敢當不敢當!”聽到一句皇上謝謝他們,侯掌櫃嚇的差點跳起來。

皇上!嗐!

“第二件,大帥很擔心你們,怕南樑萬一再佔了合城,於你們不利,大帥問你們願不願意搬到建樂城,他替你們置辦宅院田產,讓你們食無憂。”李桑看著侯掌櫃夫妻,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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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嬸子大瞪著雙眼,看向侯掌櫃,侯掌櫃看著,也是一樣的大瞪著雙眼。

兩人面面相覷了片刻,趙嬸子先搖起了頭。

侯掌櫃鬆了口氣,看向李桑,“我跟剛他娘,祖社輩輩都在這兒,我倆姐一個妹妹,剛他娘兄弟姐妹六個。

我們兩家,堂兄弟堂姐妹,表兄弟表姐妹,姑姨舅叔,沾親帶故,都在這裡。

侯家祖墳在這裡,趙家祖墳也在這裡。

祖祖輩輩都是這兒的水土養大的,拔出來,那就斷了了。

俺們一家,哪兒也不去。”

李桑點頭。

“照我看,江那邊不頂事兒!咱們這合城,他也就是趁著過年,大家都沒防備,佔了這一回。

佔過這一回,下回再想來,他肯定來不了!”趙嬸子極其自信極其篤定。

李桑失笑出聲,一邊笑一邊點頭,“我也是這麼想!”

“大當家別笑話我,我真是這麼想的!”趙嬸子跟著笑起來。

“沒笑話你,我也真是這麼想的。”李桑一邊笑一邊站起來,“既然這樣,那就這樣。

我走了,有什麼事兒,或是有什麼難,就遞信找鄒大掌櫃,或是聶大掌櫃。

別找我,我隨行在軍中,找我不容易。”

“大當家的要去哪兒?城門肯定關了,要不……”侯掌櫃和趙嬸子一起站起來。

“出城回去,沒事兒,城門那兒,給我留著條兒呢。我走了,不用送。”

李桑別了侯掌櫃一家,徑直到城南門,從給留的那條城門裡出來,看著城門緩緩推上,上馬回去營地。

……………………

隔天午正,李桑正在帳蓬門口,指點著大常烤一條十幾斤的大青魚,如意一溜小跑過來。

大帥請,有急事兒。

李桑急忙跟著如意進了帥帳。

帥帳,文順之和雲夢衛統領喬安都在,顧晞正手指點著沙盤,和文誠低低說著什麼。

見李桑進來,顧晞擡頭,招手示意李桑過來。

李桑站到沙盤旁,看著顧晞手指點著的,標著江都城的小點兒。

“剛剛收到急遞,東路軍只怕不大好。”文誠看著李桑,簡單直接道。

李桑聽的眨眼,東路軍是哪路軍?

“咱們迎戰武懷義大軍前,我讓揚州和潤州部,不必再到合,直接趕到江寧,會合了淮軍之後,渡江奪取江都城,再由江都城,奪取池州。

我算著他們的兵力,一鼓作氣,肯定能奪下江都城,再趕到池州,奪下池州城,隔天,快的話,能歇上兩天,正好遇上從合撤退的武懷義殘部,正好截住,出其不易,就算不能全殲武懷義殘部,也能給予重創。

沒想到先鋒楚興急於渡江,沒等淮軍趕到,就先行渡江,揚州潤州部只有不足萬人,缺械,沒能攻下江都城,反倒被江都城守軍堵住退路,拖在了船上,和江都城到江邊這狹小一線。

淮南軍黃彥明趕到時,兵力足夠,可江寧城船隻不足,黃將軍立刻往我這裡報了信。

現在。”顧晞擰著眉頭,神惱怒,“戰機已誤,武懷義殘部只怕已經休整完畢,楚興和黃彥明部要是不能及時撤回,只怕要全軍覆沒,兩部總計三萬六千餘人,都是銳。”

顧晞解釋的極其仔細,李桑點頭,表示聽明白了,示意顧晞,“你接著說。”

“揚州、潤州,和淮三軍,原本是要調至合,所屬輕騎,先於步卒,已經全數趕到合

現在,他們全是步卒,機變不足。

我打算讓雲夢衛趕過去,聽黃將軍調遣,帶領大軍,儘快撤回江北。

雲夢衛得先過江,從江南趕往江都城,這一路上,沿途不能驚任何人。

雲夢衛從未到過江南。”顧晞看著李桑

“我跟他們一起去。”李桑乾脆直接道。

“好,讓致和幫你們準備,一會兒就啓程,天黑前趕到江邊,之後,讓喬統領聽你調遣。”

“怎麼走聽我的,別的我可不行,還是得喬統領作主。”李桑笑應了句,拱手別了顧晞和文誠,和文順之、喬安一起出來。

李桑回到帳蓬,示意大常,“把魚送給小黃他們吧,大家都進來,咱們有差使了。”

大常應了,提著剛醃好的青魚送到隔壁一隊,趕回來,進了帳蓬。

“咱們要和雲夢衛一起,從這裡過江,悄悄趕往江都城,雲夢衛有五百人,一千多匹馬。

怎麼過江,怎麼趕過去,現在先想想,路上再商量。

現在都去準備,一會兒就走。”李桑的吩咐簡單明瞭。

幾個人愉快應聲,各自撲向自己那邊,收拾行李。

“大當家。”文順之的聲音在帳蓬外響起。

李桑急忙出來。

文順之拱了拱手,指著兩個親衛捧著的布包,“這些乾糧你們帶上,過江之後,只怕只能靠這些了。”

“什麼乾糧?”李桑拿過一包,按了按。

“油炒麪,幹炒麪,酒制炒麪,醋制炒麪。”文順之答的很快。

李桑失笑,總之,全是炒麪。

“樑軍的乾糧,也都是炒麪?”李桑突然想到,那些廂兵將南樑軍首扔進大坑前,從他們出來的,就有這樣四四方方的布包,一包包扔到大車上的。

“他們以炒米爲主,炒米,炒碎米,酒制炒米,醋制炒米。”文順之笑道。

“南樑的乾糧包,咱們有很多吧?給我們拿南樑的乾糧包吧。”李桑笑道。

文順之眉梢揚起,隨即笑道:“大當家的想的周到,我這就去拿,雲夢衛他們,最好也拿一包南樑的乾糧。”

文順之回去,片刻就送了十幾包南樑的乾糧包過來。

李桑等人收拾好,剛走了兩步,顧晞迎面過來,走到李桑面前,揹著手看著

李桑站住,仰頭看著他,見他看不說話,忍不住問道:“還有什麼差使,不好說出口?你只管說。”

“沒有,你小心些。”顧晞待了句,還想再說什麼,又咽了回去,“沒事兒,早……總之路上小心。”

李桑斜瞥了顧晞兩眼。

這個人,也就殺人時乾脆利落的讓人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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